府衙前的长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面对蒙古人如疯似狂的攻击,罗腾飞等一干人奋力厮杀,虽然他们保住了长梯,使得长梯不落,但他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对于蒙古人的凶悍,罗腾飞给予了很高的估计,但在真正应对的时候,才知道他们的可怕之处。
论刀法、战技,他们并不可取,不论是兵器的精良还是杀敌招术的精妙,他们都不比罗家军,可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却丝毫不逊色任何一个罗家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在战场上拼杀的时候,靠的不是精良的武器,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招式、战技,而是本能,兽性的本能。蒙古人并未开化,什么礼义廉耻都不知道。
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要想吃得饱,就必须杀掉敌人,抢掠他们的东西,有着野兽的习性。
这种兽性驱使着蒙古人不断的前冲,只要不死,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们都要尽自己所能,重创敌方,毫不退缩。
因此,跟蒙古人对战的时候,到处都可以看见,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蒙古人不断反抗的情况。
有的蒙古人被砍断了双手,但他没有退缩,而是用身子去撞,用牙齿去咬;有的给砍断了腿,他们也没有退缩,而是爬着前进,即便是受到他人的践踏,他们也要爬到敌人面前,迎击敌人。有的甚至给拦腰斩成两段,肠子内脏流了一地,命不久矣,但他们还是舞刀杀敌,哪怕给对手留下一道伤痕也好。
连战了两个时辰,罗家军上下所有将士无不染成为血人。
古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愣的就怕不要命的。
在战场上蒙古人这种凶悍的战术打法,纵使身经百战的罗家军也不太支撑的住,九百多名兵将锐减至三百余人。
纵使神威盖世的罗腾飞也身受六创。
战情惨烈至极点。
罗腾飞青龙刀盘旋飞舞,将一个个的蒙古人砍倒在地,
这时,一个蒙古人腾空而起,手中弯刀由上而下力劈而出。
罗腾飞起手一刀,刀疾如风,磕飞了对方弯刀之余,还将的的身子斩为两段。
鲜血飞溅,那蒙古人受到这般重创,竟犹不放弃进攻,一口鲜血喷向罗腾飞的脸面,随即竟然一把抓着自己往下掉落的肠子,套马似地甩在了罗腾飞的颈部,意图将他拉倒在地。
罗腾飞微露震撼之色,都说罗家军是世上最不惧死的军队,但如今这蒙古兵的表现又何尝逊色一丁半点?
他起手扯断那蒙古兵的肠子,起手给他致命一击。
烈日当空,预示着正午的到来。
激战了三个时辰,蒙古人依旧不知疲倦的发动着猛攻。
短短的长梯上到处都是敌我双方的尸体,他们几乎是踩在尸体上战斗,连落脚的空地也没有了。
眼角余光,将岳银瓶正被三名蒙古兵砍翻在地,虽知她有宝甲护身,但难免心中惊恐,怒喝一声道:“杂碎,给老子滚开!”
罗腾飞咆哮不绝,分开蒙古兵血肉的波浪,摧枯拉朽一般冲杀过来!
