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静姝亲眼看着云初微将她儿子抱在怀里,她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更清楚这个时候如果再不躲,一会儿很可能惹来祸端,可她就是挪不开眼。她的烨儿啊,比去年她走的时候更玉雪可爱了呢,被云初微抱着,小嘴里“呜哇呜哇”地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望着国公府门前那温馨的一幕,云静姝心如刀绞,眼泪忍不住滚下来。
她真的好想冲出马车去抱一抱儿子,哪怕只是抱上那么一小会儿。
但最终,她还是低声吩咐车夫调头走人,纵然再想念儿子,这时候也不能贸然冲出去,小孙氏就在国公府,一旦让她发现自己的存在,很快就能将玲珑郡主也引来。
她这位名义上的婆母,当初若非看在苏星烨的份上,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她露出一点点的好颜色来的,后来老太太的死与她扯上了关系,玲珑郡主更像是被拔了毛的母狮子,那种恨不能手撕了她的恨意,足以将她直接给淹了。
目送着那辆马车走远,云初微嘴角的冷意才慢慢收回。
“微丫头,你在看什么呢?”太夫人发现她有些不对劲,也顺着望过去,除了一辆朴素的马车,什么也没瞧见。
“没什么。”云初微拉回视线,冲着太夫人笑笑,“娘,咱们进去吧,难得这小家伙过来,我可得好好抱抱他。”
“嗳。”太夫人笑了一下,招呼着小孙氏往里走。
苏星烨被云初微抱去了燕归阁,小孙氏便落得一身清闲,刚好得空去理理国公府的庶务。
管事婆子们一早得了大奶奶要过来的消息,一个个在海棠厅前等着。
海棠厅是云初微特地让韩大姑姑带着人收拾出来的一处偏厅,专门给小孙氏处理庶务用的。
第一天来国公府理事,听着管事婆子们的禀报,小孙氏心中暗暗惊叹,果然是国公府专程培训出来的下人,说话利索,办事稳妥,可比苏府那边待了几十年的婆子强多了。
的确,国公府的管事婆子们与苏府是不同的,苏府的管事们去报事儿的时候只把要解决的事陈述出来,然后问小孙氏要解决的法子,譬如拨多少银子,某处怎么安排,某个问题又怎么解决。
诸如此类,都得小孙氏费脑子去想,拨着算盘去算。
再看国公府这边,禀事的婆子们早就把解决问题的法子想出来了,每人至少备了两个方案,她们禀了事以后不是问小孙氏该怎么办,而是问她这几种法子哪种可行,若都不行,便劳烦大奶奶重新给安排一下,若其中一种可行,她们便直接以此照办了。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小孙氏就把国公府这边的庶务全部处理完,等婆子们走后,她马上去了云初微的院子。
“这么快就处理好了?”云初微笑问。
小孙氏仍然处在震惊中,“不是我快,而是国公府的下人们实在太能干了,我往那海棠厅一坐,哪里是去处理庶务的,根本是去看她们怎么自己解决问题的,人家早早就把法子都给想好了,只需我过目点头,又不需要费那么多脑子,可比在苏府减省了不少时辰呢!”
云初微莞尔,国公府的下人自然与别处是不同的,否则九爷专门给下人设的学堂岂不是白设了?能从那里面结业出来的,大多成了半个人精,尤其是被选为管事的那几位婆子,若放在别家,大抵能当上管家了,因为脑子够用,嘴巴会说,做事够利索够有效率,最重要的是,够忠诚。
云初微不是个喜欢摆谱的主子,只要下人们表现优异,她便会酌情给赏,除此之外,下人们的食宿,那都是别家比不得的,这也是国公府放出聘请下人消息以后会有那么多人挤得头破血流蜂拥而至的原因。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云初微始终相信,主仆关系是相互的,只有你做主子的先为下头的人考虑周全了,他们才会因为感激而越发的忠诚于你。反之,若做主子的太过抠搜,自己不赏还想方设法往下人身上刮油,那么能养出忠仆的可能性基本没有,就算下人们依旧每日伺候你,那也是看在卖身契的份上不得不如此罢了,其实心里头没几个是信服你的。
所以在给下人们的物质条件上,云初微尽可能地往好了安排,从住宿的房舍装潢到里头的家什摆设以及用品,都比别家的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反正家什这些都是死物,会一直摆放在国公府,没人带得走,就算现在多花了点钱,那些东西也还是国公府的所有物。
不夸张的说,国公府下人们住的房舍,比得上一个普通家族里主子们住的正房了,不算太奢华,但气派还是有那么几分的。在月银上,也比其他世家多些,却不多得离谱,别家给一等大丫鬟每月二两,云初微便再加一两,然后还能有机会根据本月表现得额外赏钱,至于赏多少,数额不定。
逢年过节,云初微都会酌情给下人们放假,带薪的。另外诸如某某下人病重了,家里老人出事儿了婆娘生产坐月子这些事,云初微会直接给假期,同样带薪,还有一定数额的补贴。
有如此优渥的待遇,外面的人自然是恨不能削尖脑袋钻进来,里面的人就更不可能生出背叛之心想法子出去了,放着豪华房舍不住要跑去别家与一帮人挤,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地?
