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固摄事先的预计,杨宗志定然会率人逃回幽州城,用这座大城的高墙作屏障,从而进行最后的殊死搏斗,却没想到他们只是零零散散的排在荒原内,看着无比的萧条落寞。
阔鲁索率领骑兵在前,看到眼下一幕后,心中不觉升出惊诧的疑窦,他挥手命令军阵停下,就此原地休整,然后向辍在最后方的固摄方阵骑去。
固摄坐在战车内接待了他,问他道:“为何停下了,怎么不开到幽州城下扎营?”
阔鲁索躬身将方才所见一一上报,说杨宗志等人并未逃回幽州城去,而是在荒原内摆了个营地,固摄听得微微一惊,和他爬上九层战车的顶端,弯腰看下去,果然见到情形如同阔鲁索所说那样,一般无二。
他站的更高一些,这战车乃种是用突厥巧匠精心打造,车身上下铸满了精铁,顶端用的是四方盒,东南西北全都可见,北风凛冽的刮在脸颊上,鹅毛大雪落个不停。
固摄和阔鲁索放目向下看去,见到杨宗志等人的营地,依稀里便是个破烂的木栅,木栅内人影叠叠,似乎能看到有人在忙着生火,而幽州城头上却是一个人影子都没有,守军不见,守城所用的土石沙包和盾牌更是一个都见不着。
固摄的心头如同阔鲁索一样的充满狐疑,回头与他对看一眼,沉吟道:“南蛮子……做得什么打算?”
这一路他挟绵州城大胜之余威,原本是顺风顺水的,但是绵州城那一场大胜实在是有些运道在内,若不是阔鲁索拼命突围成功,那一场败得……就会是他固摄了,因此固摄明白杨宗志的巧计安排后,心底不禁有了些莫名的后怕,一路追击杨宗志时,也不敢放手全攻,而是时时警醒,害怕一个不慎,又着了杨宗志的道。
否则的话,凭借他九万大军,杨宗志只剩下区区不到三万,他全力施为的话,又怎么会任由这三万人逃回了两万。逃也就逃吧,只要固摄自己不犯错,杨宗志是无力翻盘的,所以固摄甚至有些期望杨宗志径直逃回幽州城,然后他率大军攻城,破城的那一刻,便是杨宗志死在他面前的时机到了。
“可那南狗明明有退路,他为何不走呢?”固摄颇感头疼的敲了敲自己的金面罩,幽州城近在咫尺,他的斥候早将城内的情形刺探的一清二楚的了,城内无援军,甚至整个北郡,都再也找不出第三支千人以上的队伍,他只要打败杨宗志,南朝的北郡便算是收入囊中,甚至整个南朝天下都唾手可得。
看着郊外凌乱的联军阵营,固摄不禁又冷笑起来,杨宗志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难道他打算用这两万残军,阻挡自己的汹汹铁骑吗,他竟然有退路都不逃回去,缩进龟壳中,他说不定还能苟延残喘几日,现在这个样子,自己只要发兵一攻,他便只能溃散湮灭了。
阔鲁索转头见到固摄的眼神中阴晴不定,一会子是在沉思,一会子狂惊,一会子又狂喜,他赶忙垂下头,素然问道:“大王子,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固摄大手一挥,便要催发进攻的号角,临了心头又泛起了犹豫,大手无力的垂下来,凝神道:“还是不对,那姓杨的在绵州城险些打垮了我们,他……他不是那么没有脑子的人,连眼前的局势优劣都分不出来。”
阔鲁索小声道:“大王子,要不然……属下先带人去敌营试探一下,看看他们到底在作甚么打算,咱们先放过幽州城不攻,全力将这两万人消灭殆尽后,再来攻城。”
固摄迟疑的点头道:“好,你带人去探探营……”转念又道:“不行,阔鲁索啊,你是本王手下唯一的一员爱将啦,本王可不能让你冒这个险,姓杨的如此示弱,必定是别有隐情,依本王看,他们不动,我们也不必着急,反正幽州城不急于一天两天就打下来,我们还是闹清楚虚实,再作安排,传令下去,扎营吧。”
阔鲁索抚胸道:“是。”转身蹬蹬蹬下了战车的云梯,不过一会,九万大军在城北二十多里的燕山脚下连绵驻扎,安营之后,四处派出守卫,营内正要生火造饭,外面便闹将起来。
阔鲁索擎着狼牙棒走出营外,见到士兵们正扭着一个人走进来,那人脑门低垂,面相看不清楚,只看一身打扮的话,似乎是个正宗的南朝汉子,阔鲁索问道:“怎么回事?”
