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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三年七月二十七日,朝鲜南北双方签署
部队休整过后开始作思想动员工作。除符合继续服役者外,其余分三个去向。一是转业、回乡,二是农垦戌边,三是入学深造。周玉、贺永新二人既符合继续服役条件也符合入学深造的要求。但是,入学深造必须经过考试关。贺永新硬着头皮参加考试。结果,周玉考试成绩名列前茅,贺永新名落孙山。一看自己无希望,气得两天不思茶饭。他恨自己太不争气:小时候文不敌周玉,武败给周玉。现在长大成人,还是不及周玉。正在这时,团里调他到总参新组建的教育处工作。没有考上大学,却去管理大学班,令他精神为之一振,心里得到些许安慰。总参专门成立这个教育处,处长由总参派遣。编制七个人:四个政治辅导员、一个组织干事、两个生活干事。贺永新任组织干事。全军考取入学深造的共有一百二十人,分四个班,业务纳入大学教学计划。这些同志到大学深造五年,专门学习俄语,为部队培养俄语军事专门人才。这个年龄能在大学学习,人人感到机会难得,个个争分夺秒加倍努力学习。周玉白天认真听教授讲课,作笔记、写作业,晚上上自习、进图书馆查阅数据、写卡片。早起背单词、练发音。星期天也不回家。贺家梅就盼星期天,盼望一家团聚。但盼来盼去不见周玉,却盼来侄子贺永新。贺永新巧嘴八哥、能说会道,常常逗得贺家梅、晓琬娘儿俩笑得直不起腰。但他最愿和晓琬在一起谈天说地。贺家梅一见二人在一起,就躲到另一间屋。心里想,孩子们大了,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有时,贺永新还邀晓琬去看电影,。。。。。。
这件事让孙运达知道了,他说:“他{她}们的个人问题要组织解决!”
其实孙运达不喜欢这个侄子。贺家梅说:“我侄子和晓琬搞对象你不同意?”
孙运达说:“不是不同意,我是说他二人不合适!”
贺家梅明白了,孙运达对晓琬的个人问题另有打算。
过春节,周瑜、贺永新都放假回家,这样一家五口聚齐了,在一起吃团圆饭、过团圆年。
孙运达在饭桌上说:“孩子们,你们也不小了,可以考虑个人问题了,个人问题必须由组织负责。当然,我并不是不允许你们搞对象,但是必须经过组织批准、允许!”
周玉只知点头,贺永新细琢磨姑父话中的分量,晓琬只顾低头吃饭。过完年,大家又都忙活自己的工作,家中又剩下贺家梅。对儿女事她总想问明白,老孙是怎么想的?
这天孙运达出差回家,贺家梅就问:“咱家三个孩子也老大不小了,你有啥想法?”
孙运达说:“老婆子,
你问这事?我告诉你,晓琬不能跟你侄子!晓琬要跟周玉!”
贺家梅心中恼火说:“你们孙家女只可嫁你‘儿’,为啥不能嫁到我们老贺家?”
孙运达见老伴冒了火,笑笑说:“别发火,听我说。从各方面比,你侄子就是没有我们周玉好!”
贺家梅当然清楚。但是,侄子上无父母,下无弟兄。自己就是他的亲人,只要他成家立业,做姑母的也就安心了。
大学二级年时部队实行授衔制。周玉被授两杠三星。贺永新被授两杠二星。贺永新一见周玉肩上比他多一颗星,鼻子都气歪了。他埋怨姑父在关键时刻不给他添好话,授衔低周玉一级。他把一肚子牢骚哭给姑姑听,他表示,他从今以后再不来这个家了,这个家太令他伤心!贺家梅看着侄子可怜兮兮的样子,伤心地哭了。
她说:“孩子,这授衔也不是那个人做主,是组织考察、研究、决定的。你姑父只是一个成员,你不能埋怨你姑父!我就你一个侄子,你就是我的儿子,你不认这个家,我就天天去大学蹲门找你!”
