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内。
“你好,请问一下这是去燕京的火车吗?”一个青年背着一个朴素的布包鼓鼓囊囊的,在他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人不是特别帅气,但是配上了干净的衣裤给人一种莫名的温暖。
检票的是一个年纪不算太大的姑娘,她可能是刚刚参加工作,被青年的笑容感染,也露出了甜甜的一笑,两个酒窝很是可爱:“对啊,你是要去燕京吗?”
青年把票递给姑娘,姑娘看了一眼票之后,打了票还给青年继而又是一笑:“祝你旅途愉快。”
青年收好票说了一声谢谢,脸上的笑容不减,背上包缓缓的跟随人流进入列车车厢。
他叫陈余,很早就已经辍学不读书了,为了照顾自己病重的母亲。
此外还要供弟弟在燕京重点大学读书的学费,开了一家生意过得去的小餐馆。
可就在前不久,母亲病逝,他安顿好母亲的后事以后,卖掉了餐馆准备去燕京找自己的弟弟,顺便在燕京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干的事情。
他的包内,安静的躺着母亲的骨灰,他怕辛苦操劳了半辈子把他和弟弟拉扯大的母亲独自一人在乡间孤坟内孤苦无依,所以便带上了母亲的一些骨灰。
只是想在自己剩余的生命里多花一点时间陪陪她,只是因为害怕母亲在泉下会孤单。
陈余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小心的把布包放在自己的怀里,心中想着是不是要睡上一觉,可是看着外面骄阳当头,天气也有些炎热。
他还是放弃了,反正这趟火车有一天一夜才到站,有的是时间睡觉。
他的心情有些哀伤,脸上的笑却是依旧不减,掩盖住了他眼角的悲伤。陈余的性格让他面对什么都是用一颗正直积极的心去面对,也是为了不让那个在天堂注视着他的母亲伤心吧。
“小兄弟不好意思,能不能让一哈,我的位置在里面。”一个年纪莫约五六十岁的老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指了指陈余身边靠窗户的座位。
陈余刚刚走神发呆,不好意思的站起了身子,让出了位置,等老汉坐稳后,陈余重新的回到位置上。
这老汉十分的自来熟,立刻就和陈余说起了天南海北来,他要去的是金华,是一个亲戚介绍他过去那边做苦力,他儿子今年快有三十岁了,成天玩游戏,媳妇也没有,他琢磨着自己还有几把力气,苦一点为自己的儿子赚点老婆本。
“诶,我那孩子,好不容易供他大学毕业了,却成天待在家里,变成那什么电视上说的啃老族,说他他还不高兴,和我吵。打他就离家出走。你说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老汉无奈的叹了口气。
陈余看着五六十岁的老汉,劝慰了几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个时候,陈余突然在身旁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水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浓香让他胃里有些翻腾。
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女子,瓜子脸,长卷发,带着墨镜,一身的皮革装,手里提着一个LV标志的包,就这样笔直的坐在了陈余的面前,瞥了陈余一眼,一句话没说。
陈余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忍受,旁边的那个老汉却是眼睛看直了。
“老头子看什么看,这辈子没看过女人啊。”那女子高傲刻薄的道。
老汉悻悻然收回目光,因为那女子的到来,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谁也不再开口说话。
陈余只好闭目养神,却又听到那女子拨打电话,那娇滴滴的声音,让人浑身鸡皮疙瘩落一地。
陈余把布包抱的更紧,目光望向车外,思绪飘向天边。
莫约十分钟以后,火车缓缓启动,驶向了燕京的方向。
这一车人还是很多的,很多人只好买了站票,走道上都是人,很多都是外出的务工人员,和那老汉一样卖苦力赚些血汗钱。
陈余感觉自己也成为了他们的一份子,如同无根浮萍,哪里需要就飘到哪里。
母亲在的时候,他只想把母亲的病治好,让弟弟无忧无虑的读完大学,自从母亲病逝以后,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等出来的时候,双眼通红,嘴唇干裂,毫无人色。
当陈余见到了阳光的一刹那,他就决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一定要听妈妈的话,不让她悲伤。
现在唯独的愿望就是让弟弟成才完成他没有完成的梦想。
去燕京要干什么他没有想好,有什么就先干什么,等落脚稳定了,就可以干起老本行找家餐馆当厨子。
时间很快,夜幕给这辆飞快不停的列车披上了一层黑纱。
陈余此时想要去一趟厕所,可是人挤满了走道,他无可奈何只能把布包托付给了老汉暂时看管。
老汉也没拒绝,入手的时候感觉沉甸甸的,他对陈余笑着让他快去。
陈余也没有多想,挤过人群,等回来以后,发现布包放在桌子上,他母亲的骨灰盒被人打开过。
老汉嗫嚅道:“小兄弟,你的心也太大了,怎么带这东西上火车啊。犯忌讳啊。”