下面士兵回话道:“大人,我们抓到个南蛮奸细,方才贼头贼脑的在营外打探,我们一叫他,他转身扭头就跑,因此抓回来打算拷问一番。”
那南朝汉子许是听不懂蛮子语,只觉得叽里咕噜的甚为嘈杂,他的头颅被士兵们摁在腰下,兀自还大呼小叫的道:“冤枉……冤枉……我是来见你们大王子的。”
阔鲁索听了半句,找身边识得南朝话的尉官们打听了,拦住他们,说道:“等等,把他的脸抬起来让我看看。”
士兵们轰然应声是,摁住那汉子脑门的大手变成了揪住下巴,死命的将他强抬起来,阔鲁索凑过去,那人满面赤红,鼻子扁平,长得倒有三分凶相,阔鲁索对尉官们说道:“告诉他,如要活命,须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否则他会被剁碎了,给我们的战马作饲料。”
尉官传话下去,那汉子急道:“别……别剁碎我,小人姓范,名叫范德诚。”
阔鲁索继续问道:“你找我们大王子有什么事?”
范德诚道:“小人受幽州知事范蕲范大人所命,是来跟突厥大王子合议投诚之事的。”
阔鲁索听得一惊,哦了一声,朝范德诚又仔细打量片刻,见他穿得并不寒酸,虎背熊腰却有几分气势,阔鲁索踱步道:“你说你是范蕲大人所派,你有……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范德诚慌忙道:“有的,有的,小人的怀中有一封范蕲大人的亲笔书信,上面加盖有范蕲大人的官印,将军只要取出便能见到。”
阔鲁索大手一挥,便有两个尉官冲过去,将范德诚的棉衣扒开了,搜出一张漆封的皮纸书信,阔鲁索想也不想,伸手便将信封撕为两截,打开一看,书信上气势磅礴的写满了南朝文字,密密麻麻,却是阔鲁索一个也不识得的,
他转手将书信交给左右,然后蹙着眉头对范德诚道:“你和范蕲,是什么关系?”
范德诚恭谦的道:“小人是范蕲大人府上的管家,跟着大人二十多年了。”
阔鲁索嗯的一声,对士兵们吩咐道:“带进来吧,让他去见见大王子。”
领着一干属下走进帐庭中,固摄正搂着几个姿色不错的突厥少女喝奶酒,抬头一见有人进来打扰,他的面色变得微微恼怒,待得看见走在最后的阔鲁索,他才强自收敛住,屏退侍女们,问道:“这是做什么?”
阔鲁索走上前,将方才所见所闻告知一遍,固摄从尉官手中接过书信,低头一看,见到排头一行正楷小字写道:“罪臣幽州范蕲,叩拜天命我王在上……”
固摄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哦……范蕲竟然会向本王投降?他的爪牙不是还没被全部磨光么,他为何会称我为王?”
范德诚挣脱士兵的束缚,毕恭毕敬的道:“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家大人对朝廷已经失望透顶,听闻突厥大王子乃是天纵英才,北漠雄鹰,所以愿意效仿旧时伍员那般弃暗投明,日后为大王子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固摄听得嗤的一声,面孔转冷道:“他倒是好大的口气啊,本王听说伍子胥是你们祖辈上赫赫有名的贤相,凭他范蕲也配么,就怕他德行有损,当不成啊,嗯……他既然明白本王乃天命之主,为何又要派属下带兵与本王作对,那岂不是倒行逆施,逆天而行吗?”
