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征服者秩序
罗曼惯于用超越时代的视角来看待问题，那种视角能让他看穿浓浓迷雾，理清各大势力的政治动机。
教廷想要出来。
怒潮在帮助教廷出来。
裂甲为了镇压罗曼，放开了教廷的调动权。
神奥和苍月开战，如果教廷从神奥半岛走出来，能极大增强神奥在苍月战场的力量。
黑铁之王在阻止教廷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暂时还未撕破脸皮。不然黑铁之王的大臣也没办法突破封锁，来到这片土地上，
“这样不是办法。”财政大臣在罗曼面前继续说，“现在挽冬在打，高原在打，整个北方在打，苍月和神奥也在打，到处都在打仗，他们将征服者秩序践踏的一文不值，其中也包括您——咱国王还等着您解释呢。”
“解释什么？”
“盖尔大人在北方战线兵败，海盗直逼南境，威胁到了裂甲领和黑堡。”戴蒙说，“这可不是一位勋爵该做的事情。”
罗曼没指望他和海盗交易的事情能瞒得过别人。
谁也瞒不住。
教廷的杀手都藏在奴隶堆里了，这种大规模的人口迁徙，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
大臣说，“这也是我来这里的第二件事情，我都做好您不肯交付黄金的打算了。”
罗曼说道，“若果真如此呢？”
“那我走，”戴蒙说，“我可不想向一位王者索要他的黄金，除非我活腻歪了。”
大臣看起来很庆幸。
“看来罗曼勋爵您还是心向国王的。”
罗曼对此不置可否，他说道：“如果你们不肯的话，应该第一时间前来告诉我，说不准我会停止贸易……说不准。”
但没人告诉他。
盖尔知道，黑铁之王也知道。
但就是没人告诉他，任由他和海盗交易，从北方得到了大量的奴隶。
“盖尔大人和您势同水火，他向国王陛下罗列您的罪名——谁让你俩都是黑铁封臣呢，但咱的国王帮您压下了那些指控，据说盖尔大人快要气疯了，他口口声声说要来找您决斗，也被国王陛下拦住了。”
罗曼有理由相信戴蒙参与了这件事，不然说的不会那么声情并茂。
盖尔指控他，让他认罪，结果那些指控全都泥牛入海了，因为罗曼背后有人，而他本人直到现在才知道那些事情。
罗曼认为这是宫廷博弈的一环。
国王希望放纵北冰海盗来打击裂甲家族的势力，又不能暗中动手，否则一旦被拆穿，龙堡大公会直接对黑堡之主宣战。
而河谷之王干这档子事就很方便了，他本身就是独立王爵，且和裂甲公爵有旧怨。
说是歪打正着，倒不如说是政治和战争的本质就是合纵连横。
黑铁之王宁可将希望寄托在海盗身上。
于是，在权力者的博弈中，黑铁大地的北方尽数沦陷，沦为海盗肆虐之地。
如果北方居民知道了此事会怎么想？
毋庸置疑，河谷之王是个该死的人，而黑铁国王是个更该死的人。
罗曼的罪名是海盗帮凶，而国王的罪名是叛国。
国王背叛了他的国民，他该被推上断头台，斩首示众。
但那些底层人能做到吗？
做不到的。
他们浑身泥污，用仇恨的目光望着衣冠楚楚的王公贵族们，然后什么都不做，直到面临死亡，才会携着那些无解的怨念进入地狱。
直到他们死的那一刻，河谷之王和黑铁之主也未必知晓他们内心深处的那道血淋淋的伤痕和黑色波涛。
“那替我多谢国王陛下。”罗曼说。
一码归一码，黑铁之主帮他抗下了来自盖尔的压力。
不然的话，估摸着会横生枝节。
“这是陛下应该做的，但罗曼勋爵，恕我直言，那您应该做的事情呢？”
大臣直直的盯着罗曼。
会议厅一时间陷入寂静。只有外面的寒风在呼啸。
好半晌。
罗曼说道：“国王陛下要我做什么呢？”
大臣轻声说道：“征服者秩序。”
一瞬间，屋外呼啸的寒风仿佛也停止了一瞬间。
罗曼陷入沉思。
他知道这个秩序。
尽管它诞生的时间仅有百余年，但它依旧成为了陆地七国都该遵守的一个神圣秩序。
即，征服者伊奥诺斯根据大地诸国的地缘政治所制定的战略秩序。
黑铁大地是整片大地的中央位置。
北方是冰岛和挽冬，东方是高原，南方是苍月，西方是自由城邦和神奥。
征服者时期修建的黑铁大道如蛛网般蔓延向各国，几乎有权调停和插手所有的战争。
但这套秩序的本质是保存人族力量，使其形成整体，和平发育，禁止内耗。
黑铁之王和黑铁公爵都是这个战略的关键一环，缺一不可。
冰岛王国被海盗威胁了？
黑铁帮冰岛打海盗。
高原王国被蛮族侵略了？
黑铁帮高原打蛮族。
神奥又对苍月动手了？
警告神奥，再敢打苍月，黑铁就出兵打神奥了。
怒潮家族的礁石城堡就和神奥半岛遥相呼应。他封锁的不止是是教廷力量，还有蠢蠢欲动的神奥。
橡木家族的苍白之塔在南方和巴尔山脉并肩对峙冥海，堵住了大地的一个缺口。
裂甲家族位于黑铁腹地，非常灵活，哪方战线吃紧，裂甲都能及时支援。
黑铁之王起到的就是一个统御和调解的作用。
计划是好的，但执行者不到位，再好的计划也没用。
从后世人的角度来看，拉开这场乱世序幕的便是阿尔斯特之死。积重难返的征服者秩序在哪个龙堡之夜里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大崩溃。一个铁环的绷断，带动所有的铁环全都崩飞出去了，从此秩序不在。
诸神将那不详的狼烟从天空灌入大地，烟熏火燎，局势难明，凌乱的火星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迅速扩散。战火燃烧大地，黑暗笼罩世界，沉默已久的乱世降临。在这个黑暗炽热的舞台上，有些身影在火焰中逐个显现，他们是或许高尚或许卑鄙的骑士、野心勃勃的实权贵族、贪婪疯狂的强盗劫匪、高呼圣战的诸神信徒，他们骑着战马，开始粉墨登场，纵火耶？灭火耶？战马踏过土地，火焰片片燃烧，但燃烧的事物不是黑暗森林里的荆棘，而是那些数不清的贫弱身影、是乱世的燃料和资粮。
焚烧骸骨所带来的浓浓黑烟为这个昏暗舞台增加了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