小孙氏还处在震惊当中,想着等回去自己怕是也得效仿效仿国公府让管事婆子们在一些事上自己想法子,否则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往她头上搁,她能有几多能耐?
云初微和太夫人一左一右的坐着,把苏星烨抱在中间可劲儿疼,小孙氏坐了一会,觉得尴尬,“九婶娘,苏府今日的庶务还没处理,我怕是得赶早回去了,你看小星烨……”
“让他留在这儿吧!”云初微道:“晚些时候我会找个妥帖的人送回去的。”
“嗳。”
若说以前只是单纯的觉得云初微有几分本事的话,那么如今小孙氏对云初微便是十二分的钦佩,后宅这些新奇的安排,想也知不可能是太夫人想出来的,那就只能是云初微,如此精明能干的人,当年的苏府宴会上竟然明珠蒙尘,老太太更是看走了眼,否则这位要是真奉旨嫁给了璃哥儿,那命薄的小子何至于年纪轻轻就……
看了一眼笑得乐不可支的苏星烨,小孙氏暗暗叹了一口气,没爹没娘,这孩子将来长大了问起来可如何是好?他会否因此而想不开?到时候,他们又该如何给这孩子一个交代?
“九婶娘,那我这就告辞了。”
云初微笑转过头,“我让人送送你。”
说罢,给韩大姑姑递了个眼色。
韩大姑姑很快带着小孙氏往外走去。
人彻底走远后,太夫人有些忧心地说:“微丫头,你抱着小家伙,我去海棠厅看看。”
云初微双手抱着苏星烨不方便,只好用眼神制止太夫人,“娘,您就安心坐下吧,这才第一天,小孙氏不敢耍滑头的。”
“可是……”已经习惯了自己处理庶务,如今突然交给外面的人,太夫人始终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云初微失笑,“您忘了,就算小孙氏出了错,也还有咱们府上的那几位管事婆子监督着呢,没问题的。”
太夫人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听云初微的,放了心,又坐下来。
——
且说许菡回到东宫,第一时间去见了赫连缙,把在国公府的事儿说与他听,当然,刻意忽略了好姐妹之间的私房话。
赫连缙牵唇一笑,“辛苦菡儿了。”
许菡当然不觉得,“反正我已经好久没与微妹妹聚一聚了呢,就当是出宫快活一天。”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殿下,那个锦葵咱们还是不要留了吧!”
“为何?”赫连缙挑挑眉,开初送来的时候菡儿都说锦葵不错的,难不成都是装出来的,才这么些时日就做了什么惹得菡儿不高兴了?
“妾身总觉得那个锦葵心不向着咱们。”
“说说看。”赫连缙示意。
许菡把早上锦葵去取衣服被萧皇贵妃拦截住说了好一会话的事讲了出来。
赫连缙轻笑,“其实不用菡儿怀疑,我早就让人去调查过了,锦葵的确如她自己所说,很小就随罪母入了宫待在尚宫局,她勤奋好学,做事也麻利,恨得姚尚宫赏识,只不过这姑娘大概是过分惧怕宫中的争斗,姚尚宫数次想提拔她都被她委婉地拒绝了,所以混了十多年还没爬到女官的位置,也正因为老实本分,所以最后姚尚宫才会想着将她举荐去长信宫伺候皇贵妃。除此之外,锦葵再没有别的秘密了,要说唯一的秘密,大概就是她和萧皇贵妃之间那点主仆关系,怎么说呢,锦葵的确是我从萧皇贵妃手里抢过来的,而那萧氏是个心毒的,她会临时起意让锦葵帮忙监视东宫的一举一动也正常。”
许菡一惊,“既然殿下已经晓得了锦葵还在为萧皇贵妃做事,为何还要执意留下她?”