范德诚叹道:“前番范大人派出五万守军,全是因为受到北郡守将挟制的缘故,此时南朝江山业已大乱,谁手中有兵,谁就有发话的权利,范大人虽贵为一方诸侯,却是文官出身,派兵之事原是插不上手的,可笑那些匹夫之将,认不清眼下时局,妄图和大王子的铁骑作对,蚍蜉撼大树……果然被大王子揍的溃败逃散,范大人这才有机会肃清逆子们,将他们挡在了幽州城外,不让其入内躲避,范大人对大王子的赤诚忠心,由此可见。”
固摄轻轻哦了一声,对范蕲想要投诚之事,他本是打心底里便不相信的,范蕲若真有心投靠,怎么会派人增援杨宗志,使得杨宗志兵力大涨,险些就要了固摄等人的命。但是此刻范德诚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许冲等武将头上,和范蕲撇开干系,固摄倒是一时间辩驳不了。
再听说联军驻扎在城门外,乃是范蕲紧闭城门,不让他们入内的缘故,联想到早上所见,固摄不禁暗暗猎喜,心头怦怦乱跳起来,“按照范蕲所说,那姓杨的……他已经失去最后的屏障了?”
联军剩下了不足两万兵马,倘若连幽州城都孤立他们的话,只要固摄抢先率兵入城,便可断绝他们最后的退路,这两万人成了孤魂野鬼,就算一时不打,也再无半分威胁了,何况固摄的兵力本就多过他,入城后给养充足的话,消灭那支疲军只不过是迟早间的事情。
固摄按捺住心头的狂跳,对左右吩咐道:“带这位先生下去休息片刻,好酒招待,不得怠慢。”士兵们应诺道:“是。”请了范德诚阔步而出。
固摄对阔鲁索挥手道:“阔鲁索将军,依你所见,这消息有几分信得?”
阔鲁索走过来小声踌躇道:“大王子,这……这会不会是个陷阱,姓杨的惯于设计害人,哥舒尔特老将军被他几次三番所害,造成信心大失,范蕲毕竟是南朝人,怎么会真心归附我们?”
固摄哈哈大笑道:“范蕲在降书里面说,他早看出本王乃天命之主,本王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但是他怕死嘛……本王倒是笃信七分,事实摆在眼前,南朝国内还有谁可与本王一战,范蕲向我来投,不过为了保住官位和前程而已,嘿嘿……这等庸臣,本王该见一个杀一个的,不过嘛……他眼下倒还有点用,只有靠他才能稳住北郡的局势,让我们可以腾出手去进攻中原。”
阔鲁索蹙眉道:“难道……咱们就不担心范蕲与姓杨的勾结,施展诈降之计?”
固摄奚然一笑,嗤鼻道:“诈降?又能奈我何,现下幽州城内没兵,城外只有两万残部,我们只要派人防住了这两万兵,便再无后顾之忧,范蕲是真心依附也好,内藏玄机也罢,没有强援在手,他又能兴起什么风浪来?过一会,你就去和那南狗说,范蕲倘若诚心的话,两日内便将幽州城北门向我等大开,恭迎我大军入城,否则本王定会率兵攻城,杀得他血流成河。”
阔鲁索听得脸色微微一变,道:“大王子,我们入城之时,姓杨的领兵从后攻来,我们如何应付?”
