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放法斯提夫的战斗结束后,我才知道西南方向所发生的战斗,和维拉德列向别雷所报告的情况,是有着很大出入的。
当维拉德列率领的坦克旅距离公路还有五六公里时,他派出的侦察兵便骑着摩托车回来报告,说有大批的德军正沿着公路向西南方向撤退。得到这个情况后,维拉德列这一刻真是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前段时间将第38和第60集团军打得节节败退、看似势浩大的德军第48装甲军,居然真的被苏军的反击打败了。担心的是,虽然拦截的只是败退的德军部队,但没有骑兵师的配合,仅凭自己的坦克旅,想要拦住他们却没有那么。
可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建功立业的机会,从自己眼前溜走。因此,哪怕他明知道没有骑兵师的配合,他的坦克有可能被德军反坦克手大量摧毁,知道他们此刻行走的道路糟糕,速度也提不上去。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向部队下达了突击的命令。
接到维拉德列的这道命令,他手下的一名营长立即提出了异议:“旅长同志,我们没有骑兵师的帮助,向敌人发起进攻,哪怕只是在退去中的敌人,也无异于是自杀。敌人的反坦克手,就可以将我们的坦克全部干掉的。”
虽然维拉德列知道这位营长说的是实情,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虽,只要能截住大多数敌人的退路,让主力部队在法斯提夫歼灭德军的一部,为接下来的战斗减轻压力,哪怕自己的部队损失严重,那也是值得的。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所以他在向别雷汇报情况时,便有意隐瞒了真实的情况,然后率领全旅的六十多辆坦克,向退却中的德军发起了攻击。
距离公路还有两三公里,维拉德列便隐约看到逃窜的德军正在快速地通过,他立即命令部队展开队形,对敌人进行炮击。
仓促间,向德军开炮的坦克只有不到十辆。但正在退却中的德军部队,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看到炮弹在公路上爆炸,掀翻了几辆卡车之后,立即陷入混乱。
不过他们到底是百战的精锐,在短暂的混乱以后,就立即组织了反击。德军的炮兵摘下了挂在车后的火炮,迅速地建立了炮兵阵地,朝着苏军坦克所在地进行炮击。帝国装甲师一个虎式坦克连也在公路边展开,不管不顾地朝炮弹飞来的方向还击。
面对敌人的火炮和虎式坦克的还击,清一色T-34坦克的坦克旅便吃了大亏,立即有四五辆坦克被对方的炮弹命中,立即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曾经向维拉德列提出过警告的营长,见自己手下的坦克在敌人的炮火损失惨重,忍不住又向维拉德列叫起苦来:“旅长同志,骑兵师什么时候能赶到啊?他们要再不来的话,我们营的坦克,就会被德国人像打靶一样全部干掉了。”
“少校同志。”维拉德列对这位营长一直很器重,此刻看到他采用如此呆板的战术和德军对抗,不禁无名火起,冲着他就骂开了:“我说你以前挺聪明的,怎么现在这么糊涂啊?在这么远的距离上,我们的76毫米火炮打不穿虎式坦克的正面装甲,但敌人的88毫米火炮,却可以将我们的坦克炮塔掀掉。而你做了些什么,居然把坦克一字排开,是准备让德国人帮你们当靶子打啊?”
营长挨了维拉德列不由分说的一顿臭骂后,委屈地说:“可是您刚刚命令我们对公路上的敌人进行炮击啊。”
“我让你们炮击公路上逃窜的敌人,可没有让你们摆在那里当靶子。”维拉德列又骂了对付两句后,补充说:“告诉你手下的坦克手,打两炮换一个地方,别老停在一个位置不动,那样会成为德军的靶子。懂了吗?”
“懂了,旅长同志。”营长听完维拉德列的指导后,立即心领神会地说:“我立即告诉战士们,让他们打两炮就换一个地方。反正这里的树木这么多,便于我们的坦克隐蔽,就让德国人的炮兵慢慢地浪费他们的炮弹吧。”
看到己方的坦克陆续到达攻击位置,留在后面指挥的维拉德列心里还是嘀咕起来,要怎样做,才能截住更多的敌人。就在这时,别雷通过电台和他联系上了。别雷告诉他:“上校同志,敌人为了逃跑,肯定会和你们拼命。为了能在留住更多敌人的基础上,减少你们的伤亡,司令员同志让我告诉您,去把敌人撤退的必经之路上的桥梁炸掉。只要炸断了桥梁,敌人再想逃跑的话,就必须丢弃坦克大炮装甲车这样的技术装备。没有了重武器的德军,就算逃回乌曼,我们的友军在发起进攻时,所承受的阻力也会小得多。”
“我明白了,将军同志。”维拉德列听完别雷所说的话以后,立即回答说:“我会亲自率部队,去炸毁德军撤退路上的桥梁,将更多的敌人留在法斯提夫。”
结束通话后,他通过电台问自己的参谋长:“骑兵师什么时候能赶到?”
旅参谋长沉默了片刻,回答说:“报告上校同志,骑兵师还在我们后面七八公里的地方,最快要一个小时左右,才能赶到战场。”
维拉德列想了想,对参谋长说道:“参谋长,你留在这里指挥部队,等骑兵师一到,就以坦克为向导,向公路上的地方发起进攻。”
“我留下指挥?!”参谋长听到维拉德列这么说的时候,不禁一愣,随后好奇地问:“旅长同志,您要去哪里?”