“故意的。”赫连缙笑说:“萧氏不就是想监视我们夫妻么?那就让她监视个够,反正她再怎么闹腾也拿不到后位,就让她以为自己胜了我一局成功在我身边安插个眼线好了。”
一个萧皇贵妃,他还真没怕过,只是那锦葵,如此聪慧灵秀的人,要真回了长信宫,就太可惜了,更何况既然锦葵是萧氏安排来的,没完成任务就贸然回去,她还能有活路?留下她,也算是保全她一条性命。
许菡看看赫连缙,觉得自己的担心全都多余了,原来殿下早就洞察了一切,早知道她便不这么快回来了,说不准还能再与微妹妹多吃会儿茶。
——
北燕使臣入宫,是永隆帝亲自接见的。
相较于那半个月的颓然萎靡,最近的永隆帝竟比以前还精神矍铄,完全看不出来他曾因为骆岚的死而肝肠寸断过。
因为并非正式寿宴,所以仪程倒也简单,易白一行人只是打个照面就完事儿了。
永隆帝的目光落在栖霞长公主身上。
早听说这位是朱太后的心尖宠,如今却派她出使南凉,表面上看似诚意十足,可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目的,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晓得了。
打着官腔,永隆帝把该说的说了,该接待的接待了,最后安排张公公送他们出宫。
易舟在驿馆待了一夜,觉得十分无趣,等出了皇城,就央求易白道:“哥,难得出来一趟,要不,咱们四处逛会儿再回去,如何?”
易白本想拒绝的,但见易舟目光灼灼,便犹豫了一下,“好。”
不是转了性,而是他想到自己醉倒在酒窖的那一日若非易舟,他早就没了命,虽然不喜欢外面的喧嚣,不过既然易舟感兴趣,那他索性破例一回,就当是小小地还易舟个人情。
易舟看向后面的叶筠以及那一众使臣,“国师先不回驿馆,你们几个,务必要安全把长公主送回去,听明白没?”
众人看向易舟,这小霸王语气十分的张扬,对他不满的自然大有人在,但为了避免一会儿这小霸王犯混,还是点了头。
易舟脸色总算好看些,与易舟各自翻身骑上马朝着街市方向去。
马上有个年轻些的北燕朝廷新贵上前来,红着脸询问,“长公主,是否现在回驿馆?”
叶筠迟疑了一下,内心早就充满了好奇的她其实更想看看那位传闻中英姿勃发的战神苏晏,只可惜暂时没机会,遗憾地瘪了瘪嘴,“回吧!”
她并不知道,得她一句敷衍的回答,都能让那位青年心跳加速小鹿乱撞。
至于叶筠,她并非没看清楚那位年轻官员脸红的样子,只是从小到大,落到她身上那些灼热的目光多了去了,她早就习以为常,因此见怪不怪。
年轻的官员只当长公主是承了自己这个人情,自告奋勇地为公主引路,于是打马走在最前面,跟在叶筠马车后面的那几位,看向前头那位的眼神各有不同。年轻些的,自然嫉妒得要命,年长些的,则是摇头叹气,如此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人,将来如何成大事?长公主美则美矣,但过头了就是祸水,若拎不清一味地沉迷于这位的美色,早晚得出事。
几个老不修对看一眼,都从对方面上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而全然不知情的叶筠,此时正在马车内浅眠起来。
昨日初到南凉,她有些认床,夜里睡得不是很安稳,先前在皇宫,基本都是撑着眼皮应付过来的,如今终于完事儿了,想着到驿馆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便先偷个闲睡会儿。
哪曾想才睡过去不久,就出事了。
外面闹哄哄的,惊醒过来的叶筠揉揉眼睛,挑开帘,“怎么回事儿?”
