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楔子二 狱前托孤

“你别过来!”青年抓起把菜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紧接着又拿下来朝着苏特他们胡乱的挥了挥。苏特轻轻的伸开双手,把跟着的人都拦在了身后,示意不要刺激他。

“你冷静!”苏特慢慢的靠近,看着男子血红着眼睛拼命的挥着刀,狠狠的喘了口气,停在了原地,轻轻的向下按着双手:“好!你别动!我们不过去!你千万别做什么傻事!”

“你们都别过来!”男子情绪相当激动,冲着苏特嘶吼,紧接着又挥舞了一阵菜刀,慌乱的摸了摸手边,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样东西狠狠的朝着苏特扔了过去。

苏特下意识的挡掉了直朝自己而来的一颗紫洋葱,又常常的舒了口气,轻轻的挪了挪,试图与他沟通:“我们不会伤害你的,这样,我问问你,只是问问,你,为什么要来这,拿别人家里的东西!”

作为一名私家侦探,苏特有着相当好的心理素质,在危机时刻的应变能力也超出一般人许多。就像此时,为了防止激怒青年,他没有用“偷”字,而是用了“拿”。

“我……快过年了,过年之后默默还要上学,公司减员增效,我……我没办法,我想就这最后一次了,我再也不会拿了,可是……可是……”男子拿着菜刀有些语无伦次,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冲着企图接近自己的苏特举起了刀:“我警告你!别过来!”

“好!我不过去!”苏特停住了脚步,朝着身后的同伴轻轻摆了下手,示意一个人去联络一下小徐,看看警车还有多长时间才到。转过脸来,冲着男子,苏特竟然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我问你,默默是谁?是不是……你的弟弟或者妹妹?他现在在哪?他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这里做这些?你,有没有为他考虑过?”

“默默?默默!”青年忽然间露出惊慌的表情,两手不自觉的颤抖:“坏了!默默!默默还……不行!我得去拦住他!”说着他胡乱的揉了把自己的头发,惴惴不安的来回遛了两步,举着菜刀就要往外跑。

苏特瞅准时机,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他拿着刀的手狠狠的一带,抓住他的手腕一扭,菜刀应声而落。苏特又朝着他的小腹狠狠的一个膝盖顶了上去,男子应声倒地,苏特的同伴一拥而上将他狠狠的按在地上,他嘴里依旧声嘶力竭的喊着默默。

“别动!”苏特轻轻的按着他的背,声音轻柔的在他耳边安抚:“我们不会伤害你,告诉我默默在哪,我带你去找他。”

“凌子!撑住!”苏特看着凌浩的一只手吃力的拉着悬空的少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带着振奋的焦急:“小徐已经报了警!张队他们马上就到!”

“默默!”被几个人钳制住的男子看着空中的少年,猛得嘶喊出声,那声音带着颤抖,渐渐夹杂了抽泣:“默默!用力啊!拉住上面的手!千万别出事!哥对不起你!是哥害了你啊!”男子再也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恸哭,渐渐的瘫坐在地上,身边的几个人放弃了对他的钳制,只是静静的围在四周。

那少年似是听到了男子的声音,身体微微的颤抖,像要扭过脸来看看,却怎么也别不过身子,有些懊恼的垂下了头,摇摇欲坠。

“你倒是,快上来啊!”凌浩吃力的冲少年喊着,少年猛地仰起头,清秀的眉微微蹙着,看着凌浩欲言又止,最后狠狠的咬住唇,使尽全身的力气抡起手臂,两手攀住了凌浩的手臂,努力去够窗沿。

“咣”的一声,少年和凌浩一起跌在了三楼的楼梯间,身后的兄弟们也都跟着坐倒在地。猛然缓过劲儿来,赶紧上前要抓住那少年,却听见那稚嫩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放心,我不会跑的。

少年的双眼在黑暗中有着点点的闪烁,静静的看着瘫在地上的凌浩,错开身子,顺着楼梯一步步的走了下去。出了楼梯口,猛地撞上了一具温暖的躯体,抬起头,四目相对,微微的愣怔。

苏特也是一愣,要再说些什么,那少年却急急的跑到了身后的青年身边,跪下来,急急的捧着他的脸,只不过一瞬,眼泪便顺着脸颊滑落。

警笛呼啸,一切喧嚣终究归于平静。

苏特叼着半支烟走进黑暗,晃了晃脖子,伸了个懒腰。精神一旦放松,疲惫就排山倒海的袭来。微微的叹气,功德圆满,总算能好好歇歇了。

听见黑暗里的响动,苏特微微的眯眼,隐隐约约看见相拥在一起的一双人影,呵!凌子和他家眼镜小媳妇。不由得仰天吐出一口白雾,苏特笑得无奈又羡慕。

呜呼哎,只羡鸳鸯不羡仙!

低下头,苏特的表情瞬间黯淡。像是自嘲一般的甩着手臂轻轻哼着不知名的调调,一脸的云淡风轻。这辈子,也许他再也不需要谁的羡慕了,就自己一个人,也不错。

连环盗窃案成功告破,小区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等待着除夕的到来。联防队的队员们受到街道和派出所的嘉奖,合影上了城市快报。

但是事情似乎还没结束。

离春节还有五天的时候,苏特接到了看守所的电话,那个男子,想要见他。

苏特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他似乎比那天瘦了一大圈。这是苏特第一次看清他的脸,挺干净的一个男子,不是很英俊,也没有耀眼的美丽,只是让人觉得亲切的很舒服。

知道苏特来了,他双手一直拧搅着看守所里发放的那种橘红色的马甲下摆,一直怯怯的不敢抬头,有些嗫嚅。他说大哥,我叫韩东。他说大哥,我第一眼看见你时就知道你是好人。他说大哥,然后,他沉默了,紧接着两只眼眶渐次发红,最后将脸埋在了自己的手掌里,压抑的呜咽着。

苏特心里很不是滋味,韩东看上去比他还要小上四五岁,顶多二十出头。那天混乱的只言片语中,他隐约知道了韩东偷窃的原因,说实话,同情是有的,但更多的还是惋惜。毕竟那么多人都被金融浪潮冲击着,但不是所有人都起了歹念。

“大哥!”苏特听见他又叫自己,还没回过神来,只见他走到大木桌子的侧面,直愣愣的跪在了地上。苏特有些惊惶失措,像要伸手将他扶起来,却被他执拗的挡住了,他强自镇定着,让苏特坐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

“大哥,我有一个弟弟,你见过的,就是那天,那天和我一起被抓起来的孩子,他叫韩默。”

苏特有些不自然,毕竟第一次有人跪在自己的面前和他说话,脑中一片空白,但是那个少年的影像,几乎是一瞬间就跳进了他的脑海里。那么亮的眸子啊,四目相对的一刹,苏特永远记住了那双眼睛。

韩东看着苏特了然的表情,脸上有一丝惊喜掠过,他有些激动,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大哥,他今年才十六岁,我,我恐怕没有三年五载是出不去了,可默默还要人照顾,尤其是这个时候,我不在,我真怕他再走上弯路……”

苏特不禁在心里轻轻发笑,却带着淡淡的枯涩和无奈:算是你在他身边,他不也一样走上弯路了么。苏特轻轻摇头,从口袋里掏出支烟,看了看韩东,终究没有点上。

韩东轻轻的向前挪了挪,猛地朝着苏特磕了个头。苏特受了惊吓,扔了烟从椅子上蹴溜下来去扶他,但是韩东后面的话,对于苏特来说,更是被惊吓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说:“大哥!我求求你!帮我照顾默默!我真的不知道该把他托付给谁!我知道你是好人!我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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