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梅尔一直以为露易丝是入戏太深,所以才会在拍戏结束后也幻想出一个“海拉”杀她。
入戏太深和演技好这个概念严格来说是不一样的,入戏太深或许只是对某个特定的角色,表现出非一般的理解能力或者共情能力,这个和演技好并不矛盾,所以即使演技颇烂的露易斯也有可能“入戏太深”。
所以在看心理医生的那段时间,斯梅尔也只是单纯的认为,露易斯不过是压力太大有了心理疾病,被迫害妄想症之类的。
严格来说,被迫害妄想症基本上是每个人多多少少会有的,比如幻想自己走路被杀、被抢劫,幻想自己从高处跳下去,这种轻微的带着自杀倾向的幻想并不算什么精神疾病,毕竟现代生活压力大,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
然而露易丝的幻想却充满了“理智”,剧情性和逻辑性都非常出色,不知道的人听完,甚至会有一种这都是她经历过的荒唐感。
她甚至能够清楚细致说出对方如何杀死她的,比如晚上回家,清楚地说出自己是如何被跟踪,对方如何利用那些工具,那些药品,杀人后如何进行分尸和摆脱嫌疑。
作为演员的露易丝她和一般人一样,没有什么医疗知识,当听到那一长串的药品名称,斯梅尔叶疏无比震惊。
最主要的是,那段时间,她甚至觉得露易斯不该做一个演员,而是该考虑去当一个侦探小说家,她说的故事确实是吸引人。
记忆消失,斯梅尔再次看向电视,里面的女孩那种充满恶意的笑容足够令人头皮发麻,她沉默的看了好一会儿。
许久,屋子里响起惊讶的女声:“或许……你说的是真的。”
斯梅尔是经纪人,她不懂演戏,但是她会看人。
像是在探知一个奇妙的秘密,打扮精致的女人伸手扶了扶眼镜,目光直落落的定在电视屏幕内少女的脸上,那种毫不掩饰的恶意,她却有了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她似乎好像抓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眼神闪烁了两下,作为一个女人能爬到金牌经纪人的位置,斯梅尔对于人性可以说是非常了解。
她或许该找一下关于这个女孩的资料了。
有杀人倾向的演员,……还真是一件相当有趣的事。
……
伊丽莎白倒在地上,她此刻的模样无比狼狈,和一开始的精致漂亮完全是天差地别。
放大的瞳孔和急促的呼吸表现出她还处于某种惊恐的状态,刚刚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会直接被箭刺穿喉咙,或许还会有大股的血液涌出。
这样的幻想无疑让她非常恐惧,她害怕地捂住自己的脖子,脑子里忍不住幻想自己被杀死的情景。
刚刚要是小姑娘速度再慢一拍,或者小姑娘失手了,没打断对方的手臂,她是不是就会死?
她一定会死的!
忍不住抬头,对着眼前充满恶意的女孩露出一个近似哭泣的眼神。
伊丽莎白脑子里乱糟糟的,她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有种害怕的恐惧。
轻而易举的就能把一个成年男人打晕的女人,对付她根本就是轻而易举吧?她会杀了自己吗?惶恐不安的情绪席卷着伊丽莎白的内心。
如果她面对的是叶疏言,或许还能得到较为怜惜的问候,只可惜面对她的是海拉,一个神经病,一个心情不好甚至会直接把对方弄死的神经病。
海拉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但她确实是第一次以第一人视角看到对方,非常无趣的体验,几乎是一眼她就能够看清这个女人的本质。
贪婪、胆怯、虚荣、自私自利……几乎所有的负面品质她都具备,是个性格很糟糕的女人呢。海拉露出点笑意。
比起性格恶劣,她更讨厌善良的好人。
仔细看了看对方的容貌,长得不够好看,比起她曾经拥有的众多娃娃而言,这种长相连一般都称不上。
不过她暂时也没有其他素材,将就一下?把她做成玩偶?许久没有动手做玩偶,海拉有些手痒,但是她的审美不允许,她拿着这种货色做漂亮人偶。
海拉的人生第一次腾升起一种纠结的感觉。
这可实在是太糟糕了。
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起对方的脸,海拉忽然想到木乃伊,这种东西某些富豪非常喜欢,毕竟钱多了总是有点奇奇怪怪的癖好,如果做成木乃伊怎么样?