之前为她引路的年轻官员脸色惨白,说话有些颤,“长公主,是咱们的马车撞到了人。”
叶筠一个激灵,浑身睡意退散,“撞伤了?”
那官员摇头,“倒是没有。”
叶筠皱眉,“没伤,你这般慌乱作甚?”
那人尴尬了一下,他还真不是因为马车撞到了人而慌乱,而是害怕叶筠因此责怪他办事不利,引个路也能引出祸端来。毕竟好不容易得了长公主那么一丝丝的好感,突然出了这么件事儿,想也知道必然会被打回原形。
叶筠并不知他心头所想,有些烦闷,站起身走下来。
眼前的景象倒是让她稍微惊讶了一下,马车已经停了下来,马儿似乎是受了惊,这会还在不安地刨着蹄子,响鼻连连。
而马车前头,一个作小厮打扮的人神情呆滞地望着地上的碎片,似乎是被吓过头了。
叶筠垂目,看向地上那七零八落的碎片,勉强能认出来原本是尊紫玉观音像,但如今已经碎得彻底,再无修复的可能。
叶筠蹲下身,拾起一块碎片看了看,她在玉石方面有些研究,认得出来这是正宗紫玉,莫说南凉,就是在北燕都极为难得的上等紫玉。
要说北燕带来给永隆帝的那些贺礼,也不是没有比这尊紫玉观音像值钱的,只不过这事儿说到底是自己这边的人撞了人在先,怎么也得先赔个不是才能继续谈赔偿的事。
望着那小厮,叶筠温声软语,“敢问这位小哥儿,你是哪家府上的?”
那位小厮似乎这时候才回过神,瞧清楚叶筠的面容,先是被惊艳了一下,继而哭丧着脸道:“小人是贤王府跟在王爷身边当差的,今儿奉命出来取王爷准备送给皇上的寿礼,谁料刚走到拐角,你们的马车就冲了过来……”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也明朗了。
叶筠再一次皱眉,暗道不好,第一天就撞坏了贤王的东西,还是准备送给永隆帝的寿礼,看来这件事不是那么轻松就能解决的了。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不小心撞坏了人家的东西,那几位使臣不论老小都闭口不言,这时候不适宜出口,否则一个不慎就能结怨,皇上安排他们出使南凉,本就是为了两国今后能更好的往来,若是因为这么个观音像而挑起矛盾,到时候理亏的只能是北燕。
可以说,宣宗帝虽然在某些方面昏聩了些,但眼光却是不错的,他亲自挑选来出使南凉的这几位官员,都是胸中有丘壑的,他们很清楚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什么场合不适合说话。
叶筠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并没想着逃避,叹了口气,看向那小厮,“既然是我们的马车撞碎了你的观音像在先,那么赔偿在所难免,只是我们拿不出一模一样的观音像来,担心贤王会不悦,这样吧,烦请你带我去贤王府,我当面给贤王赔礼道歉,然后再商谈赔偿的事,你看如何?”
那小厮看了叶筠一眼,又看向她身后气质不凡的众北燕使臣,讷讷地问:“你们…你们是?”
“你不必惊慌。”叶筠笑说,“我们是从北燕来的。”
小厮顿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再次一变,避开碎片跪了下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长公主,还请长公主恕罪。”
“这不是你的错。”叶筠道:“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带我去贤王府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吧!”
那小厮忙应是,站起身来将随便小心翼翼地捡拾起来用衣兜兜好。
叶筠看了自己身后的人一眼,“留几个护卫跟着本公主就行了,其余的人先回驿馆吧!”
一位老大人不太赞同,“这种事,还是让老臣去吧,长公主金枝玉叶,岂能轻易出去抛头露面?”
