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饮冰聚义(一)

逆流而上三千里,从定江城直达雪融原,即使君如玺麾下的船家内力丰沛,也足足行了一个月才到。一路上,君如玺陪伴着月锦筱与白媚遍览沿途的名山大川,周游了吞云江畔各大著名城市,甚至还见过几位割据一方藩主的主城。第一次在江湖上游览的二女大开眼界,玩得极为尽兴,差一点忘了自己当初是为了什么才要来雪融原。

君如玺不但人长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而且谈吐风雅,引经据典,一件极为沉闷的故事,往往被他讲得趣味横生。月锦筱和白媚在他的熏陶之下,对于雁国的名山大川,沿江名城,有了一层更加生动鲜明的认识,心中对他更生赞赏。当蚱蜢舟逆江行至雪融原临江的港口——冰女城时,二女心中都生了依依不舍之意。

“君公子,雪融原到了,我们两个也要去凤凰林见族长。凤凰林是芝族祖地,不方便带外人来拜访,我们就在冰女城别过吧。”月锦筱走上冰女城码头后,向君如玺和他的船家行了个拱手礼。

“姑娘,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今日就此别过,他日如果有缘再见,当再结伴同行,畅游四海,笑傲江湖。”君如玺微笑着抱拳还礼。

看着他微笑还礼的模样,月锦筱心头略有惆怅:他一路相伴,到此难道就没有挽留之意?陪我们到凤凰林边上都好啊。

“君公子,其实去凤凰林还有好几十里路呢,要不咱们再结伴走一段吧。”白媚可没有月锦筱含蓄,直接叫唤了出来。

“两位姑娘,在下本该送人送到西,一直护送两位到凤凰林。可惜这几天我接到家书,有点急事需要在冰女城处理,俗务扰人,就不让两位陪我心烦了。”君如玺礼貌地一笑。

“哦!”白媚和月锦筱互望一眼,都是一脸遗憾。

“两位姑娘,在江上同船共渡一个月,在下还没有请教过两位姑娘的名字。如果下次遥遥相见,我举手相唤,却无从叫起,岂非尴尬。”君如玺忽然笑着开口。

“啊对啊,你总不能大老远就叫两位姑娘,都不知道你叫谁,呵呵!”白媚笑了起来。

“我叫金筱,她叫白媚。”月锦筱连忙替自己伪造了一个假名,生怕白媚心直口快,把自己的真名字说了出来。

“金筱,白媚,都是好名字,我记住了。”君如玺点点头,朝二女再次拱手,随即和船家匆匆离去。刚走出几步,船家就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君如玺恬淡自如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无比,甚至有一点狞厉。他瞥了二女一眼,一把拉住船家朝冰女城北门快步走去。

“小师叔!你看到没有,君公子的脸色变得好难看!”白媚一把攥住月锦筱的胳膊,拼命地摇着。

“大概是家事紧急吧。”月锦筱猜测道。

“你难道不好奇他到底有什么紧急家事吗?说不定生死攸关耶!像他这样的佳公子,教养那么好,不是事关生死,他会变脸色?”白媚小声说。

“嗯……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奇怪,什么家事让他连护送我们去凤凰林都拒绝?一路上他对我们关怀备至,难道他现在会忽然放心我们单独行走江湖?除非他的家事会让我们遇到更大的危险,他自认为不足以保护我们!”月锦筱闭着眼睛仔细分析着。

“哇!如果说君公子都认为不足自保,他遇到的一定是大危险。小师叔,你不是神命天星吗?现在正是你行侠仗义的时候啦。”白媚兴奋地摇晃着月锦筱的手。

“等等,我们先看清楚情况再说,如果君公子真的碰上了解不开的难题,那时候我们再从天而降,咯咯咯……”月锦筱的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一幅这样的画面:君如玺被无数个仇家围得水泄不通,而她挥舞天女剑,从天而降,以一当十,随手化解了危机。

“姑娘,原来你的武功这么高啊……啊哈哈哈……”月锦筱连君如玺要说的台词都已经想好了。

“谁武功这么高啊?”白媚纳闷地问。

“啊?这句话我说出来了?”月锦筱俏脸一红,随即严肃地咳嗽了一声,“反正我们也要进冰女城,就先跟在他们后面看看怎么回事!”

“好嘞!”白媚兴奋地拉着月锦筱,偷偷摸摸地跟着君如玺,进入了冰女城。

冰女城内,煞气逼人,虽然是夏末的天气,却仍然无法掩盖那一层寒意。月锦筱和白媚一进城就在气机感应之下,浑身一震,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月锦筱悄无声息地将手搭在了剑鞘上。而白媚则左手一松,天女彩绫的绫缎无声无息地从袖中飘了出来。

“小师叔,好重的杀气!”白媚小声说。

月锦筱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睛不动声色地朝冰女城街道上看去。只见在街上走动的人中,好几个人的太阳穴都是鼓囊囊的,犹如顶着两枚鸭蛋。他们身上不是扛着长条形行李,就是抱着一副巨大的包裹。

天女城内的街道上都挂着黑白两色的条幅,斗大的奠字帖得到处都是。每走一个街口,都可以看到哭天喊地的人群抬着棺木走过。在城中的雨师庙中,善男信女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人人焚香磕头,高呼着“雨师速来”的诵语。

当她们刚走到冰女城的中心商市,在城市东南忽然传来一声雷鸣。接着一股犹如龙卷风一般的巨大黑烟柱猛地在地平线上出现,直蹿上数百米的高空,化为一片恐怖的黑云。沸沸扬扬的黑灰从黑云中坠落,在整个冰女城弥漫。街道的地面上都积上了一层黑尘。

“旱魃发怒了!”

“旱魃来了!旱魃来了!”

“大旱就要来了!”

冰女城的百姓们纷纷窃窃私语,人人脸上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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