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饶城堡的晚餐沉闷又压抑。
红龙给所有人蒙上了一层阴影，尽管后者落荒而逃，但城堡氛围依旧沉重。
侍从们如履薄冰，生怕犯错，更不敢直视领主脸上密布的乌云，以免招来雷霆怒火。
塔希娜看了看情况后就离开了。
她本身野心极大，不可能亦步亦趋的跟在罗曼身边，那不叫公主，那叫侍从。
罗曼用过晚饭，端着餐盘，带着夏斯塔回到寝室。
娇小的姑娘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脸庞见不到血色，嘴唇细嫩苍白的像是冬日雪花。绵软的薄毯覆盖在身，隆起如山丘，表情却如坠噩梦，像是在呢喃着什么。
罗曼和夏斯塔的到来惊醒了睡着的姑娘。
她从深邃的梦中醒来，侧头望去，见到罗曼横着走来，寝室的烛焰落在他背后，将他的身形衬托的淋漓尽致，健硕挺拔，五官风格浓郁，明暗交错，线条深刻，倒映着烛光的赤眸格外璀璨，无法忘却，一生也不会忘却……
“吃些东西吧。”他将餐盘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玛格丽特蓦然发现他很关心她，关心她饿不饿，会给她带东西吃，他心里有她。
这个陡然且意外的发现让她心脏不自然的跳动一下，像是被不知名的鸟羽骚动了，有些痒痒的。
“殿下，抱歉……”
“什么抱歉？”
“我没有杀了她。”
“玛丽，这不是你的过错。”
“我们有机会的，我失手了，伊德涅解除了我的法术，但我要是追击的话……”
它们一个都跑不了，红龙和伊戈女巫都会被她拖进地狱。
“如果追击的代价是你的生命的话，那你还是躺在我怀里比较好。”他将汤匙递到玛格丽特的嘴边。
罗曼毫不怀疑红龙和伊德涅具有反扑的能力，任何高阶单位都有争勇斗狠的本能，一旦被逼到绝境，肯定要拉个垫背的。
兑子的结果是两败俱伤，除非是正面战场，否则执棋手都不会选择兑子。
因为他们都认为己方棋子的价值要高于对方棋子。
“我怎样都可以。”玛格丽特闭上眼眸，脑袋传来的触感舒适又可靠。她嘴上这么说，可到了那个世界，还会有这样的温度吗？
每次升起这个念头，她竟感到害怕，害怕失去，因此变得畏缩不前。
“你的职责是保护我的安全，屠龙不是你的使命。”他伸手将散落的血发掖到她的耳朵后面，粗糙带茧的手指拂过她的脸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温柔的态度像是怕吓到她、吓到一个卧病在床的娇弱少女。
但她知道她是什么东西。
渴望杀戮的人形灾祸、带来死亡的邪恶诅咒、追逐幽界阴影的猩红女巫。
伊德涅。那个伊戈女巫化解了她的法术，却也打开了一扇通往冥界的门。
先知禁止她探索幽界，雷霆大人认为法力源于自身，世人认为那是施法者喝药后的幻觉。
但她真的窥见了，浑身战栗到兴奋，梦中的场景越发深邃沉重。
万千猩红，游动龙影，以及那条龙影背后的更深层隐秘。
那是过去不可见的事物，大地在发生异变，有些恐怖真相将要暴露出来，那些龙就是为此而来，那是龙王之怒的预兆。
“殿下，您要学法术？”玛格丽特望着罗曼插在腰间的卷轴，是曾经见过的银月法术。
“不错。”
“那就由我来教您吧。”夏斯塔说道。
“好。”罗曼答应，就在这寝室内，再也没有比她们更好的人选了。
要掌握法术并非易事，哪怕他浏览过许多法术卷轴也是一样，需要引导者。
罗曼第一个要掌握的法术不是银月法术，而是学会‘冥想’，这是一种基础法术。
女巫善用手印、咒语来增强冥想的效果。
而对于骑士来说就很难了，任何一个骑士都很难忍受这种枯燥的静修过程，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成本，而且掌握的法术也不会很强，只算是基础法术。
“伊奥努斯陛下的法术造诣极高。”夏斯塔告诉他，玛格丽特在旁边安静又乖巧的听着。
罗曼知道此事。伊奥努斯不能单纯的算是法术造诣了，只能说是某种规则魔咒，压制了所有的征战骑士。
但他心中思忖，伊奥努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反正那些席位女巫没这能耐。
最终，罗曼只能将其归咎于不愧是黑铁时代最伟大的骑士，有其特殊之处也能理解。
征战骑士是纯粹暴力的战争单位。
而战斗的本质很简单。用最简单的动作最快的速度打死对面。
若是没有和自身配套体系，征战骑士掌握法术的效率极慢，所以他们从不刻意去追寻法术的力量。
那些浅薄的法术，掌握了也无用处，只会浪费时间。
罗曼按照夏斯塔所说的那样，放空心灵，他逐渐感应到了体内能量在涌动。
随着呼吸节奏、随着心跳律动、随着血液流淌……
能量就是身体的气息，他聚精会神的时候，全力劈斩，也能挥出刀劲隔空伤人，虽然威力不强，那是使用能量的身体本能。
“我感应到了。”罗曼将眼睛睁开，说道。
夏斯塔有些惊疑不定，望向玛格丽特，却见到后者很平静。
“您确定？”她问，这可只过去了短暂几分钟。
刚接触法术的人通常都会将某些本能的身体反应视作能量的流动，即便是刚觉醒的女巫也会搞混，从而产生错误的判断。
“我确定。”罗曼确信道，他现在理解为什么越高阶的征战骑士，越容易掌握法术了。
因为他们体内能量充裕，方便调动起来。
一二三是低阶骑士，四五是中阶骑士，只有六阶才算高阶骑士。
六阶是个门槛。拦截格林的曙光骑士克顿就是六阶，哪怕不会法术，他也能通过非凡装备，将体内能量引导出来。
某些白骑士也是高阶骑士，因而主动能挥出刀光，而不是刀劲之类本能技巧。
“真是不可思议……”夏斯塔喃喃说道。她是跟着先知长大的，在征服时期，一位五阶骑士要用数日来感应能量。
因为能量本身就是很玄奥的概念，没法感同身受，因为知识传播艰难，征战骑士只学战斗、礼仪、忠诚、纹章等没用的东西，很难形成统一概念。
你说城门楼子，他理解成胯骨轴子，等于盲人摸象。
相比起来，她这位主子的入门速度太快了，就好像没遇到任何障碍，呼吸间就迈过去了。
夏斯塔意识到这点，感到强烈的喜悦，激动的不能自拔。“您肯定会成为第二个征服者陛下……甚至远胜于他。”
“那是自然，我是天命。我自会创造一个比黑铁时代还要伟大的时代，一个辉煌的永恒纪元！”罗曼全盘接受了那些赞美，并且毫不吝啬的夸耀自己。
对他来说，做得好才叫正常，不然愧对他天命的称号。
他过去政务繁忙，大小事件都要过目，没有学习法术的时间和基础——就算他学了法术，也不知道要给谁提升技能。
现在不同了。
先把银月骑士拉出来一批再说。
不就是卷吗！
看谁卷得过谁！
有一个算一个，把你们统统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