鲜血飞溅中,他击碎了前面数层人潮,来到了岳银瓶的身旁,还未等他伸出援手,岳银瓶已经鲤鱼打挺战了起来,两杆长枪,舞成圈儿,泛出点点寒光,吞吐之间已在六名蒙古兵的喉咙处留下了致命的枪口。
见罗腾飞就在身旁,冲他深情一笑,道:“我没事,只是刚才给人抱住脚了。”
罗腾飞深有体会,这群蒙古兵如同疯子一样,为了打倒对手,无所不用其极,笑道:“小心了,我可不想娶一具尸体。”
岳银瓶也笑道:“你也一样,我也不想跟公鸡拜堂成亲。”
他们嬉笑说话,但话音中却都有各自含义。
一个是死也要娶,一个是死也要嫁,他们竟将这残酷的战场当做了谈情说爱的场所。
他们虽笑语不断,但手中却不闲得,两人在一起,相互配合,直将蒙古兵一个个的屠戮于刀枪之下。
岳银瓶一枪挑死了两人,抽得空闲,连喘了两口粗气,体力已有不支的迹象。
罗腾飞也觉得压力大了一些,怒眉一挑,青龙刀上下挥动,身旁十几名蒙古兵宛如纸糊的一般,瞬间就被砍倒在地上,趁机道:“怎么样,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才不!”岳银瓶双枪闪烁,不一刻,枪下以多了数条亡魂,咬牙道:“我还坚持的住,但不知为何,压力似乎大了一些。”
罗腾飞一刀将面前的蒙古兵砍成两段,笑道:“你也察觉了?这说明蒙古人心虚了,心寒了。这么长的时间,拥有十倍兵力的他们却拿不下我们。足以令他们暴跳如雷,所以他们已经将所有的兵力全部投入战场,打算了结这场持续了三个时辰的惨烈攻防战。”
岳银瓶兴奋道:“你又知道?”她想起了他们的计策,这蒙古人将所有的兵力全部投入战场并非是坏事,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天大的好消息。
这意味着敌方的后方已经不是他们预料中的薄弱,而是空虚。这样一来,马扩赶到的时候将会如入无人之境。
罗腾飞道:“我猜的,不能肯定,但应该是如此了。”
他们以汉语说话,也不怕蒙古人听了去。
岳银瓶正待要说,东北方忽然蹄声骤起,尘烟飞扬,自远而近,只听蹄音,来骑肯定数以千计。
罗腾飞、岳银瓶以及一干罗家军都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
“杀……!”惊天动地的怒吼在前面响起,仿佛一股冲毁一切的浪潮,震动着大地。
只见无数顶铁盔骑着战马的骑兵,出现在颍川城内,笔直地越过空虚的营盘,从蒙古兵的背后发起了突袭。
正如罗腾飞预料中的一般,他们的凶狠勇悍,在蒙古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蒙古人为了取得胜利将所有兵力都调集在了前线,后方重地无一人防守。
来者的先头部队是一色骑兵,黑色的铠甲反射着阳光,周身呈现出一种火焰外沿般的金黄光芒。伴随着雷霆般的怒吼,他们一个个雷奔电走,快马如龙,当者披靡,见人便杀,仿佛是从地狱回到人间的经行杀戮的鬼神。
远处一杆高举的旌旗正巧在太阳中心的位置,阳光透过旌旗,仿佛在熊熊燃烧。
“马!”
来人正是骁骑军统制马扩。
罗腾飞大笑:“兄弟们,援兵来了,随我杀啊!”
援兵!
援兵是战场上支撑起他们数百人仅余下的动力,听到这美妙的音符,拼死抵抗的罗家军相继大喝了起来,跟随罗腾飞冲了下去。
在狭小的阶梯战中骑兵是岂不到任何作用的,所以蒙古兵大都下马步战,往上攀爬。
在这种不占据地利的情况之下,激战了整整三个时辰。蒙古兵纵然吃苦耐劳,但他们人人都在盛怒之下,盛怒之中的人的一举一动,所耗费的体力是正常人的两倍以上。
经过长时间的进攻无果,蒙古兵无论心底还是身体都承受着莫大的压力,这个时候,遭受突袭,后果如何,不难想象。
此事不消算,只需看看眼前便可知道结果。
此刻根本不需要什么兵法,什么战术,在生龙活虎的骁骑军骑兵的猛冲狠杀之下,正中弱点的蒙古兵全无抵抗能力。虽然他们依旧不断的拼杀,但骁骑军已经撕裂了他们的阵型,将他们分割成一段段的散兵游勇,平均每一个蒙古兵他们面对的都将会是二至三人的罗家军。