叶筠摇头,“只怕那位贤王的脾气不如封号这么好,到底撞碎的是他给自己父皇准备的寿礼,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就能解决,你们出面,道歉的诚意不足不说,恐怕还会适得其反,咱们如今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做小伏低一些也没什么不好,总比三言两语挑起纷争要太平得多,这件事不用争了,本公主会亲自上贤王府登门道歉,一会儿你们到了驿馆,差人把那幅画跟着送过来。”
使臣们面面相觑,又小声议论了一番,最终还是不得不同意叶筠亲自登门道歉。
等使臣们骑上马往驿馆去,叶筠才重新坐上马车跟着小厮去往贤王府。
要说赫连钰这场戏当真是自导自演得酣畅淋漓,他本人在听到小厮汇报说紫玉观音像被撞毁的时候,脸上暴怒的神情简直惟妙惟肖,演得跟真的一样,不过有一样的的确是真的,紫玉观音像,可以说是赫连钰府上为数不多的珍品了。
可见他为了钓到栖霞长公主这条大鱼,还是不惜下血本的。
“王爷,栖霞长公主亲自来了,说要给王爷赔礼道歉。”小厮拔高声音,特地让等在外头的叶筠听到。
赫连钰“气”消了些,“观音像是栖霞长公主的车驾撞毁的?”
小厮点头。
赫连钰示意,“既然长公主亲自来了,本王岂有闭门不见的道理,去请进来。”
小厮站起身出去,把赫连钰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叶筠。
叶筠从容而缓慢地走进了厅堂。
到底身为闺阁女子,哪怕对方是他国王爷,于她而言也是外男,所以叶筠早在马车上就用面纱遮了脸,关于这一点,倒是没人置喙,要是在南凉,闺阁女子哪有私自去见外男的道理,那么蒙面纱就更不足为奇了。
“北燕长公主叶筠,见过贤王殿下。”一进门,叶筠就拱手行礼。
赫连钰转过身,眼前的女子窈窕婀娜,身姿匀称,虽然看不清楚容貌,但光从那双盈盈脉脉的水眸便不难推测,是个顶尖的美人。
权势与美人,向来是男人骄傲的资本。
不得不承认,即便没看清楚全貌,赫连钰也是有些心动的。
若说他对许菡是出于赏识,对陆幼萱是出于利用,那么他对眼前这位北燕第一美人便是出自于男人天生的征服欲。
没错,他想征服这个有资本高傲的女人。
唇角一勾,赫连钰神情坦然而大方,“没想到竟是长公主亲自登门,快请坐——来人,看茶!”
马上有丫鬟进来添茶。
叶筠戴着面纱,也不便饮茶,只是象征性地接过就放到了小几上,然后看着赫连钰,语气带着些愧疚,“今天的事,是本公主的人粗心大意,撞翻了王爷的东西,实在抱歉。”
赫连钰摆手,“本王原以为是哪个故意撞坏的,但如今得知是长公主的车驾不小心,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长公主难得来南凉一趟,就当是本王送给你的见面礼好了。”
叶筠嘴角有些僵硬,谁会用这样的方式送见面礼,这贤王分明话里有话,不过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都不想欠这个人情,要知道如今的她并不仅仅是北燕长公主那么简单,她还代表着整个北燕,一旦欠了赫连钰这个人情,北燕就矮了南凉半截身子,往后说什么做什么都少了些底气。
“本公主手里虽然没有那样的观音像,却有别的珍品,要说价值嘛,不敢托大比王爷的好,只是不常见罢了,还望你能笑纳。”
栖霞长公主准备赔给赫连钰的是当世名家的一幅《夜宴图》,也是存世的唯一真品,比起赫连钰那尊紫玉观音像来,价值可谓是超出百倍,但叶筠还是秉持着谦逊的态度,没过分的夸大其词。
那幅画原是给永隆帝备的寿礼,但如今出了意外,不得不送给永隆帝的儿子。
在叶筠看来,这都没什么,毕竟给永隆帝准备的寿礼不止那一件,少了一样也不影响,当下最紧要的,是把这尊紫玉观音像给解决了。
赫连钰自然是巴不得快些拿到叶筠的赔礼,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叶筠亲自送来的就成,“长公主这话说得可就见外了,本王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吗?先不就说了,一尊观音像而已,又不值几个钱,长公主何必如此在意。”
叶筠垂下目光,“到底是北燕不对在先,该赔的,还是得赔。”
说话间,驿馆那边已经差人把画送过来了,贤王府的小厮进来禀报。
叶筠听罢,站起身,“是我给王爷的赔礼到了,还请移步书房。”
赫连钰眉梢一挑,移步书房?莫非叶筠打算赔他一套文房四宝?
