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淫贼,竟敢私闯本姑娘的闺房,不想活了是吧……”一边说着还不忘一边用手中的手机对着被自己踢倒在床的“猥琐大叔”胡乱一阵戳戳。
“我让你闯,我让你闯……闯……”
“大胆,大胆,是孤王……”墨尘殇双手护脸,低声呵斥。
埃……这声音?亦苒儿扔掉作乱的手机,这声音怎么那么像绿帽王滴声音哩……
墨尘殇死一样地歪倒在床沿,腰上的伤经过刚才一番折腾,血流得更汹涌了,努力清醒着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还是挣扎着扯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布,无可奈何道:“是孤王。”俊脸因失血过多的缘故苍白如纸,额头冷汗如雨下。
亦苒儿双腿一软,身体整个无力瘫软在地:“奴……奴……奴婢……”大脑又开始断路。
她就那样无辜的坐在地上,睁着一对更无辜的大眸子。一种称之为“心安”的东西取代了墨尘殇胸口呼之欲出的怒火,明明,伤得那样重,刚才又被她那样一踹,换作任何一个人,绝不可能活过下一秒……
“扶孤躺好。”墨尘殇移开眼神,不愿去瞧那对眸子里熟悉的光芒,声音带着命令的语气。
绿帽王没有生气,说明事情还有转机。亦苒儿从地上爬起来,狗腿似的扶墨尘殇躺好,手心摸到一阵粘稠,下意识拿起来一看,暗淡的烛光下,满手的鲜血如泣如诉。
一声尖叫几乎要脱口而出。
“如果不想引来杀身之祸,就闭好你的嘴!”
亦苒儿用手捂住嘴,一脸惊恐地点了点头。
“现在,取下孤腰间的令牌,去东宫请齐美人过来,要快!”墨尘殇一口气说完,显然费了很大的劲,一双丹凤眼不听使唤地闭了闭。
亦苒儿拿开捂住嘴的手,嘴边留下一圈血迹,什么也没问,只是迅速打开门跑了出去。
墨尘殇无力躺在床上,突然觉得自己傻得可以。就这样让她跑了出去,假使这一请,来的不是丛棋,命在旦夕。
不到一刻钟,亦苒儿又回来了。暗淡的烛光下,隐约可见额上的秀发有些汗湿,显然跑得很急。她的身后跟着一位身披黑色斗笠的年轻女子,手提药箱,发鬓微乱,正是墨尘殇口里的齐美人——丛棋。
墨尘殇看到这里,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眼睛慢慢闭上。
窗外的刀剑声不和何时已经消失,空气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银白色的月光透过格子窗细细碎碎的洒进房间,地板上的鲜血一滩又一滩,无处藏匿。有风吹动的红色床缦下,墨尘殇一动不动的躺着,呼吸平缓,如果不是身下那张血迹斑斑的床单,他大概真的只是睡着了。
其实,也不然,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从十六岁开始,他就没再放纵过自己安心睡过。
亦苒儿关上窗户,转过头见丛棋已经跪到了床边。走近:“他半夜突然就闯进来了,而且流了好多血,他让我找你的。”解释得有些苍白无力。
听到这句话,从东宫出来到就一直没拿正眼看过亦苒儿的丛棋终于抬起了头。黑色斗笠下,一张苍白的小脸隐没于烛火中,惹隐若现;精致的五官带着一股淡淡的优雅,眉目如画。注意到亦苒儿嘴边的血迹,眉头不动声色皱了皱。
不是不相信殿下的,这么多年走过来,殿下是位什么样的男子,她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心痛。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她有一双太过于熟悉的眸子,眸里藏着他十年都不曾笑过的原因,而今晚,偏偏又是她来东宫请自己……
注意到丛棋审视的目光,亦苒儿有些心虚地底下头——这绿帽王半夜三更受伤了不请太医,不请王后,偏偏请一位名不经传的美人来看病。瞧这美人一脸心疼的模样,这两人,定有奸情——她刚刚那一脚虽说是无意的,却也是真正真正给踹了出去的。上窜下跳的眼角不小心瞥见墨尘殇一脸的冷汗,只好打来一盆水,小心翼翼替他擦拭着。
丛棋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知道,她必须暂时放下那些小心思了。打开药箱,从容不迫地拿出里面的器皿,小心翼翼割开墨殇腰间的黑色夜行衣,一股鲜血立即喷涌而出,染红了她颤抖的双手。
一旁的亦苒儿手中擦汗的动作停止,两眼惊恐地盯着墨尘殇腰上汹涌流出的鲜血……整个人石化。
是刀伤,伤口不宽,却很深,显然碰到了血管。血的颜色有问题,如果贸然止血,只会加速毒发导致生命危险,鲜红略带黑色的血液,从他腰间源源不断溢出,几乎染红了整个腰部……
“擦血。”丛棋冷冷吩咐一声,打断了亦苒儿的呆愣,话里带着一股莫明的敌意。
亦苒儿回过神,拗干手中的布,蹲下身子,轻轻碰了碰他腰间的鲜血,感觉到床上的人似乎是痛得颤抖了一下,又急忙收回。转过头,大口大口踹着粗气。
丛棋伸手点了墨尘殇身上好几处穴,汹涌的血液总算得又制止,拿出药箱里备好的药,准备涂抹,注意到亦苒儿的动作,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布:“你还是替他擦汗。”口气稍微揉和了一些。
亦苒儿明显松了一口气,找来一块新布,重新替他擦汗。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着他安静入睡的模样,平常那对墨色幽深的眸子紧紧闭着,英俊的五官柔柔放开来,带给人一种无害的错觉。只是,那对英俊的剑眉始终紧紧皱在一起,似乎是有什么一直放不下。亦苒儿手中的动作不知何时又停下了,究竟是什么另他就算在昏迷中也不能得以放下?究竟是什么?
“我开始上药了。”丛棋擦干伤口四周的血迹,准备上药,注意到亦苒儿的走神,提醒了一句。
亦苒儿回过神,只见墨尘殇苍白的脸颊突然间汗如雨下,剑眉越皱越皱,似正在忍受什么极大的痛苦,却始终没有放纵自己哼一声。她的心突然产生一股前所未有却分外熟悉的悸痛,一阵,一阵,几乎是直觉地握住他紧握成拳的手,轻轻掰开,然后轻放于自己唇边,似乎是想为他传递力量。
墨尘殇紧闭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剑眉渐渐放开。
注意到亦苒儿不自知的动作,丛棋拿药的手微微一顿。当然,只是微微。下一秒,止血,涂药,包扎,每一个动作都进行得有条不絮。她知道这是她能留到今天的唯一缘故,也是留在他身边唯一的价值,所以,她分外珍惜。
夜色下,风从窗口的缝隙钻进,吹动桌上的烛光,泛起一阵阵颤抖的阴影;房间里,除了处理伤口发出的低低摩擦声,还有他不胜平缓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