面对那种实质的如同打量物品的眼神,伊丽莎白不敢动作,以M字型跪坐在地上,捂着嘴,目光惊恐的用着余光看向倒在一边的男人。
彻底被打晕的男人无害的躺在一边,脱去头套,男人的脸看上去非常普通。
相顾无言,某种凝重的情绪在两人之间蔓延开,伊丽莎白死死的盯着对方拿着的匕首,她刚才完全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弄晕那个男人的,就像是随意的揍了几拳,那个男人就软趴趴的倒下。
轻松地让人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一场作秀。
即使是作秀,但伊丽莎白确信她拿着的匕首绝对是真的:“谢,谢谢你,又,又救了我。”颤抖的尾音,几乎是忍着恐惧开口。
要说之前的小姑娘会为了救她,故意引开斧头男,伊丽莎白是信得,毕竟那时候小姑娘的眼神中除了天真还有善良,但是要说现在对方会救自己,伊丽莎白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她的眼神只有满满的恶意!
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海拉有点困扰,不杀人对她而言完全没问题,毕竟她又不是什么杀人狂,她不过是喜欢拿一些漂亮的人制作成永远的艺术品。
但不杀人不代表她真的弃恶从善,她有很多办法能够让人死去,那个家伙到底还是太过天真,只可惜这里既没有密室也没有营养液,更没有她熟悉的那些手术刀,下次再出来的时候要弄个密室呢。
愉快决定的海拉露出和善的微笑:“再废话就杀了你哦。”
吓得瞬间不敢说话。
“如果你想活着出去,要听话哦。”海拉的声音伴随着冷冽的海风,让伊丽莎白几乎不敢再说话,拼命点头,生怕眼前的女人一个情绪激动直接拿匕首捅向自己。
过了会儿,海拉像是乏味了,无聊的把视线从伊丽莎白脸上移开,这座飘荡在海洋上犹如无根浮萍般飘忽不定的小岛此刻被黑云笼罩。
明天将会是一个雨夜。
很不巧,海拉讨厌下雨,雨水的腥臭让她无法平静,当然介于这座岛上,还存在一个和她一样的“同类”,她那烦躁的心情稍稍平静些,深邃悠远的目光转入漆黑的森林深处。
她需要找到那个人,杀死同类的快感,可比杀死这群无聊的人类来的有趣。
海拉平静的脸上忽然露出类似苦恼的表情,无悲无喜的眸子再次看向伊丽莎白。
“想活命吗?”她轻声问道,那种和蔼的面孔仿佛是在低声安慰伊丽莎白不要害怕。
这根本就是个魔鬼!伊丽莎白恐惧的缩了缩脖子,在对方碧绿色眸子的注视下丝毫不敢做出任何举动,她真的会杀人!这一刻,伊丽莎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面对对方的识相,海拉愉悦的眯了眯眼,右手成拳碰了下左掌:“那么你就来当我的诱饵吧。”
在伊丽莎白惊恐的目光下,她用着冰冷果断的语气,面带微笑的继续说道:“要是不听话,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哦。”叶疏言那家伙只说不能杀人,没说不能让别人代替自己杀人。
真是的,这家伙看上去一点用也没。海拉颇为嫌弃的移开目光。
……诱饵?伊丽莎白似乎完全不懂这个词的意思了。
……
所有的一切都朝着无法控制的地步走去。
就像是被释放出潘多拉的魔盒,只把希望留在了盒子内,所有的魔鬼都被人类的恶念释放。
导演疲惫的喝了口咖啡,眼睛下一片青黑,他已经四天没休息好,平均一天才睡四五个小时,即使他不断地给警方施压,进展依旧不如人意。
和他差不多状态的还有各位倒霉的副导演和一些知情人士,所有人的情绪都不太好。
巨大的投影仪中正播放着小岛的情况,奇妙的是两个女人再次凑到了一起,导演叹了口气。
倒不如说,随着节目的越加火爆,让他处于一种极度兴奋和极度惶恐的状态,既希望早点警方能够早点破案,又舍不得那一路高涨的收视率,这种情绪折磨着他的神经。
上帝啊,拜托救救忠实的信徒吧。导演没什么虔诚之心的说道,端起黑咖啡又喝了口,他现在已经彻底把咖啡当水喝了。
他盯着屏幕,坐在椅子上,目光涣散,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自己背后都是冷汗,真正意义上的被吓出一身冷汗,刚才就差那么一点点伊丽莎白就会被杀死!