其实贺永新怎舍得不来?孙晓琬还勾着他的魂呢。但是,他细细揣摩,发现晓琬对他并不心“甜”,只是挨于亲戚关系,不得不敷衍他。想到这些令他心里是井水拔凉!
贺永新吃完姑姑做的饭回到大学。突然,他有个重大发现。他发现周玉和那个叫李明珍的学员在一起复习功课。二人的亲密劲远胜于他和晓琬。过去他也经常看见二人在一起学习、背单词、练发音。他没在意。因为周玉不可能和一个家庭出身不好的姑娘搞对象。也有几次见周玉、李明珍和几个学员在林荫路上散步、笑谈,并没引起他的注意。今日不同,他感到事出内因。贺永新主管组织、思想工作,所以对四个班学员的家庭、个人情况了如指掌。李明珍家庭可非比寻常。父亲是北洋大学教授,母亲是教会医院名医。她大哥解放前去了台湾。还有一个妹妹李明珠正读高中。李明珍一九四八年考入北洋大学机械系。因为她精通英语,不论是笔译还是口译,都属于上乘。所以响应党中央号召,弃学赴朝,在志愿军部队中担任英文翻译。三年后从朝鲜回国,英语翻译人员陆续转业到外事单位、出版界或教育部门。只有她受家庭影响,无法安排。领导考虑她是从大学投笔从戎,所以鼓励她参加这次考试,结果她获全军第一名。李明珍不但学习出类拔萃,那小模样也勾人心魄。身材长得高挑,配一张粉嘟嘟的鸭蛋脸,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谁看谁不动心?周玉不是潭柘寺和尚,他岂不是腊月萝卜——动“冻”了心?可惜呀可惜,只可惜李明珍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但贺永新对周玉搞对象满心欢喜。他从姑母口中间接知道,晓琬不愿和他来往,就因为姑父一心想把晓琬嫁给周玉。周玉有了心上人,就等于自己也有了心仪之人。他发现这个小秘密后,先不告诉姑姑。他要细心观察,分析,有时还要盯梢、跟踪。他此时和晓琬的事情也无大进展。晓琬在军区机要处经常下部队、出差,所以二人很难凑在一起。转眼快五年了,将来何去何从还都是未知数。今年二十八九岁了,对象还八字没一撇。想到此,他心里无比惆怅。
总参把赴朝参战归来的有文化、有培养前途的军人送到大学进行深造,当时的主导思想是培养一批精通俄语的军事技术、外事人才。谁知三年后中苏关系破裂,到了毕业时矛盾已经公开化。这批毕业学员的分配去向有了重大变化。最后确定,一部分留在部队,下放到基层学校实践锻炼。一部分列入高教部计划分到各省、市有关部门充实力量。周玉等一批学员内定留在部队,下放地方学校锻炼,何时抽调回部队,要根据形势需要。军籍、编制、组织关系不动,户口可以随人迁移。李明珍等一批学员给一次性转业费用,按高教部计划分配到外事、编译等部门。唯有李明珍分到地方学校。因为她的家庭又发生了变化。五七年,她父被打成右派,同年,她母亲对现实不满,投海河自杀身亡。
贺永新专管毕业学员的分配工作。他征求周玉的意见,周玉说:“别处再好我也不去,我就回咱老家实践锻炼!”
这时,周玉和李明珍的关系已经明朗化,贺永新说:“小李是不是想留在大城市呢?”
周玉说:“那你去问她!”
贺永新找到李明珍,问:“你对分配有什么想法?”
李明珍快人快语说:“没嘛想法,周玉去哪儿实习我就到哪儿落户!”