“别雷将军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司令员同志命令我们将德军撤退路上的桥梁炸掉。”维拉德列由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因此在离开前,要把该交代的事情,向自己的参谋长交代清楚:“我率重型坦克连去执行这项任务,这里就交给你指挥了。”
“放心吧,旅长同志。”旅参谋长向维拉德列表态说:“我们一定会截住南逃的敌人,将他们重新赶回法斯提夫,让我们的主力部队将他们彻底干净地消灭掉。”
想到自己率领重型坦克连离开以后,剩下的五十几辆坦克,要截住南逃的敌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便放心大胆地率领五辆重型坦克朝南行进,准备去摧毁路上的桥梁。
由于正在退却的敌人,担心遭到了坦克旅的炮击,早已停止了南撤。而在前期撤走的部队,则早就通过了桥梁。此刻离阻击地点最近的那座桥上,除了十几名看守桥梁的德国兵以外,就看不到任何人。
看到朝自己隆隆驶来的坦克,德国人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人的坦克。当看清楚来的居然是苏军坦克,他们连忙躲进了桥边的沙袋工事里,用机枪疯狂地扫射冲过来的坦克。
苏军重型坦克的正面装甲,就连虎式坦克的火炮,都不见得能击穿,而何况两挺普通的机枪。行驶在最前面的坦克,在距离桥边一百多米的地方停下,丝毫不理会打在炮塔上当当作响的子弹,缓缓地调整着炮口。等瞄准了正在疯狂射击的机枪掩体后,毫不迟疑地开了一炮,将对方连人在机枪一起掀到了空中。
消灭了桥梁上的德国兵,前面坦克的坦克手下车检查一番,向维拉德列请示:“旅长同志,敌人在桥上没有安放炸药,我们该怎么摧毁敌人的桥梁呢?”
听说桥梁上没有炸药,维拉德列不禁微微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德军为了阻止苏军的追击,会在这些重要的桥梁上埋设炸药,以便能随时炸桥。谁知道自己攻占的第一座桥梁上,居然却没有发现炸药。他想了想以后,命令前面的坦克兵:“等所有的坦克通过桥梁后,你们将坦克开到桥的侧面,用炮火摧毁桥柱子,这样桥面就会倒塌的。”
“明白了,旅长同志。”前面开路的坦克兵响亮地答应了一声,便驾驶坦克快速地通过了桥梁,然后调头驶向了一侧,准备等剩下的坦克都通过后,再用坦克炮摧毁桥梁。
罗科索夫斯基在我的指挥部里,向空军下达了空袭法斯提夫西南方向德军的命令后,我担心维拉德列的坦克旅和骑兵师,会因为冲得过猛,冲到敌人的纵深,那样的话,他们在我军飞机空袭时,就会遭到池鱼之殃。所以我赶紧吩咐别雷:“将军同志,请立即将空袭的消息,转告给维拉德列上校,让他做好防范措施,免得遭到我们空军的误炸。”
对于我的这种担忧,别雷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他立即通过电台和维拉德列取得了联系。当等到维拉德列的声音后,他首先问道:“上校同志,您在什么地方?”
“报告将军同志,”维拉德列立即如实地回答说:“我正在率重型坦克连,摧毁德军撤退道路上的桥梁。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是这样的,上校同志。”别雷在说这话的时候,看了我和罗科索夫斯基一眼,“方面军司令员已命令空军对法斯提夫西南方向的德军实施空袭,我担心你们和德军搅在一起,会遭到空军的误炸,所以先通知您一声。”
“我明白了,别雷将军。”维拉德列立即回答说:“我会将这个消息向我的参谋长通报,让他们立即和敌人脱离接触,免得遭到我军轰炸机的误炸。”
维拉德列一结束和别雷的通话,就立即联系自己的参谋长。电话刚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地问:“参谋长,情况怎么样?”
“报告旅长同志。”旅参谋长情绪激动地说:“在您离开以后,敌人的步兵向我们发起了一波进攻,但是被我们的战士用车载机枪打退了。正好在这时,骑兵师的先头团赶到了,他们尾随败退的德军步兵追杀下去,此刻已和敌人搅在了一起。敌人的炮兵和坦克可能怕误伤自己人,所以不敢射击,目前战斗进行得很激烈。”
听到参谋长的报告,维拉德列不禁暗暗叫苦。他想了片刻,然后果断地命令道:“参谋长同志,我命令您,立即派人去通知正在和敌人战斗的骑兵师指战员,让他们立即撤下来,脱离和敌人的接触,能撤多远就撤多远!”
参谋长对于维拉德列所下达的这道命令,不解地问:“旅长同志,我们的骑兵表现得很勇敢,他们把敌人的步兵打得溃不成军,正在节节败退,等他们后面的两个团赶到,我相信盘踞在公路的德军,就会被我们击溃的……”
“参谋长,没时间了,立即按照我的命令执行。”维拉德列听到参谋长用这副不以为然的语气说话,不禁急得直跺脚,他急匆匆地说道:“根据上级的通报,我们的空军正朝你们那个方向飞去,准备轰炸云集在那里的德军。假如你们再不撤下来的话,就会和德军一起,被炸得人仰马翻。”
“啊,这都是真的吗,旅长同志?”参谋长听维拉德列这么说,顿时被吓了一跳,但他还是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我们的空军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刻出动,轰炸正在撤退的敌人呢?”
“参谋长,这是别雷将军通知我的。”维拉德列提高了嗓门说:“参谋长,不要再耽误时间了,立即派人去让骑兵师撤下来,否则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明白,我明白。”参谋长听维拉德列这么说,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地说:“我立即就派人到战场上,让骑兵撤下来。”
结束和自己的参谋长通话后,维拉德列的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他知道就算参谋长立即派人到战场上去通知骑兵师先头团的指战员撤退,但已经杀红眼了的骑兵,哪里是说撤就能撤下来的,没准会有不少人会在自己空军的轰炸中,白白地送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