陈余看了一眼老汉,没有说话,心中有些生气,动了别人的东西哪里还有资格说别人。
他默默的盖好母亲的骨灰盒,重新放进布包内,缓缓的闭上眼睛,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的减少。
那对面的女人却是炸了毛了,指着陈余的鼻子骂道:“你tm的,带这么邪乎的东西上火车,想把我的运气全都带走啊,你现在不把这鬼玩意处理掉,我叫乘务过来解决。”
老汉嗫嚅着不出声解围,他感觉的出来这个女子身份肯定不俗他惹不起,反观陈余一身和他差不多的衣服打扮,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余光瞟向了陈余。
陈余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那女人的眼睛,缓缓的开口道:“这是我妈的骨灰,不是什么鬼玩意。另外你妈妈没有教过你不能用手指指着别人说话么,还有火车没有规定不能带。”说到这里,陈余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女子继续道:“我忘记告诉你了,你早上吃的是什么东西,吐出来的话一股子屎味。”
“我cn妈!”那女子没想到这王八蛋居然还敢还嘴,跋扈习惯的她扬起手给陈余一巴掌。
没有听到如期而至清脆的巴掌声,她的手被陈余抓住了,另一只手就想扑过去抓陈余的脸。
陈余单手一拧,把这女子整个人按在了桌子上,惊得周围人纷纷侧目看向这里。
“我让你放手!你这个婊子生的狗玩意。”那女子尖酸刻薄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车厢内。
陈余突然感觉一股愤怒直冲脑门,如果有一把刀恨不得一刀子捅进那女人的脖子。
“吵什么吵什么。”这一声叫喊惊动了乘务,那乘务麻利的挤过人群,来到了陈余的面前,他其实早就已经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原本以为只是小口角没有在意,可是一转眼就变成了打架斗殴。
“这狗杂碎打人,还不放手?”那女人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在众人面前感觉落了面子,越发的恨这个不开眼的东西。
陈余没有听女人的,手上的力度加重了几分,疼的那女人哎呦的鬼嚎了半天。
乘务也很讨厌这个女人,可是还是要出面阻止,说话还算是公道:“朋友,先把手松开,我想你们两个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陈余考虑了片刻,犹豫着松开了手。
那女子揉了揉红肿的胳膊,她忽的抬腿朝着陈余的裆下踹去,这一脚踹的十分的阴毒,如果被踢中肯定会残废的。
让她没想到的是,居然被早已经有防备的陈余躲开了,一脚踢空,整个人失去平衡,脸就摔在桌角上,额头磕破了皮顿时鲜血流了她一脸。
围观的可瓜群众心中暗呼一声解气,只听那女人刀子般的尖叫:“血,血,我流血了,打人了!有人打人啊。”
这女人在流血的同时,还不忘记倒打陈余一钯。
乘务抽了抽嘴角,也亏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脾气好,如果是他冲上去二话不说把这女人打的不能自理了。
好在乘务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所在,对女子道:“我带你去医疗室包扎一下吧,看你伤的这么重,等到站后带你去医院看看。”
那女子生怕自己破相,随乘务赶忙去看伤口,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放下狠话:“你小子等着瞧,哎呦喂疼死我了。老娘我迟早废了你。C。”
陈余满脑黑线,深呼吸了几口气,很快就把这个女人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陈余的母亲是一个严母,就算是他已经辍学了,也要求自己保持阅读习惯,他母亲在世的时候常对自己这么一句话“所有人都可以看不起你,唯独你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
起初还以为是安慰自己辍学以后不要消沉下去,离开了村子,他发现外面的世界,真的是充满了各种白眼嘲讽。
陈余也没有理会旁边一脸尴尬的老汉,如果不是老汉的同意,怎么可能把包打开给别人看。
说恨谈不上,当包交给老汉的时候,陈余已经想到了有这种可能,所以也没有多少要埋汰对方的意思。
一夜无言,那女子也再也没有回来。那老汉不是去燕京的,在半夜里到站就下车离开,没有了来时的健谈,不告而别。
随着列车快到终点站,车厢里的人也渐渐的少了,不在那么拥挤。
等陈余下了火车,走出车站深深的吸一口起,伸个懒腰的时候。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和他有五分相似的男生,还有另外五分像他们的母亲。
那男生眼里含着泪水,颤着音喊了一声:“哥。”
陈余擦了这个红眼睛的男生,笑骂了一句:“都到了该交女朋友的年纪了,还这么容易哭鼻子。”
那男生收住哭声,眼睛依旧红红的,看着陈余身后的布包道:“我来背会儿妈吧。”
陈余没有犹豫,将布包递给弟弟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