固摄咬牙切齿的笑道:“我不去对付他们就算了,嗯……咱们将大军分成两路,一队三万人和他们遥相对峙,另外六万随我入城,平定幽州再说。”
阔鲁索抚胸道:“大王子还是小心为妙,要不然……后天由属下替大王子入城接管,您在外面等消息,若是城内一切安然无恙的话,大王子再随后进来召见范蕲,可保万无一失。”
固摄哈哈大笑一声,用力的拍了拍阔鲁索的肩头,点头道:“好,你做的很好,阔鲁索将军,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
……
过了一天,雪势越来越大,现下已是年关刚过,立春的时节,瑞雪还未褪去,但是枝头上开始悄悄的攀出嫩芽,嫩芽尚还紧紧的团着,躲避着寒风劲吹,待得风势稍小一些,便会稍稍顶个尖,显露出里面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来。
幽州城西门外的崇山峻岭中,悄无声息的赶来一支来历不明的队伍,他们昼伏夜出,白天赶路极少,夜晚行路时大多用绒布缠住马脚,终于在这一天来到了幽州城西边的丛林中。
丛林内积满了白雪,嫩枝和新叶被雪瓣裹住,素白当中俏然绽放一点青翠,显得勃勃有生机,这路人马伏走在高树矮木边,举止统一,竟然连山中一些过路的猎户都未惊动,赶到丛林的尽头,人马中走出三个身影,侧趴在山巅雪地上互相说话。
从这里望下去,四四方方的幽州城尽收眼底,城外开阔的平地上,龙盘虎踞的驻扎了两路军阵,一路在正北方,大开大阖,兵马充足,不时有成千上万的骑兵,轰的一声从营帐中骑出来,耀武扬威的自城门下奔过。
而东北一隅,还有一座气势规模小得多的军营,那军营内静悄悄的,营门前也只是歪歪斜斜的守着几百个卫兵,营帐上空有一杆义字棋,被凛冽的北风刮得快要坠落下来。
“公子……”三人中,当先的那个下意识的急叫了一声,身子一蜷,便要从这山巅的雪道上跳将下去。
背后的两人登时伸手拦住她,一个随手拉住她的肩头,另一个却是死死的握住她的左手,两人互相用力,将她拉得回转过来,寒风一吹,撩起她遮在头顶上的彩绢,露出下面一张千娇百媚,十足俏丽的小脸来。
只见她峨眉淡扫,娇唇凤目,长眉入鬓,鬓角两边有长长的发丝垂了下来,隐隐看上去带些棕红色,冷风一吹,将发丝撩到眉宇上,脸蛋上却是吹得通红一片,牙关紧咬,乌黑的柳眉弯弯的高高蹙起。
她不得已转回身来,对右手边的那人不悦的颦了颦眉,却又发现自己的左手,尽都被另一边那人给捏住了,她微微一愣,堵着气顿足唤道:“嬷嬷……”声音一出,直叫漫天缤纷大雪也失了颜色,腻人的嗓音中带足了鼻音,微微沙哑,让人听了,心头顿时不由得发软。
右边那人被她用力甩开肩头上的小手,倒是毫不愠怒,而是咯咯柔笑一声,随手翻开了头顶的遮挡,她穿的是厚厚的青色缁衣,头顶光光,年纪倒有五十出头,眼角布满了鱼尾纹,一笑起来却又风情绽放,平添几许艳丽之色。
另一个被唤作嬷嬷之人,正是罗天教的左使者容嬷嬷,而右边这人却是她的师妹聂云萝,两人一道看着这身前远眉轻黛的妩媚姑娘,聂云萝娇笑道:“好个痴心痴情的丫头呀,师哥他的后人果然……名不虚传,习练咱们阴葵派内力的,看来最后都要臣服于他,却是半点退路都没有的。”
“瑶烟……”容嬷嬷蹙着狠厉的眉尖,心疼的唤了一声,这眼前的姑娘一转回头来,妩媚的双目中红通通的,似乎是看到了远方杂乱的联军大营,哎……这也是难怪的,一路从西南赶来时,不断听到些消息,说那小子在北郡被人打的落花流水,过得朝不保夕。
而看起来瑶烟这丫头,一门心思都拴在那小子身上啦,听到消息后,她数度催促这路蜀军拼命赶路,都被容嬷嬷和聂云萝给拦了下来,临来之前,西门松谆谆嘱托,让她们千万不可早露行藏,人家的话瑶烟说不定听不入耳,但是西门松的吩咐,她总还是听得进去的。
这一程小心翼翼的避开耳目,终于赶到了幽州城的西门外,苏瑶烟妩媚多姿的眼神却是直勾勾的瞪着联军大营,在那里……似乎正有一个愁容满面的少年,正等着自己去给他带来好消息,她紧紧的凝望数眼,又回过头来,可怜兮兮的垂首道:“嬷嬷……我……我就去看他一眼,马上回来,师父吩咐的大事我记得的,不到最后时刻,我们这些人,一定不能出面一战。”
苏瑶烟实则学得是容嬷嬷的似玉功,但是西门松收留她长大,她便恭恭敬敬的叫西门松师父,对真正的授业恩师,倒只是敬称嬷嬷。
