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李大妹子,你听说了没有,我们华焱的镇国大将军祝清波将军辞官不做了!”邵记快餐店的一角,一个衣着普通五大三粗,一看就知道是干体力活的女人,敞着大嗓门,对隔壁桌的熟***声道。
隔壁那个身形相对瘦小,旁边放着一个小包袱的年轻女子,脸上一愣,显然还未曾听到过此消息,好奇地问了句:“不会吧,谁不知道祝家一门五将军,世代为华焱女帝开疆辟土维护国土安宁,为了国家她们祝家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怎么可能到镇国将军这儿,就突然说辞官就辞官了呢?”
坐在她对面的黑胖女子也摇头不相信:“老王,别开玩笑了。祝将军才三十多岁,正值建功立业的黄金时期,怎么可能辞官?陛下能准许她辞官?”
“嗨!你们去外地换荒(也就是卖小物品的货郎挑挑子到村里用商品换千家万户的废旧物品的行当)刚刚回来,哪里知道最近京城里的大事?我给你讲,光这祝家就发生了三件了不得的大事……嗯,或许可以说是四件。”那被称作老王的五大三粗的女人,看了看邵记里的服务员,改口道。
“王大姐,快说来听听。”李小妹一口吞下个锅贴,口里支支吾吾地追问着,眼睛中那八卦之火燃烧着,显然被挑起了兴趣。
“其一,镇国将军的女儿战死沙场,坠入深崖,连尸骨都被野兽给叼走了,只剩下带血的衣物。”老王说到此处喝了口小酒,又接着道:
“其二,镇国将军的正夫,也就是陛下最宠爱的那个皇子,因听到女儿死去的消息,悲痛万分,不久也薨逝了……”
“天哪!祝将军跟皇子殿下是出了名的恩爱,这么多年连个小侍也没纳过,她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寄予了很高的期望……这一回来夫君没了,女儿也战死了,只剩下她孤家寡人一个,可怎么活哦!”黑胖的赵小翠摇头叹息着,感叹着好人没好报。
“可不是嘛!”老王接口道,“祝将军就是以夫女离世,心中悲痛为由辞的官。这祝家为了华焱,又献上了一位成员的宝贵生命呀!”
“唉……”李小妹也摇头替祝家感到惋惜,但凡家中有老人的都知道,祝将军的母亲,祖母,姨祖母,以至于曾祖母那一代的三位女杰,都是为国捐躯的。这近三十年的时间,边关相对比较稳定,没发生大规模的战争,还以为祝家会安稳一段时间,谁知道覃闾进犯,又把祝少将军的并赔进去了。这少将军据说年纪轻轻,却有勇有谋,带兵用兵不比她娘差,将来,必大有所为,确实是可惜了。
赵小翠唏嘘过后,又好奇地追问:“第三件事,必然是祝将军辞官之事了。那第四件事是什么呢?”
老王在邵记内部扫视一圈,看着忙忙碌碌的服务员们,神秘兮兮地伸过头去,小声道:“第四件事,与这邵记有很大的关系。坊间传言说,这邵记的小老板,是祝将军流落民间的私生女,被姓邵的一户蒸馒头的收养了。到底是祝家的骨血,即便成长与村野之中,也体现出她不凡的一面,创下了这偌大的邵氏基业,又给朝廷出了不少主意,不说太女殿下跟她亲近,就连女皇陛下也对她颇为赏识呢!”