短短不过一刻的工夫,遍地堆积得都是蒙古人的死尸,战场上冲来杀去的,尽是红着眼睛只顾挥刀砍杀的罗家军。
蹄声再起,左右尘烟滚滚,朱奕的游奕军分为两队,由左右断绝了蒙古兵逃跑的路线。
虽然蒙古兵并没有逃跑的打算,但短短几盏茶的时间,形势已经逆转,胜负已定。
蒙古兵以是瓮中之鳖,手到擒来了。
这一战,罗腾飞实现了他当初的决定,将所有蒙古人都留了下来。
加上给王德一把火消灭的五千蒙古兵,来犯的一万五千蒙古兵尽数死在了颍川这块土地上。
罗腾飞看着狼籍的战场,坐在阶梯上,让军医给他包扎着伤口,神色却无任何喜悦,蒙古人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他终于明白历史上金国为什么要每隔三年派兵屠杀蒙古百姓,掠夺青壮年男子,并且堂而皇之的称为“减丁”。
只因蒙古人经过恶劣环境的洗礼,勇悍的令人恐惧。若让他们发展起来,后果实在无法预料。
虽然这一战他们胜利了,但是所有蒙古人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近万蒙古兵中竟然没有出现一个逃兵,全部人都战至最后一刻,直到性命的终结。
在战场上一支军队能够做到这一点,着实不易。
看着这一地的尸体,罗腾飞几乎看到了日后纵横天下的蒙古骑兵的锥形。
他看了身旁的岳银瓶一眼,问道:“你怎么看这些兵的?”
“好强!”岳银瓶沉声道:“论装备他们比不上罗家军,论杀敌技术,他们也比不上罗家军,科他们却能在战场上发挥不逊色罗家军的力量,尤其是对方在战场上那种如狼的狠劲,比起骁勇善战的女真人都要胜过不只一筹。这蒙古人着实不可小觑。”
罗腾飞点头心道:“在处理掉金国以后,有必要顺带收拾收拾这群蒙古人,不能给他们崛起的机会。”
接下来罗家军以一整天时间,处理死伤狼籍的战场,收集蒙古兵遗留下来的粮食、兵器、马匹等丰富的战利品。
看着手中战利品的清单,罗腾飞知道自己今夜做梦都会笑出来。
清单上粮食不多,不过是一万人五天的口粮,不值得一提;兵器更不用说,那一把把劣质的弯刀跟罗家军的陌刀、大马士革刀、斩将刀相比起来,都是废渣,除了拿去融了没有任何作用。
真正关键的在于马匹,他们缴获蒙古马数量共计三万八千六百三十二匹。
没有记错,确确实实是蒙古马三万八千六百三十二匹。
此次来袭,主要就是两个字“速度”。
为了此次胜利,蒙古兵人均三匹马,轮流替换,以极其恐怖的速度绕过韩世忠的防线,抵达颍川。
先前一战,蒙古人弃马步战,他们将所有马匹都关在了临时的马厩里。
罗家军在全歼蒙古兵以后,找到了这个马厩,马厩里的战马无一例外,全部归为罗家军所有,除去一些战死的,逃跑了,一共剩余三万八千六百三十二匹。
这对于缺马的大宋王朝无疑是天文数字。
除了罗腾飞,最高兴的莫过于朱奕了。想象一下,百年后纵横天下的蒙古轻骑就知道,矮小的蒙古马恰恰是最适合弓骑兵的战马,而朱奕麾下多为弓骑兵,虽然如今游奕军的战马也是不差,都是从金国那里缴获来的北地马,但比起蒙古马来却要逊色上好几个档次。
蒙古马的速度并不见得快过金国骑兵,但众所周知,真正的长跑能手他们能够取得冠军依靠的不是速度,而是耐力。
蒙古马的耐力天下无双,且具有强大的环境适应性。他们能够在暴风雪中驰骋如飞,能够在烈日炎炎中行走如流。它有耐寒耐热的奇特本领。他们体小而又灵活,眼疾而能避险,矫健而有力量,敏锐而又迅捷。
更重要的是它们吃苦耐劳,食宿简便易行。战马在战时必须吃干草才能维持力气,但蒙古马只需吃最常见的牧草就能够很好的恢复体力。
蒙古马的特性无疑是蒙古骑兵能够日行两百五十公里的主要原因之一。
“相公,请拨给我两万四千匹蒙古马,我的游奕军只有骑乘蒙古马,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罗腾飞手中的战利品的清单还没有放下,早已闻讯而来的朱奕,便厚者脸皮来要马了。
罗腾飞本就有将这些蒙古马交给朱奕的打算,见他如此心急,会心一笑,不疾不徐道:“两万四千匹?朱统制你好大的口气,你游奕军只有兵八千余众,可你这一开口却要两万四千匹马,你说我是该给不该给?”