聂云萝嗤的一声娇笑,叹气道:“哎,无论多么精明的姑娘,碰到自己的命中人时,果然都会变得痴痴呆呆,思维没有平日一半的灵活,我过去听说苏右使名满天下,为人世故干练,怎么……这会子连西门教主的意思都猜不透了么,竟变成了这般委委屈屈的小媳妇模样。”
苏瑶烟听得小脸一红,面上涌起羞怒之色,虽然聂云萝是容嬷嬷的师妹,但是她自幼对西罗天教的人缺乏好感,再加上这位聂师叔是个笑面虎性子,每当她笑的越发开心,便越是她要害人的时候,眼下聂云萝说起她的心事,不由笑的花枝乱颤,苏瑶烟洁白的玉齿一咬,瞪起秀眸便要说话。
容嬷嬷抢着道:“好啦好啦,师妹你也少说几句,何夫人派你来,可不是派你来和我们斗气的。”她心知聂云萝一路上不断的说着风凉话,其实是因为看不过自己而已,师兄曹雄没有迎娶聂云萝,这么多年来,她心底必然还是有余恨未灭。
聂云萝喘着酥气道:“我哪有斗气呀,你看看你这宝贝徒儿,被那小子迷得魂魄都快找不到啦,西门教主叫她来领兵,真是看走了老眼啊,师姐你难道不知道么,西门教主让我们万万不可早露行藏,便是不想卷入天下大势的纷争中去,你瞧你那徒儿,见了情郎,险些连教主的话都丢到脑后去啦,哼……果然不愧师兄龙欲神功的传人,这些女儿家……一个个都是逃不掉的。”
聂云萝一边说话,一边好像小姑娘一般撅起了嘴,可她一副中年尼姑的打扮,看在容嬷嬷眼底,实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容嬷嬷淡淡的道:“嗯,瑶烟呀……教主的意思你都明白了么,他让我们不到最后决胜关头,一定不能出面,却是有他自己的考虑,这其一嘛……正如师妹说的那样,中原已经大乱不堪,皇子们争权夺位,咱们罗天教就不应该卷进去,免得遭人腹诽,到时候泥足深陷,无法抽身,这其二嘛,西门教主在意筠儿小姐她们的安危,势必不能袖手旁观,他让你来助那小子一臂之力,又不能明着帮他,咱们罗天教的好汉,绝对不能替皇家效命,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苏瑶烟听得娇颜一呆,皑皑的白雪落在她的鼻尖上,化作了丝丝寒流,她还兀自不觉,嬷嬷的话是说的不错的,这道理她都能明白,罗天教与朝廷之间多年对垒,她也与各地官府作对了许多年,现下若陡然转了方向,出面替朝廷排忧解难,落在江湖人士眼中,不免要受人耻笑,只以为他们罗天教向朝廷低头认罪,故意示好。
但是……那坏公子孤身抗击蛮子,必定过得忧心忡忡,自己此刻多么想靠在他怀中,对他说尽安慰话呀,哪怕真的只是去看一眼,见到他过的还好,自己总能放心下来。
这一路上,不断听说他在北郡丢失了军马,粮草又补给不上,被蛮子打的节节败退,苏瑶烟的心底是又酸又疼,在鸿冶城的时候,她走的那一会,倒是气鼓鼓的,为了他对自己疼惜太少而生气,也为了他只顾着风流快活,养了满满一屋子美貌出众的小丫头而返起醋意。
但是此刻听说他落难之后,苏瑶烟却是急急的想来会他,早已经将过去的那一丝怨怼都忘光了,杨宗志就驻扎在几十里开外的山崖下,她却不能与其相对,说尽别后缠绵的相思刻骨,这番委屈实在难以排解开。
苏瑶烟的秀眸柔柔的盯着远处的联军大营,北风和大雪将视线遮挡住,看得极不真切,她的眼底里却是泛出坚强的执着:“看小说^.V.^请到公子……你等等烟儿,再过一两天,烟儿说不定就会和你相见你,你知道么……这一次出门,烟儿已经跟师父都说了自己的心事呢,师父他虽没出口赞同,却也没有反对啊,此番再见时,烟儿便会紧紧的缠在你身上,再也……再也不会让你离开身边一步了哩。”小嘴中如此切切自语,滚热的珠泪却早已迷糊了秀眸,变成了百花花的泪痕随风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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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点事,这周码字时间很不充足,周末的时候我会适当的补上几章,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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