“什么?邵老板是祝将军的女儿??”李小妹和赵小翠同时拔高了声音,惊讶万分地齐声道。
快餐店一楼里生意火爆,座无虚席。此时,用餐的人都扭过头去,看谁这么大胆,在人家店里说人家老板的闲话。
那些在座位间穿来穿去的服务员们,好似习惯了那些闲言闲语般,就跟没听见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连看都不看她们一下。
恰在此时,邵记的二当家尤茗涓从门外走进来。她在外边奔波了几个月,终于回到了京城,听说小老板去各地视察去了,后悔怎么没在分店多等些日子,好帮老板处理一些关于加盟的事宜。
她显然也听见了赵李两位的声音,她循声望过来,那老王显然是邵记的常客,又喝了些酒,头脑一发昏就招手跟她打招呼:“尤掌柜的,来,来一下。”
尤茗涓一向奉行顾客就是玉帝的宗旨,来到她们身边,很和气地道:“几位,还有什么需要吗?还是对我们小店有什么建议?”邵记快餐向来注意客户的意见,争取做到让每一位客人都满意而归。
“没,没有。你们店里的吃食真的很棒,还经常推出新花样。我老王很满意——嘿嘿,尤掌柜,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老王的双颊已经露出红晕来,眼神也朦胧起来。
快餐店是不提供酒水的,因为店内人多且杂,怕酒劲上来,影响了别的客人用餐。但是也不禁止别人自带少量白酒进来,毕竟一部分客人是做苦力的,虽钱不少赚,却很辛苦。傍晚喝点小酒,回家再蒙头睡一觉,解乏的很。
不过,店里有项规定,小酌可以,不可喝醉。如果有醉酒***的,店里的护卫请出,以后拒绝她再入内。若是造成损失的,双倍赔偿。
尤茗涓脸上的笑意并未收敛,眼中却失去的温度:“老王啊,少喝点,别忘了我们店里的规定。”
“你放心,我老王的酒量好得很,这点小酒怎么会吃醉?尤掌柜的,你说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酒壮熊人胆,老王现在是什么都能说出口。就连李小妹拉拉她的衣角,也被她一巴掌甩开。
“什么传言?既知道是传言,又何必信它?谣言止于智者!”尤茗涓打着太极,最近向她明着暗着探听消息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她已经把那些说辞记得滚瓜烂熟了。
“你给句实话,小老板到底是不是祝将军的女儿?”既然打定主意问了,老王就抱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追问到底。
尤茗涓皱了皱眉头,不悦地道:“我只知道最初跟着小老板的时候,她就是邵家的女儿,从未听说过什么祝将军!你可别昏头乱传谣言,若是惹恼了邵家的人,你以后再想来邵记用餐,估计难喽!”这话里不无威胁的成分在!
话说那祝将军,她回到京城,得悉夫君过世的消息,连封赏和庆功宴都没参加,主持着夫君和爱女的丧礼,一直到头七过后,才穿上朝服上朝去。
她这几天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她们祝家上对得起女帝,下对得起黎民,可以说仁至义尽了。说她自私也好,说她不忠也罢,她只想余下的日子跟亲人们在一起,过着平凡的生活,而不是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家的到处奔波的日子了。这次上朝,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辞去大将军之职,卸甲归田。
女帝在龙椅上坐定,抬眼便看到武官为首的祝将军,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中一软,安抚道:“祝爱卿节哀……”接下来,却说不下去了。皇弟的骤然薨逝,让她也很是难过,还不顾身份,亲自参加了他的葬礼,可见她对这个弟弟的偏爱。
“祝将军,你们一家为国为民忠心耿耿,朕甚为敬重,朕封你为一等镇国公,享双俸,世袭罔替!赏金万两,帛千匹,珍珠二十斛。”女帝知道再重的封赏也换不回她女儿的性命,却只能用这些来补偿华焱对于祝家的愧疚。
“臣,谢主隆恩!”祝清波排金山倒玉柱,跪地磕头谢恩,却又长跪不起,道:“陛下,臣近来承受了失女丧夫的双重打击,心神恍惚,多年来战场上的旧伤,也重犯,可以说是身心俱伤!臣请卸去大将军一职,上交兵符,在家休养。望陛下恩准!”
女皇陛下龙目微闪,每一代皇帝都希望兵权攥在自己的手中,她当然也不例外。此番,覃闾自降为附属国,对华焱近十几甚至几十年间不再造成威胁。达伦在三国中,向来最弱,不敢挑起战乱。祝将军此时请辞,正和她意。
女帝看着跪在朝上,神情体态中无不透露出坚决的祝清波,缓缓地点头道:“也好,祝爱卿先休息一段时间,等把身子养好了,再为国效力吧。不过军中不可一日无帅,覃闾边境大将军一职,祝爱卿认为谁比较合适呢?”
祝清波斟酌了片刻,道:“甄副将跟了臣十来年,对于领兵布阵,战前决策,都日臻成熟。若要臣推荐一位确实能领兵的将军的话,非她莫属。”
“另,臣家传领兵阵法,是祝家历代祖先的心血结晶,在两军对垒时,很有裨益。臣愿献上‘祝家阵法’,强我兵士,壮我国威!”祝清波将这几天誊抄好的阵法布局秘诀,双手托着高过头顶。
女皇陛下眼中充满了感动。以至于后来祝将军在御书房里,秘密向她请罪,揭开祝雨落真实性别的时候,她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其实,她的心中也是十分明了的,祝雨落隐瞒性别,绝对是她那个宠坏了的皇弟的责任。便轻描淡写的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而祝雨落在任君轶的照顾下,不到一个月便养好了伤,只待二十岁生日一过,便以祝雨落少将军双生弟弟祝风旋的名义,回归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