他们的实习、分配方案就这样定下来。贺永新急忙赶回家,把他所知道关于周玉的秘密一股脑儿告诉了姑姑。
贺家梅一听就急了,说:“我不同意无所谓,关键是你姑父知道后决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一个要办,一个不同意,势必引发爷俩茅盾!小周玉呀小周玉,你可是儿大不由爷,女大不由娘!和李姑娘搞了几年对象,没和妈透一点口风,可见这孩子有多么深沉!可怜的孩子,这可让我这个当‘妈’的作难了!”
贺永新劝姑姑说:“姑哇,你就同意这门亲事吧!您也给侄子着想啊!”
贺家梅说:“孩子,你和周玉都是我的亲人,手心手背都是肉!谁娶了晓琬我都举双手赞成。但是,这件事一要晓琬满意,二要你姑父点头哇,……”
贺永新拉住贺家梅的手哭着说:“姑哇,侄儿就求您啦!您老人家就成全他们吧!成全了他们就等于成全我们。这件事只有您知,瞒着姑父还不行吗?只要他们二人到了咱们老家,我马上让他二人结婚。等抱了孙子再告诉姑父,他不同意,也生米煮成熟饭了,还让他们离婚不成?”
贺家梅骂贺永新不仗义,办事绝。骂归骂,内心还是想成全可怜的侄子。贺永新看姑姑点头答应了,这才擦干泪水,笑了。
傍黑,周玉回家来,贺家梅只简单问了毕业分配,去向,什么时候回老家。对搞对象之事只字不提。贺家梅想:“看你小子说不说?你不说,我就不问!”
贺永新既怕姑母追问又怕周玉主动说。怕让晓琬听到把事情告诉姑父,一切打算都泡汤了。这天晚上,姑父出差没有回家。周玉也没提和李明珍搞对象之事。哥俩听了会儿收音机广播,就熄灯睡觉了。
这一夜,晓琬却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晓琬和周玉从九岁时生活在一起。二人从来不打架,周玉从来没欺负过她。家里有一点好吃的都让给她吃,有一件好衣服也要让给她穿。他们在天津,为了获取市井情报,星期天兄妹去当报童。在街上碰见二流子、狗特务,周玉总是巧妙保护她安全躲避,他挨打受骂从来不和父母说。从那时,她从心底喜欢上这个俊哥哥。长大了,两小无猜的岁月已经过去,他和她说话总是端起大架子,一脸的“哥哥辈”!晓琬十五岁参加革命,一直在华北军区机要处当机要员,解放后随军区机关进了北京城。晓琬在革命斗争中长成大姑娘。这时就有人来提亲、介绍对象。对方不是高级干部就是白面书生,条件、待遇,各方面都好,但她从不为所动,总是一口回绝。因为她心中惟有他一个人。一次父亲从朝鲜给妈妈打来长途电话,她偷听最后一句话,父亲说:“朝鲜战争结束,马上给周玉、晓琬操办婚事!”听到这个消息她高兴得一夜没合眼。因为父母最理解她的心!朝鲜战争结束,两个哥哥平安回来,她最想念周玉哥哥啊!周玉真的回来了,却没有了“下文”。等哥哥上学五年,现在毕业下放锻炼,但还是没有“下文”。她不好意思去质问父母!还要等多久?今年二十七八岁了,都等成老姑娘了!想到到这里,她趴在枕头上伤心地哭起来。
周玉在家休整两天,就起程去顺城老家报到。这天,贺家梅、贺永新、孙晓琬一起送周玉上车站。贺家梅送周玉,就是想看看李姑娘。贺永新就是走表兄弟情谊。晓琬就是想袒露离别之情。周玉统统理解为人之常情。贺家梅不见有李姑娘,叮嘱周玉说:“告诉你叔你婶、乡亲们,我有空一定去看望他们!”
周玉连连点头。贺永新陪着晓琬,晓琬眼盯着周玉,心不在焉的答话。周玉仍穿那身退色的军装。他肩背行军包、手拎帆布提兜已经蹬上车。火车拉响汽笛起动了,晓琬只好向他招手致意,一肚子话无机会说,她恨透了紧跟在他身边的表兄贺永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