“该给该给!”朱奕赔笑道:“相公,你也知道,我这轻骑兵依仗的是速度,速度不快,一切白搭。只有吃苦耐劳的蒙古马才能真正的发挥出轻骑兵的速度,而且一匹不够,三匹正好。这三马轮换,在战场上才能真正的发挥威力。”
罗腾飞心知朱奕所言不错,对于蒙古骑兵的速度也是记忆犹新。此一战能够取胜,最大的功臣正是王德,若非王德,陈州定然不保。这追究起来,最为关键的正是蒙古骑兵的速度骇人听闻,他们凭借速度完成了几乎不可能的大迂回,若朱奕的游奕军有这种速度,对于将来的大战,大有利处。
于是,罗腾飞遂然道:“将这些蒙古马拨给你是不成问题,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事。”
朱奕看着他,等着他的要求。
罗腾飞沉声道:“在速度上胜过金国,我不求你能够达到蒙古骑兵的那种速度,但必须要胜过女真骑兵。只有这样,才不辜负这宝贵的两万多匹战马。”
朱奕“哈哈”一笑,道:“我当是什么,论速度除了马匹的逊色以外,我游奕军本就不差于女真骑兵,现在有了蒙古马,在速度上胜过女真骑兵那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只要相公能够解决食物问题,我再解决兵卒在马上睡觉的问题,我游奕军的速度完全可以跟蒙古骑兵相比。”
朱奕在蒙古呆了十年,心知蒙古骑兵之所以速度快的主要的三个原因,分别是:马,人,食。
马是蒙古马无疑,人自然是蒙古人了。蒙古人骑术出神入化,且吃苦耐劳,他们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本事就是边跑边睡觉。他们在马背上睡着的时候,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摔下马背,能够很好的补充体力,精神,并且减少食物的消化。食自然指食物,蒙古人特制的奶豆腐(奶酪)以及肉干简便易带而且易饱,让他们免去埋锅造饭的麻烦,为他们争取了许多时间。
正是因为有这三个原因,蒙古骑兵才能够快的如此匪夷所思。
游奕军想要更蒙古骑兵比速度,必须要解决这三个难点。
如今蒙古马的问题以得到解决,剩下的只有食物和人了。
“好!”罗腾飞见朱奕自信满满,并且已经开始往逼近蒙古骑兵,超越蒙古骑兵而努力思考,当下立刻将两万四千匹蒙古马拨给了游奕军使用。
朱奕见罗腾飞如此相信自己,两万多匹马说给就给,心中激动,高声道:“相公放心,终有一日,我要让蒙古人知道什么才是速度。”
罗腾飞满心期待,口中却是说道:“你小子就给我吹吧……不过,我真心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蒙古兵的来袭,终究告一段落。
罗腾飞无暇休息,让三军准备,打算明日一早,便北上与完颜兀术一教高下,展开收复中原的作战方针。
真正决定中原归属的一战才正要开始。
罗腾飞决不允许这些异族贼寇,在中原大地继续的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