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化作光粉消失,昊间却看着婴儿坠地,还好加隆凌空抓住襁褓才使得孩子安然无恙,侍霄从加隆处抱过婴孩儿,对昊间道:“孩子是无辜的,不要拿他撒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东西?”昊间道,那个女人临死也要再算计他一次。
侍霄道:“吾主就算有过错,她也已经寂灭,不管她用过什么手段,这孩子是天恒一族唯一的神脉,你所希冀的平衡若没有这个孩子,永远不会存在。”
似乎被人戳中了软肋,昊间第一次出现了愤怒这种情绪,就连九婴寂灭时他都能做到无情的状态,而此刻,他隔空从侍霄怀里抢过婴孩儿,两根长指探入孩子胸腔,侍霄失声尖叫,她刚动手要去救孩子,却被昊间用空间术囚在原地不能动弹。
唐谙感觉到奇怪,他明明现在处在无明的意识状态,却好像自己胸口跟着那孩子产生了共鸣一般,他觉得痛,然后视角忽然变幻,他看着一颗黑色的珠子从自己身体中离开,他伸手去抓,才看到自己竟然是耦臂加肉呼呼的包子手,这分明是那个婴儿的手。
疼痛让唐谙发出低吼,但声音却是婴孩声嘶力竭的惨叫,昊间拿到九婴的元神珠,他虽然不会治愈术,但他可以复制孩子受创前的胸腔状态,然后再覆盖到此时的伤处,转眼间婴孩儿的伤口平复。
唐谙喘着大气,惊讶于自己的状态,他竟然变成了婴儿,和在昊间的识海里不同,他现在控制着这个婴孩儿的身躯。
看着婴儿伤口恢复如初,侍霄突然感到心惊发寒,但她还是厉声质问昊间道:“你可以治愈创伤!那当初天恒与永夜大战,九婴为你放弃生机,是你故意设的局。”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肯定。
在昊间手里正是婴儿状态的唐谙也是惊疑不定,他在昊间识海里明明能够感觉到他的心痛欲绝,但如果当时昊间就能给自己疗伤,而且他若是在九婴和天羿战斗时故意冲上去给自己造成致命伤的话,那他这心得多狠,这心机得多沉?
昊间只是沉默,而在其他人眼里,他这就是默认。
他设计诛杀了永夜的司夜女神,而他是轮回系统的创造者,与其说天羿抢夺了轮回系统,还不如说是这个心机深沉的家伙让天羿得手的,他料定了天羿那种自傲到自负的性格,一定会刚愎自用,在天恒秩序下轮回系统迟早会反噬,他什么都不做,也不加以阻止,只要等待结果就行,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个恐怖的男人,他只动了动一点儿心思,就让两个同宇宙时间轴共生的主神从这个大千世界中寂灭了,不仅祸及永夜以及天恒,还有数不清的文明以及那些文明背后的主神从这个世界消失。
他才是这个大千世界的心,凌驾于万物之巅的存在。
昊间将侍霄的禁锢解除,侍霄刚能动弹,就唤出剑来向昊间霹过去,对方是掌控时与空间的神,侍霄一剑未中,昊间已经挪动别处,侍霄只见一道黑影朝她飞来,她却扔下剑忙忙将其接住,孩子入手,她方才冷静下来。
只见昊间将那颗从孩子体内取出的黑色珠子轻易捏成粉末,这颗元神珠,早就被吸干了法源,他摇头道:“天羿为了这个孩子,确实也算牺牲够大的,她用自己天恒一族的元神珠作为这个生命的载体,又以九婴的元神珠赋予了这个孩子血脉,在加上我的遗传密码,这个孩子理应是最强大的存在,能够真正一统大千世界的帝天,但这个孩子有问题。”
这一次,换成了侍霄保持缄默。
昊间却不忌讳道:“造物主创造生命是公平的,越强大的生命越消耗资源,所以生命越高等越不容易繁衍,就像九婴、天羿或者我,我们已经强大到不被允许孕育生命的地步,而这个孩子,却结合了我们三个的能力,你觉得世界意志能够容许这种东西存在?如果我没料错,这孩子没有灵魂吧,出生几百年仍旧还是个婴孩儿,他没有成长过,对吧?”