收了思绪,抬步朝着书房走。
送礼的那人也被小厮带了进来,手里抱着个精致的长盒。
光是看外包装的做派,就不难想象里面装的必是珍品。
赫连钰竟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叶筠从那人手中接过长盒递给赫连钰,“此乃本公主送给贤王的赔礼,倒是比不得你的观音像,只因事发突然,本公主毫无准备,只好临时找别的礼物赔给你了,还望贤王莫要嫌弃的好。”
赫连钰嘴上说着,“原本只是件小事,是长公主太过介怀了。”手却伸出去接了叶筠手里的东西,摆放在桌子上,打开缎带,缓缓开启盒盖,然后看到里面卷起来的画轴。
赫连钰先是一愣,跟着让人腾出长书桌来,他拿起画轴一点点打开,传世名画《夜宴图》就那样呈现在了赫连钰的眼前,惊得他全然忘了反应。
这画要是真品,价值绝对是那尊紫玉观音像的百倍,叶筠先前竟然还自贬出手的赔礼比不上紫玉观音像,赫连钰此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竟是《夜宴图》?”他惊喜不已,“本王听闻此画连那位大家的废稿都被文人雅士疯抢,没想到正品会在长公主手里。”
叶筠淡笑,“本公主也就这么些爱好了,说来也是碰巧得到的,当时我还年幼,不晓得这幅画的价值,后来才惊觉自己竟是得了件了不得的宝贝,于是小心珍藏了起来。”
“何止是了不得的宝贝,这幅画价值连城啊!”赫连钰爱不释手,起先还怀疑是不是赝品,但经过细细观摩之后,能肯定十之八九是真品了,再说堂堂一国长公主送给他国王爷的赔礼,怎么着也不可能是赝品,否则这事儿一旦传出去,北燕还要不要脸了?
想到这里,赫连钰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大赞,“好!”
叶筠一看对方称心了,终于能松一口气,说到底,她也只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又是头一回出使他国,自知一言一行都关乎着北燕的脸面,自然得再三的小心谨慎,对于赫连钰紫玉观音被她的人撞坏这件事,叶筠心里头不是不慌的,因为没接触过贤王,怕对方翻脸无情根本不听她解释直接给北燕扣上罪名,所以姿态放低了一大截。
若是让她晓得从头到尾都是赫连钰给她设的局,叶筠大抵会气晕过去,她的车夫驾车技术其实还不错,当时也算及时勒住马了,但那小厮还是堪堪倒在了地上,紫玉观音像飞出去好远,原本不会摔得这么碎,是赫连钰提前就动了手脚,所以那玩意儿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碎得七零八落。
如今既提前与美人打了交道,又收获了一幅传世名画,赫连钰自然是志得意满。
赔礼送完了,叶筠也不便多待,提出要告辞。
赫连钰道:“长公主来本王府上,可连一盏茶都还没喝完呢,若是让父皇晓得,该责怪本王怠慢公主了。”
叶筠摆手,“本公主虽是以使臣身份而来,却到底未出阁,贸然来贤王府已是逼不得已,如今既然解决了观音像的事情,那么本公主只能告辞了。”
赫连钰倒是想挽留多与她相处一下,不过人家既然拿闺阁女子的不便之处来说道,他也是没办法强留的,否则指定引起对方的反感。
“本王亲自送送公主吧!”小心翼翼地把画卷起来装进锦盒,赫连钰道。
“不必了。”叶筠抬步往外走,冷静的声音传进来,“本公主的人就等在外面,让他们瞧见了不好。”
赫连钰目送着叶筠走远,唇角微勾,这个女人,有点儿意思。
叶筠片刻没耽搁,快速出了贤王府坐上马车回了驿馆。
——
且说易白和易舟两兄弟出去逛街,走到哪都收获了一束束灼热的目光。
易白那皮相,清俊完美中带着一丝苍白孱弱,让人看了就想保护他,狠狠疼惜他。当然,这是在他今天勉强心情好状态放松的前提下,他要是冷鸷起来,眼神绝对是杀人利器,所到之处,不说寸草不生,起码也是鸟兽散尽的。
正因为以前在北燕没有过这种情况,所以易白对于那些姑娘妇人眼冒幽光盯着自己看这件事很是费解,甚至到了某处没去过的楼前,还有满身脂粉味的女人想拉他进去,得亏易舟眼疾手快将他拽回来,他才“幸免于难”。
这一路逛下来,易舟倒是乐呵了,易白却是越来越郁闷,一张脸黑沉沉的,因为那些姑娘不仅盯着他看,还扔花扔水果打他,本来就身子骨弱,再被这么一通打,那承受力可想而知,若非不能暴露身份,他早就大发雷霆了。
