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弥亚和海伦正在低空飞行,再往前不远,他们就要离开忒斯塔王国了。
这时,海伦突然停了下来。
弥亚立刻靠近她,问道:“怎么了?”
海伦神色异常,有些恍惚地看着他。
弥亚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海伦说话,于是他揉了揉她的头,问:“哪里不舒服吗?”
没想到,他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强大冲击力弹开了一射之地。
短暂的惊讶之后,他立刻抬头去看,却发现海伦已经不在原地了。
“海伦?”
他喊道。
与此同时,地面上传来一声巨响。他低头一看,海伦居然摔下去了。
他不由得紧张起来,立刻闪现到海伦身边查看。
她正蜷缩着,似乎已经晕了过去。
怎么了?
弥亚想要探查她体内的魔力情况,但是刚要触碰到她的额头就又被弹开了。
关心则乱,他完全没有多想,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接近海伦,但是最终都没有成功。能够阻碍他靠近的强大力量终于使他意识到,海伦似乎是要觉醒了。
为何是现在?
离海伦成年的日子还有几天,而且魔族大多并不是一成年就马上觉醒的。况且,至今都没有提前觉醒的先例。
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弥亚在海伦身边绕了几圈,最后无奈地停了下来。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任何人都无法帮助海伦觉醒。
于是他盘腿坐下来,以便于就近观察着她。
海伦的脸色很不好,看上去非常痛苦的样子。她似乎正在遭受残忍地折磨,面部不时扭曲着。
弥亚只能在一边儿干着急,他自己曾觉醒过两次,可是两次都异常顺利,总是在第二天醒来时就成功觉醒了。
但是他又不能确定海伦的情况是不是不正常,因为他不知道别人的觉醒是否也跟他一样顺利。
好想去问问瑟礼,可是他又不能把海伦独自丢在这里。
所以说,觉醒的时间到底为什么提前了?
盖亚大陆上曾经发生过觉醒失败的事情吗?
弥亚忍不住又站起来,来回走着。
实在无法安心啊,海伦到底要多久才能成功?
是因为来自异世界灵魂的关系吗?还是说魔王对她做了什么手脚?
不。
弥亚又立刻否定了这种想法,魔王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对海伦下手的。他应该放心才对,这是正常情况。
弥亚终于停了下来,出神地想了一会儿后又绕起了圈。
他一直观察着海伦,她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了。
让他探查一下确切的情况也好,如果能够确认海伦没事的话,他就不会如此慌乱。可是出于觉醒时的自我保护,海伦是不会让任何生物接近自己的。
这样的过程持续了一整晚。
直到晨曦初上,海伦才终于有了反应。
她的手指抽动了一下,然后就睁开了眼睛。
一直盯着她看的弥亚当然发现了她的动作,立刻问:“还好吗?”
海伦没有回答,那双布满了疯狂的黑暗气息的眼睛戒备地看着她。
弥亚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变化,反而是着急地上前想要探查她体内的情况。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到她的额头。
是弥亚。
海伦的目光平和下来,缓缓闭上了双眼。
过了一会儿,弥亚欣喜地抱住了她,轻声说:“恭喜你成功觉醒了。”
果然是觉醒了吗?海伦愣了一下。耳边的气息带着潮湿的气味,她在弥亚身上蹭了蹭。
“怎么了?”弥亚问。
“有点儿痒。”
弥亚这才想起,“昨晚下过雨,我忘记把自己弄干了。”
他放开海伦,为自己施放了干燥术,并说:“现在的我已经无法探知你的力量深浅了。”
海伦露出淡淡的笑意,轻声问:“这样就可以杀掉她了吗?”
“不。”弥亚说,“现在还不行,你还需要诸神的力量和赤海结界的力量。”
“按计划,现在是六族反攻的时刻。由你带领六族,要以最快的速度将魔灵族的大军逼退至赤海结界。”弥亚也为她施放了干燥术,并揉了揉她的头发,“一定要快,赶在她出现之前。”
他站了起来,向她伸出手:“走吧,我们要尽快与六族汇合。”
海伦并没有回应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明天走行吗?我想休息一天。”
弥亚蹲下来问:“哪里不舒服吗?”
