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取出丝绸制的天蓝色围巾,走到拉贝面前、面带微笑道:“三少爷,这是老爷的命令、请您体谅。”
“嗯……”罕见地没有抵触,反而伸手搓了搓之前一直当做宝贝的杀马特发型:“也是时候该换个造型了,对了、这种发型你会剪吗?”
说着,在抽屉中取出钢笔和纸、画出一副大概的发型草图:“差不多就是这样。”
白纸上所描摹出的,赫然就是荀缺的发型。
“这样吗?”管家接过草图、大概看了两眼,最终还是摇头道:“按照老爷的意思,您最好还是理一个短发。”
“你说什么!”刚要发怒,但想到荀缺可能就在周围,拉贝再次回到座位上:“那干脆就再短一点,全部推掉算了。”
听见这个置气的回答后、管家尴尬地笑了两声:他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佣人、两边都没办法得罪。
为拉贝系上隔离碎发的斗篷、铺上收集断发的地毯后,管家从储物箱中抽出剪刀:“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草纸上来剪吧,至少也要比之前的发型规矩得多。”
也许是长时间留着根根站立的杀马特发型,拉贝的头发坚硬得如同细铁丝一般;即使管家不断使用着软化发质的喷雾、但还是难以达到草纸上的形状。
大约五分钟后,管家收起剪刀、解下斗篷,再将沾满断发的毛毯包裹好、塞入垃圾袋中:“三少爷,您的发质太硬、大概只能剪成这样了。”
拉贝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他、有一头棱角分明的头发,如果打个比方、大概和《龙珠》中的孙悟空类似;唯一的区别就是发色不同。
“这就是你剪的头发?”如果不是荀缺在旁边,他恐怕早就发作。
管家一边收拾着理发器具、一边解释道:“如果您的发质够柔软、能够耷拉下去,就会和草纸上的发型一模一样;不过这样其实也挺精神的。”
“你……”
刚要斥骂这个不靠谱的下人,房门再次被推开;中年妇人走进屋内。
刚要出门的管家立刻提起储物箱,有板有眼地鞠了一躬:“夫人好。”
虽然在其他家庭成员和佣人眼中、拉贝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他的母亲却是一个手腕十足的女强人。
“嗯,你出去吧。”
得到准许后,管家低着头小步走出卧室、再回头将房门合上。在三少爷面前,他的态度要轻松许多、甚至敢开一些玩笑;但是在夫人面前,为了保住饭碗、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多说。
管家离开之后,中年妇人脸上的寒霜瞬间消融:“你怎么想起来剪这么个发型?别说、还挺精神。”
说着,中年妇人走到拉贝面前、为他掸去衣领上的几根碎发:“快去洗个澡,把头发弄干净;你爸那边我去帮你说说、最多禁足个三四天也就罢了。”
看着母亲的神情,拉贝得意地环抱起双手:“您就别操心了,如果我想出去、直接就从这边的窗户跳下去了。”
“你说什么呢?这里可是三楼!”似乎是理解错了他的话意,中年妇人不由慌张道:“你可别再做些傻事;只要好好呆在这个家里,将来拿到的好处、就算是十辈子都挥霍不完。”
听见这句话后,拉贝突然脸色一变、原本母子其乐融融的氛围也瞬间冻结:“出去,不用你管我!”
在一阵单方面的争吵之下,中年妇人被推搡出房间;房门重重地摔上,随后传来了反锁的声音。
拉贝背靠在门板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过了很久才缓缓平静下来。
房间的窗户再次被打开,荀缺单手支撑起身体跃入屋内、另一只手则是在手机屏幕上点击着。
在成功杀死那名大贵族、终止揍敌客家的刺杀行动后,他第一时间就已经通知了伊索。
可能是正在参加什么会议、伊索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直到刚刚才传来了回信:干的不错,接下来我会委托专业人员、把基金会的知情者全部清理掉,你在齐格尔市再待几天、陪那些专业人员把戏演完,确保少爷安全离开市区。具体的行动时间我会另外通知。
阅读完短信后,荀缺将手机收回储物戒指中。
既然格林准备离开孤儿院,那么基金会的存在已是多余。果然,按照伊索的性格、知情者已经全部上了死亡名单!
因为自己被下达绝不能背叛的暗示,所以暂时还在信任名单之中、伊索也没打算隐瞒他的意图。
从中收回注意力后,荀缺缓步走进屋内:“这个发型还不错、挺精神。”
这一阵调侃式的夸奖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拉贝依旧一脸郁闷道:“老师,你说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无法用绝对力量解决的事?只要够强就可以无所畏惧了吗?”
“怎么说呢?”稍微思考一会后,荀缺再次坐在那张旋转椅上:“没有人能做到无所畏惧;事实上,这个世界上的强者们都是因为恐惧着什么、才会拼命让自己变得更强。”
“恐惧?”
“没错,恐惧离别、恐惧束缚、恐惧失去、甚至恐惧着弱小本身;正是因为恐惧才会变强。”
“那老师您在恐惧着什么呢?”
“我么?”再次翘起二郎腿,荀缺两手搭在扶手上、悠然道:“我最害怕有人破坏规则,你呢?”
虽然有些好奇究竟是哪种层面的规则,但被问到自己时、拉贝还是立刻缄口不言。
然而即使他不肯说,荀缺也早就发现:“你的母亲是一个碧池,你是在害怕这个吗?”
瞳孔猛得缩小,甚至拳头已经下意识地握起、但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
“之所以故意玩弄那些攀权附贵的女人,也是为了发泄?”
沉默着点了点头,拉贝走到窗前:“母亲她一直都对我很好,但是自从小时候起、我就在下人中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为此我还咬断了一个花匠的鼻子。直到长大后我才发现,原来那些人没有说谎。”
“呃……”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荀缺站到他身后:“既然已经成为‘超人’了,就要去干些特别的事;跟我来吧。”接着,便不由分说地拎起他的衣襟、直接从三楼窗口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