侍霄噗通一声跪下,她是天羿从凡间带到天恒的孤女,却得到了和其他天恒一族一样平等的成长机会,她完全把天恒当做自己的故乡,把天恒的人当成自己的族人,但天恒如今只剩她怀里的孩子,明明是希望,但就像昊间猜测的那样,这个孩子没有灵魂。
侍霄低泣道:“不是没有灵魂,这孩子出生的时候,灵智就已经开启,且通达三十三天直至天外天,但就如同你说的那样,太过强大遭到天妒,十万零二千四百道天雷突降,击碎了这个孩子的灵魂,如果,当初你接受帝天的求婚,如果你在孩子出生的时候以你的时间之力守护,这孩子本可以正常的。”
“没有那样的如果。”昊间道,不允许侍霄再提往昔,他话锋一转,淡然道:“但他现在可以成长了,刚刚我把自己的灵魂分成了两半,把善意和慈悲的一半注入到这个躯体里,虽然只有一半灵魂,但他毕竟继承了我的时间之力,被天雷打碎的灵魂,让他自己修补去。”
侍霄倏然睁大泪眼,有些不可置信,昊间见了失笑道:“怎么,你觉得我是最大的反派?我不否认,但我是神体,我有我的意志,任何事物都不能改变的意志,九婴触到了我意志的底线,她让我动了情,所以她必须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天羿太过顽固守旧,她的武断阻碍了世界的进化,天恒秩序绝对不是世界的终极秩序,所以她和她的天恒一族也必须消亡,而我……”
昊间话到此处停住,但侍霄将他的话补充完整道:“而你,时间之神却太过无情。”
昊间没有否认,他只回道:“只有这样,我才能担起世界之心的重任,我的轮回系统是能够同世界意志抗衡的,但需要一颗矢志不渝的心作为动力。”
侍霄道:“我不懂,永夜的司夜女神,为了宇宙平衡可以不停的杀戮,天恒的帝天,已经站在顶点的神祗,也愿意为了大千世界献出自己的一切,而你,掌控时间之神,你的初衷也是想宇宙变得更有秩序,但你们努力到最后,为什么世界还是奔溃了?”
在轮回系统的反噬下,世界对生命拥有恶意,整个宇宙的生命都在枯竭,所有主神的意志都在瓦解。
昊间没有回答侍霄的这个问题,他没有办法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但他必须要去做自己能做的事,他对侍霄道:“这东西交给你,不要让他出现在我面前,除非他成长到能够诛杀我的程度。”
昊间说完转身,侍霄将他叫住:“你去哪儿?”
“我还欠九婴一刀,了却这个因果,方能成就世界之心。”他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转生在了当初他们生活过的小世界里,他不知道自己只是去还她一刀还是想去再见她一面,总之他就是想去。
“要走可以,把孩子的名字留下再走。”侍霄坚持。
“何苦呢,我并不想要这一层因果束缚,随他自己,就当我和他没有关系,不要向他提起我,我说过,他出现在我面前时,要么他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他,我只放过他这一次。”
这时加隆站了出来,他问昊间道:“那我呢?我要跟着你吗?”
昊间笑道:“虽然你是九婴给我捉来的小伙伴,还签了那个什么永无止境的契约,但真正的契约是从心而定,你想跟着我吗?”
加隆几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它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太过白目,于是只尴尬道:“我是九婴抓的宠,严格来说她才是我的主人,你对九婴太狠了,我不喜欢你,也不想跟随你。”
“那你自由了。”昊间说完,从自己掌心释放出两道精纯的法源之力,分别注入加隆和侍霄的身体里,他道:“一点小小的心意,聊作分道扬镳的礼物,此生应该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愿有来生。”
这一次,昊间头也不回地踏进烈日下的荒芜之地,一步一个脚印,直到消失在加隆和侍霄的视线里。
加隆和侍霄这才知道,荒芜之地,根本囚不住时间之神,他从来不在人前展示自己的实力,但事实上,他也许是这个已知宇宙现如今最强大的存在,没有之一。
因为,他只是赐给了加隆和侍霄他的两道法源之力,就让加隆进化成时光巨龙,而侍霄更擅长控制领域空间,她平静时的领域空间像山水画一般美,但她愤怒的时候,唐谙觉得那完全就是吕惺噬心领域的翻版。
唐谙被困在了这个婴孩儿身体里,而这个孩子被困在了荒芜之地,成长需要过程,加隆和侍霄把他养得很好,他把他们当成了最亲密的伙伴,他们会为了给他起名字的事而大打出手,当然最终他还是告诉他们,他叫:谙。
唐谙忽略掉了姓氏,因为那是孤儿院时跟随的妈妈的姓,至于名字,他也懒得想,反正这个名字也叫了小半辈子,没什么不好的。
等唐谙带着加隆和侍霄从荒芜之地走出来时,他已经是少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