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亦苒儿自床上醒来,墨尘殇一如往常不见人影。桌上放着一张纸条,依旧是那四个字:“不要乱跑。”
亦苒儿愤愤不平地将纸条揉成一团, 准备扔掉, 想起昨晚的甜蜜, 脸色不自在的红了红。最终将字条慢慢摊开, 认真看了一会儿上面的字。他的字如天马行空, 一手好草书,与他平常坚毅霸道的作风有些背道而驰,傻笑了好一阵才去丛棋哪儿。
黄影失踪了, 一个星期后,消息自军中传开。虽然, 他常常会因为执行墨尘殇的密令而消失好几个月, 但是, 这一次,墨尘殇并没有下达什么密令, 甚至派人书信于远在殇城的影子婆婆。
黄影消失一个星期后,桑隅两国出乎意料地递上了投降书。并且附加上许多草原美食、美女。前者进了亦苒儿腹中,后者被她半路拦截赶出了军营。
墨尘殇坐在一旁皱眉看着桑隅两国投降书,见到亦苒儿这等作风,亦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一场原本轰轰例例的战争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甚至结束得让人有些意犹未尽, 不真实。三大暗影外加后来赶到的紫影, 一致认为这是桑隅两国的诈降, 派人静观桑隅两国动静, 没有提起班师回朝的准备。
墨尘殇坐在高高在上的主将之位。只是皱眉看着桑隅两国的呈上来的投降书,一遍又一遍, 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命澄影找来了一些黄影曾留下的文书,摊开桌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想起黄影这次回来后的不同寻常,与上次他背负重伤的那一战……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只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墨大叔。”亦苒儿自帐外闯进来,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墨尘殇的沉思。“我想起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大事。”注意到一旁立着的澄影,与营帐内沉重的表情,收回张牙舞爪的表情,乖乖呆在一旁。
墨尘殇抚了抚额,挥手示意澄影退下去。
亦苒儿没再说话,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不一会儿,营帐内便传来“噼哩啪啦”翻东西的声音。墨尘殇坐在主将桌后,头微微仰起,双眼微眯,他知道,这场战争并没有完。
“墨大叔,墨大叔,墨大叔……”突然,亦苒儿张牙舞爪地来到墨尘殇面前,将手中灰得不成颜色的布料放在他眼前晃了好几次。“你睡着了吗?”
墨尘殇睁开眼,随意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衣角,移开,又迅速转回视线。“你在哪里得来这块布的?”一把抢过亦苒儿手中的布料,声音里带着无法控制的颤音。“在什么地方,又是什么人给你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亦苒儿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失态的墨尘殇,直觉告诉她,落府地牢里的那个人对墨尘殇来讲,一定非常非常重要。想到这里,底下头,一字不差地将自己那天在落府地牢的所见所为全数告诉了墨尘殇。
墨尘殇听完,突然一把抱住亦苒儿瘦弱的肩膀:“你知不知道,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亦苒儿被墨尘殇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却没有挣扎,他说她帮了他一个大忙,她只是觉得有些满足。
“我们明日便到落山镇一趟。”半响,墨尘殇放开亦苒儿,宣布。又有些坐立不安地站起了身,手中的布料揣得很紧。“你知道吗?我找了十几年,我……”突然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声音顿住。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看着亦苒儿的眼神带着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不问,他与我是什么关系?”
亦苒儿来到桌边坐下,轻轻理了理颊边的秀发,尽量装作很自然的说:“如果我问,你就会回答我吗?”她想问他的事何止这一桩,难道她问,他就会回答她吗?
“亦苒儿。”墨尘殇突然唤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来到桌边坐下。“你说你误打误撞进了落府地牢,然后见到了给你这块布的人。那么,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到边关,又为何会进落府?”手无意识捏紧了手中的布,眼睛却没有看亦苒儿。
亦苒儿抬起头,神色尽是迷茫,不明白墨尘殇怎么会突然带着疑问的口气。她为什么会到边关,又为什么会进落府?想起离开王宫时影子婆婆写给她的那封信,如果他真的是影子婆婆信中那个字中带殇的人,是不是就能帮她解开穿越之迷了,但是这样,也就意味着她要离开………
“你为什么不说话?”墨尘殇突然转过头,两眼直抵亦苒儿眼底,语气恢复初次见面的冷,不信任。“你应该知道,我找了他十几年,却始终没有结果,这次亲自带兵到边关,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得到他在边关的消息。现在,你却这样轻而易举地带来了他的消息,所以,给我一个理由。”
“你不信我?”亦苒儿豁然站起身,一脸惊诧。“墨尘殇,你脸上那是什么表情,我挖好陷阱等你跳?”
墨尘殇抬起头,咬了咬牙:“我……”
“是啊。”亦苒儿点点头。“自古帝王多猜疑,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明天,明天,我随你一起到落山镇,如果是陷阱,我一定跳在你前面,好不好?”说完,没等墨尘殇回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营帐。
墨尘殇看着手中的布料,眼神暗了暗,最终没有追出去。
第二日,墨尘殇便带着亦苒儿,丛琴,还有绿、青两影到了马房,准备到落山镇一趟。马房,又出了一点小纰漏,按照规矩,亦苒儿同墨尘殇同骑一匹马天经地义,但亦苒儿说什么也不愿意。
墨尘殇倒也不勉强,将她交给丛琴。一摸腰间,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忘了,吩咐一旁的亦苒儿:“你到营帐里将我放在桌上的枚印章取来。”
亦苒儿张了张嘴,为什么这种事也要她去?看了一眼四周忙着打点马匹的众人,只好无可奈何地向营帐跑去。
“丛琴,孤将她交给你,你知道该怎么做吧?”等亦苒儿一走,墨尘殇立即叮嘱一旁的丛琴。
丛琴点了点头:“我会用生命护着她的安全。”
“还有,这一次的消息就是她带来的,孤也不知道胜算有多少,你到时候见机行事,无论如何,不要伤了她。”
“殿下,你明知道她……”
“孤想赌一赌。”墨尘殇斩钉截铁。
这边,亦苒儿已经到了主帐里,伸手拿过桌上正压着一张纸的印章,离开。刚走出几步,又退了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桌上摊开的画。
画中正是那天她见过的紫衣女了,只是如今已经完成了。
晶亮的瞳孔,小巧而直挺的鼻,嘴唇因为病态的缘故有些苍白,左眼那颗泪痣与自然垂下的一缕秀发相依相偎。
她一脸惊讶地捂住嘴,因为她口中那个被墨尘殇看中的倒霉鬼并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这身穿着,明明就是她悄悄溜进军营去看墨尘殇时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