清心寡欲惯了的国师大人哪里晓得那是因为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喜欢他才会这么做,他以为那些人都跟他有仇。
易舟似乎是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家兄长遭了“毒手”,马上冷下脸来,抬眼往四周扫视一圈,大嗓门作用不菲,“谁敢再扔东西打老子的兄长,老子就先让她缺胳膊断腿。”狠狠瞪着一个刚要扔花的蒙面姑娘,“你不信?扔过来试试。”
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对待姑娘家的。
那姑娘直接被他的嗓门给吓坏了,扔了花转身就跑。
周围的人也被易舟给吓到,被他一盯,顿作鸟兽散,不多时,整条街上就没剩几个人了。
易舟心疼地看着易白,一面伸手将他身上的花瓣残叶拿开,一面自责道:“都怪我不好,明知兄长还未大好,非得让你出来转,这下可惨了。”
易白声音微冷,“还逛不逛了?”
易舟马上双手合十,“哥,我错了,等回去驿馆,要打要罚随你的便,我绝无怨言。”
易白淡淡瞥他一眼,转身,“走吧!”
易舟没敢吭声了,颠颠儿地跟了上去。
茶楼内,陆修远亲眼目睹了之前的那一幕,心中很是惊讶,印象中,易白清冷不近人情,从上回跟着他和云初微去南省那件事便可得知,这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今日看来,这个人冷傲孤绝的外表下,似乎又添了那么一丝丝的烟火味儿?
实在让人大开眼界。
易白总觉得有一束不同于先前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他猛地转过头,正巧与茶楼上的陆修远四目相对。
陆修远根本没想过要躲,所以此时被易白盯着,他的眼神也无所畏惧。
而易白则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陆修远,他这个人除了在感情方面一窍不通,对于其他,还是有很多长项的,远的就不说了,单说眼下,陆修远只从窗户里露出半个脑袋,易白就能第一眼认出来,并非因为他与陆修远很熟,而是他记忆力很强,具体强到什么地步呢?他的手下不计其数,随意揪出一个来,他都能把那人五服之内的宗族关系一丝不错地说出来。所以他那些手下之所以忠心,完完全全是折服于他的能力之下,你要敢背叛国师?五服之内的族亲,谁也别想逃掉。
陆修远竟然会碰巧出现在这里?
易白似乎冷冷地笑了一下,又想起了什么,再看向陆修远的目光便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陆修远与他……
易舟发现易白脸色不正常起来,忙道:“哥,是不是被刚才那些不要脸的婆娘给打疼了?”
易白不是身疼,是心疼,看到陆修远,让他一瞬间想到自己那不堪的身份,眼圈竟有些红了起来。
“哥,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易舟急得团团转,心中直后悔把兄长拉出来逛街。
“走!”易白再不看陆修远,转过头,也不管易舟如何跟在后面叫唤,此时此刻的他只想远远的逃离这个地方,逃离…有陆修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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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痞女》
阮圆圆变成了随母改嫁的拖油瓶,被迫分家,蓬门小户,三餐不继。
面对泼辣的继姐,她猥琐的盯着她身体:你敢再欺负我娘,就把你嫁人,花你的嫁妆,压榨你的哥哥。
看到美男落水,阮圆圆看着他没力气扑腾了,才下去救人,理直气壮的在他的胸口动作粗鲁的又捶又摸,感叹道:手感虽然不错,可是模样太过招蜂引蝶;我的救命之恩,你用银子报了就好!
发家致富奔小康,阮圆圆用拳头收拾极品恶霸,能动手,就不动嘴,她坚信生命在于运动。
傲娇夫君是赖上门来的:谁让你圆的可爱,让我只想抱着你,只想陪在你身边,搓圆捏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