“叮——叮——”手机铃非常不凑巧的响起,打破一室死寂。
“喂?”
导演的目光逐渐凝实,情绪激动的从椅子上坐起身,表情从麻木变作呆滞。
“什么!”他惊讶的大叫道。
电话对面的警官表情十分严肃,亮着警灯的警车停在一栋小洋房外,四周被黄色的警卫线拦住,穿着深色警察制服的男人们开始处理现场,还有一些白大褂在屋子里来回穿梭。
当然,他们可不是什么医生,他们是法医。
警察西莱尔是管理这个案件的头头,根据视频留下的信息波动,他们一路追到这栋别墅,在门口守株待兔了两天也没发现有人进出,即使敲门也没有人应答,就像是没人居住一样。
只可惜没有搜查令的他们无法破门而入,就在案件快要陷入僵局时,三个小时前,这栋别墅的邻居报警了。
接手这个案子的是他的老朋友,所以他也能顺利的进入现场勘察。
“死亡多久了?”导演的声音有点发飘。
西莱尔看了眼自己的笔记本,看到一行小字后表情变得有些不悦,这次的死亡人物和这位导演还算是有点关系。
“还记得达芙妮?罗彬吗。”警官西莱尔以一种格外微妙的语气问道。
回应他的是漫长的沉默,沉默过后,传来对方吞咽口水的声音,以及一声轻微的应和:“记、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就是因为这个女孩,他们节目差点被通知禁播!
一想到这个,导演忍不住想要骂两句脏话,话到嘴边,又想起电话那头的人是警察官,语气生硬的改变了话题:“有什么问题吗?我想上次警察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
这个女孩在节目内虽然被绑架,其中有他们的问题,但是在后续赔偿中他们也给了赔偿,钱货两清,为什么警察又要提起对方?导演有点困惑。
西莱尔从警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只水笔,在本子上涂涂改改:“这次我们接到的报警电话,发现有人在家中死去,死掉的恰好是达芙妮。”
这实在是太凑巧了,现在荒岛上进行的单方面屠杀,还有这里死去的达芙妮,这两件事难道没有任何关联?
以西莱尔多年的经验和直觉来说,这两件事肯定有什么关联。
“我需要您的配合。”西莱尔用客气的语气说道,果然他的话刚说完,电话那头传来沉重的呼吸声,急促的就像是跑完五公里的新兵蛋子。
又一次的沉默,导演忍不住思考。
“你想知道什么?”到底他还是败下阵,拖着疲惫的嗓音问道。
西莱尔早就拿到了之前的文件档案,大概来说,就是这位名为达芙妮的女人在参加荒野求生途中,消失不见。
那次节目是在原始森林拍摄,节目组因为节目安排和播放量而故意隐瞒这件事,一直用之前的画面来弥补之后达芙妮之后出现的画面。
等达芙妮失踪差不多两天才报警,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时间,在警察找到达芙妮的时候,她已经被野人关在山洞里超过48小时,并且身上有被虐待的痕迹,报告上是写有未被侵犯,但实际情况到底怎么样,西莱尔打了个问号。
毕竟这群有钱有权的人想要更改一份档案实在容易。
“第一达芙妮当时是否被侵犯。”
“第二事后你们进行的调节内容有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