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五七年七月二十五日,妮可号和骄傲号从巴布亚岛西南海岸启航,出航不久,船队就转向西南,以平均八节的航速横越阿拉弗拉海,在三天后的七月二十八号,终于抵达澳洲大陆北部海岸——卡奔塔利亚湾的西北角。
临晨六点,在持续夜航了四个小时后,船队发现前方出现一处海峡。
经过测量,当班领航员向顾船长报告:船队已经抵达澳洲大陆北部海岸。
妮可号的瞭望员终于从望远镜里看到了令人熟悉的澳洲北方大陆,远方的海岸线遍布红树林和沙滩,还有透过红树林隐隐约约展现出来的、广阔无垠的稀树草原。
与此同时,妮可号驾驶舱里的轮班实习领航员,利用手头的海图资料,很快准确地推断出经纬度,显然海峡右侧的一线散发着浓郁绿意的海岸线,就是那座著名的格鲁特岛了。
接下来,船队沿着岛屿的西侧海岸线向北航行,终于发现了远方的一条大河的河口,在旧世界,那里有一座深水码头,是格鲁特岛锰铁矿石的主要输出点。
很快,骄傲号就开始沿着岛屿的西部的一小段平缓的海岸线开展抵近测量作业,在那附近就是河口水域,深入河口十几公里就是锰铁矿和露天煤矿的产地。
这项工作虽然比较费时费力,但船员们对这一类任务早就驾轻就熟,不知不觉这一路测量下来,一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任务变成勘测那个在旧世界建码头的河口两岸地形。
经过仔细的讨论和准备,顾晋决定由朱北国带着任柯魏鸿艾鲁什魏东篱岳楚周瑞等十个人,趁着凉爽的上午时间登陆这个岛屿。
具体登陆点在河口的一片冲积扇的北侧,那里有裸露的沙滩,相对干燥且视野开阔,是热带雨林海岸线的标准登陆点。
虽然岛屿与大陆只隔着不算很宽的海峡,但因为洋流和海水蒸腾的作用,格鲁特岛显然要比不远处的澳洲大陆要湿热得多,岛屿的海岸基本上都被茂密的红树林所闭塞,站在妮可号的瞭望台上望去,整个岛屿满眼的郁郁葱葱,显然那里面藏着各种各样的澳洲毒物,除非是当地土著,外人是不敢轻易进去的。
上午九点,妮可号上的瞭望员很快就发现了土人活动的痕迹,那是一片丛林里的烟火,当船队进一步接近河口海域的时候,妮可号瞭望台上的值班员还从望远镜里发现,河口附近也有动静,再靠近一些后,瞭望员就看到了河口水域的一个人数不少的土著部落。
此时在望远镜里已经能清楚地看见,在河口附近大约有一百多个脸色涂抹着蓝、红、白涂料的土著男丁,他们赤身裸体,正在岸边忙着什么,海面上也有人影出没,好像是独木舟一样的船只在起伏的波涛中时隐时现。
沙滩上,还有差不多同等数量的妇孺,正在水边做着什么事情,也许是在捡拾海鲜吧,看来,这是一个中等规模的部落。
得到瞭望员通报的船员们立刻跑到甲板上观望,人们对着远方指指点点,不少人还在望远镜里看着没有上衣的妇女,相互间还开起了荤素不忌的玩笑。
当然了,这种观察通常都是双向的,当妮可号出现在海天之际时,一些眼尖的土人们就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望着远方的妮可号那庞大的船身发呆。
远方的海面由于阳光造成的水汽蒸腾,让妮可号的船身在热汽中不断的扭曲晃动,看去仿佛是天边的一抹海市蜃楼,此时土人们也聚在一起遥望着海面,也对着远方的奇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然而,远方的一声汽笛传来,立刻引发河滩上的一片骚动,人们一脸惊讶地望着这个能发出吼叫的、所谓的海市蜃楼,终于完全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呆呆地看着远方,完全忘记了劳作。
很快,河滩上出现了几个头戴各色羽毛的裸体男人,他们在沙滩上的一个石头堆前停下,口中念念有词,身体还随着木鼓的敲击节奏开始翩翩起舞。
当部落里人们看到了生平未见的事物时,最先出场的就是那些舞者——他们是部落里的巫师,也是部落里的智者,显然,部落众们希望巫师们会率先对远方的那个未知的事物做出符合他们世界观的解释......
于是部落众人也跟随着男人们的起舞,高声齐咏出怪异的曲调。
妮可号甲板上的人们对这一幕并不好奇,都知道这是土著们遇到未知事物时的标准反应,反正在土人眼里,妮可号也许是仙也许是魔,总之肯定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于是大家用一种欣赏法事的态度在观察土人们的各种折腾,毕竟对方把自己和这条船看成不同寻常的异类,对于这一点船员们都觉得很有趣,甚至觉得自己很拉风。
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两边都把对方的情况看清楚了,那个“海市蜃楼”是移动的!它正在破浪前行!于是人们的舞蹈更加的癫狂,歌声也更加的高亢,然而此时的石头堆旁只剩下歌舞的男人们,妇孺则消失在男人们的身后......
显然,此时此刻在妮可号甲板上看热闹的人群里,没有人能欣赏这些土人的艺术,但祭祀和祈神的舞蹈是艺术的源头,这是大家的常识,毕竟船上都上过各种课程,特别是在穿越前。
因此大家表示很可惜的是,肖平国这位公认的大音乐家不在场,否则的话,对那阵阵的木鼓和土人们的咏唱,肖大音乐家必然会心有所感,又会做出什么独创音乐来。
当初大家从盘龙江口回来的时候,肖平国仅凭去过现场的那哥几个五音不全的转述,居然大部复原了那个部落的鼓声节奏和咏唱,总之肖平国的音乐天赋是得到了大伙的认证的。
此时妮可号甲板上的人们大概是受到远方声声木鼓的感染,不少人立刻感慨地说,不知道为什么,从出海到现在,突然听到这些木鼓声,居然能让自己感觉有一种心灵的激荡……
妮可号上的人们正在热闹地欣赏着土人们的艺术,然而此时此刻在沙滩上,又是另外一种氛围----人们严肃且认真地用自己的方式来应对远方海面上出现的奇观。
此时沙滩上的石头堆里突然升起了一道烟火,其中一个浑身涂满各色颜料的男人手里握着一只不断挣扎的蜥蜴,在众人的念念有词声中,可怜的蜥蜴被锋利的黑色石刀开膛破肚,鲜血被滴入一个石盘,那上面有复杂的纹路。
当蜥蜴的鲜血和男人手腕上自己鲜血最终在石盘的凹槽纹路混合在一起的时候,血液奇迹般的变成了蓝色!
此时男人们的舞蹈更加的疯狂,而那些站在舞者后面的男丁们,则开始跟随着这些舞者开始了更加高声的合唱,他们跟随着众舞者的节奏,双手举向天空,共同发出了高亢的合音。
而那些妇孺们,则躲在更远的后方,她们怀抱着婴儿,怀中的孩子也停止了哭叫,她们就这样一声不发的看着海面上的那个庞然大物不断地逼近。
远方,那个庞然大物突然停止了前行,就那样静静地矗立在波涛之中,纹丝不动,毫无声息地与沙滩上的烟火和舞者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