她眉目低垂有些难过的样子,突然拉了他一下,跪在地上抱住了他。
“我们明天再走。”
海伦的声音有些黯哑,头埋在他肩上,迟疑着说。
弥亚叹了口气,答应道:“好。”
他轻抚着她的背脊想要让她放松下来,又听见她问:“这样会影响计划吗?”
他笑了起来,“不会。”
温暖的阳光落在他脸上,缓缓闭上的眼睛把所有悲伤的情绪都遮掩起来。
弥亚亲吻着她的额头,郑重地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海伦注视着他,突然问:“你都知道了吗?”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说:“我知道。”
他不想欺骗她。
“对不起。”海伦说,“魔王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
“你很难过吗?”她问。“对不起,我明明答应过你的。”
弥亚说,“我知道他的目的,可我还是疏忽了。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愿意帮助他?”
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颤抖地说:“你明明知道这件事情需要付出的代价,而且你们不一定会成功。”
海伦抱住了他,“你知道吗,我曾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他当然知道,在生命之树上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她的每一件事。
“我曾经非常懦弱。”
“我总是把一切的不幸都归于父母的抛弃,事实上并非如此,是我自己没有改变生活的勇气。”
“我答应魔王的要求是因为我想找回失去的东西。”
她和魔王一样,想要拥有完整的灵魂,想要拥有一切复杂的情感。
“为什么?”弥亚打断她,“现在这样不好吗?一旦成功杀掉她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就算无法体会情感,魔王也存在数万年了。”
海伦突然说:“我爱你。”
弥亚愣住了,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可是你能相信吗?一个魔族怎么会知道‘爱’是什么。”
海伦扯了扯嘴角,“就连上辈子,我也没有了解过什么是爱情。”
“所以才想知道。不光是喜、怒、哀、乐,我还想要知道爱情是什么。”海伦抓住了他的长发,“我希望有一天能够理直气壮地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
上一次在水晶宫殿,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弥亚濒临死亡,即便是那个时候,她都没有任何情绪。
那时,她深深的厌恶自己。
“我们不是签订了生命平等契约吗?如果我和魔王成功了,那我就能感觉到你的情绪,你也能感觉到我的。”
弥亚惊讶地看着她,“你一直无法察觉我的情绪吗?”
“当然。魔族不光是自己冷血无情,连别人的情感都无法感觉到。”她表情僵硬地笑了笑,“这还算是完整的生命吗?没有情感,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父亲说,这是她欠我们的,一定要向她讨回。”
弥亚叹了口气,问:“你们的计划是什么?魔王是如何告诉你的?他要你如何做?”
“父亲希望我能说服她,让她把情感还给我们,相应的,我会用我全部的力量作为交换条件。”
“如果她只是缺少力量,把我的给她就好了。我本来就是普通的人类,失去力量也没有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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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你失去力量,生命就会变得非常短暂。”
对于拥有永恒生命的精灵王而言,百年的时间一如弹指之间。
不过海伦安慰他道:“没有关系,父亲说我们签订了生命平等契约,你可以随时找到我的转世。”
“你一定会来找我的吧?”
弥亚对此不置可否,反而问道:“如果连她也无法改变呢?”
海伦茫然地看着他,“不会的,这个世界只有她拥有创造的力量,六族都可以拥有情感,为什么只有魔灵族不能?”
母神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如果她能够让魔灵族拥有完整的生命,为何一开始不那么做呢?
弥亚无奈地说:“也许她真的无法做到。”
“一定有办法的,至少要尝试一下。七族原本的计划就是赌博,万一我没法杀死她呢?既然要赌,何不再加一点筹码。”
“海伦,你为什么相信魔王说的?”
“你是怀疑父亲欺骗了我?”海伦说,“不会的,这个计划值得一试,如果不成,我会杀掉她。”
“如果真的不行呢?杀掉她之后你会怎么做?”
海伦沉默了下来,如果母神真的没法做到,那么她……
“不,她一定可以的。”
事情不会如此简单,魔王也没有这么天真,他一定还有其他的计划。
对于数万年的执念,魔王一定会倾尽所有。
而且,海伦也许连魔王接下来的计划都答应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一定会阻止的。
如果这是他们最后的时间,那他不想浪费在讨论魔王的计划上。
弥亚问:“现在你想做些什么?”
“你呢?你想做什么?”
弥亚笑了起来,“我想吻你。”
说完他就俯身过去,温柔地亲吻着她。
这一次海伦顺从的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到他眼中浓郁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