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乘坐的吉普车赶到火车站时,整个车站已被戒严,三步一刚五步一哨的,除了执行接车任务的坦克兵以外,其余的闲杂人等都不得随便入内。当然我们的车队肯定不在禁止入内的范围内,还隔着老远,执勤的战士就抢先拉开了挡在路上的障碍,让我们的吉普车连速都没减,就直接驶进了车站内。
带队来车站接坦克的别雷将军和车站站长,此刻就等在站长办公室外面。看到我们的车停了下来,别雷连忙一路小跑过来,殷勤地为我拉开了车门,还讨好地问:“司令员同志,你们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从另外一侧车门下车的基里洛夫听到他这话,故意把脸一板,装出严肃的样子说道:“怎么,我想到这里来看看新型坦克,这都不行吗?”
“军事委员同志,瞧您说的。”别雷咧嘴笑了笑,然后冲着基里洛夫说道:“如果不是担心您工作太忙,我估计早去司令部请您了。”
我和走过来的站长握了握手,然后问道:“坦克到了吗?”
“已经到了。”站长连忙回答说:“就停在三号站台,如今正在卸车呢。”
我扭头问刚和别雷说完话的基里洛夫:“军事委员同志,我们是到站台上去,还是在这里等坦克出来啊?”
基里洛夫想了想,然后通情达理地说:“我看还是在这里等等吧,战士们正在站台上忙着将新到的坦克卸车,如果我们这么一大帮人前呼后拥地过去,肯定会影响到他们的工作。反正这里是车站的出口,等他们离开时,我们再看那些坦克也是一样的。”
见基里洛夫想留在这里,我也就顺其自然。虽然新型坦克早在库尔斯克会战之前就装备了部队,但对于像基里洛夫这样的政工干部来说,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就是想趁今天新坦克到达的机会,好好地看看我军的这种神兵利器。
等了十几分钟,忽然传来了坦克马达的隆隆声,基里洛夫立即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很快就看到一队坦克,从车站的建筑物后面驶了出来。
看着新型坦克一辆接一辆地从我们的面前驶过,基里洛夫用手指着一辆坦克,有点激动地问旁边的别雷:“将军同志,这种新型坦克的火炮,好像比t-34坦克要粗得多。”
别雷笑眯眯地回答说:“军事委员同志,这是100毫米线膛炮,而t-34坦克装备的是76毫米f-34型加农炮。”
基里洛夫感慨地说:“这么长这么粗的炮管,射程和威力一定不错吧。”
“在41、42年的时候,敌人的三号四号坦克还不是我们的t-34的对手,但自从他们的虎式、豹式坦克问世后,我们的t-34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别雷表情轻松地说:“幸好武器装备部推出了这种新型坦克,我们的坦克部队才能在战场上重新占据优势。在只要不遭到敌人重炮轰击或者是飞机轰炸,这种坦克在战场上就是无敌的存在。我们坦克军最好的战绩,是五辆新型坦克和德军的一个坦克营遭遇,经过一番激战后,敌人装备了四辆虎式坦克的坦克营全灭,而我军只有两辆坦克受了轻伤,丝毫不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基里洛夫听别雷这么说,不禁扭头望着我,好奇地问道:“司令员同志,既然新型坦克这么好,为什么都推出这么久了,还没有全面装备部队呢?”
对于基里洛夫的这个问题,我苦笑了一下回答说:“关键还是产能不够,和没有足够的特殊钢板,以至于无法大规模地生产。还有一些新型坦克在使用一段时间后,因为没有足够的弹药或者更新的零部件,所以也暂时停止了使用。”
“司令员同志,”我的话刚说完,别雷忽然开口说道:“我想在44年上半年,这种新型坦克就能成为各坦克旅的基本配置。”
听到别雷如此自信的说法,我不禁好奇地反问道:“别雷将军,你是不是从什么听到了我们不知道的消息啊?”
别雷耸了耸肩,说道:“在战争爆发初期,我们生产坦克主要是在哈尔科夫坦克厂、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列宁格勒的174坦克厂和索尔莫夫市的112厂生产。随着德军的步步紧逼,哈尔科夫坦克厂不等不迁至乌拉尔的确的下塔吉尔,到42年初才恢复全面生产。174坦克厂也从列宁格勒迁到了鄂木斯克,42年3月才开始生产坦克。而在42年秋,由于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遭到了破坏,部分生产车间迁到了车里雅宾斯克的基洛夫工厂继续生产。”
他说到这里,略微了停了片刻,等又一辆坦克从我们的面前驶过以后,接着又说道:“如今哈尔科夫已收复,最多到明年一月,就能正式恢复坦克的生产,据说那里将全部用于新型坦克的生产。”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基里洛夫听完别雷的介绍,掩饰不住一脸的笑容说道:“如果你们的近卫第五坦克军能装备装备这种坦克,到时别说德军的普通装甲师,就算遇上德军最精锐的党卫军王牌师,也照样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等所有的坦克都从我们的面前开过以后,始终没有说话的奇斯佳科夫笑着问基里洛夫:“军事委员同志,改看的我们都看完了,该回司令部去了吗?”
“好,我们回去吧。”基里洛夫说完,就带头朝吉普车那里走去。
我来到吉普车旁,拉开车门正准备弯腰钻进去时,忽然听到空中传来了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空袭警报,我差点就脱口而出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人都是一脸淡定的样子,便抬头朝空中望去。
这一看,我的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从我们上空掠过的是两架螺旋桨飞机,从机身上的红色五角星图案,可以辨别出是我军的战机。原来是我们的战机在执行空中巡逻任务啊。我这么想着,弯腰钻进了吉普车内。
我们刚回到指挥部,通讯处长洛普霍夫就给我送来了一份电报。并向我报告说:“司令员同志,这是刚收到的来自白俄罗斯方面军司令部的电报。”
我在看电报的时候,奇斯佳科夫和基里洛夫都紧张地望着我,两人都迫切地想知道罗科索夫斯基发给我的电报里,究竟说了一些什么。
我看完电报以后,随手放在了桌上,然后微笑着对两位等不及的副手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在电报里说,白俄罗斯方面军追击退却之敌的部队,如今已进抵图霍夫卡、新贝霍夫、日洛宾以东和莫济里以东的确,并就地设防固守,防止德国人狗急跳墙。除此以外,他们还得到了战斗在维捷布斯克、莫吉廖夫、戈梅利和波列西耶州的游击队的积极援助。”
我的话说完后,基里洛夫忽然问道:“对了,丽达,为什么很久没有罗曼诺夫将军的消息,自从基辅突围到现在,我就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我也不清楚。”说实话,我还非常怀念这位曾经和自己搭档过的将军,“最高统帅部任命他担任游击集团军司令员以后,好像就没有听人再提起过他。”说到这里,我忽然想到罗曼诺夫的活动区域,就在切尔诺贝利附近,距离基辅也不远,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解放基辅还是保卫日托米尔的战斗,都没有看到他的部队参战,也许他发生了什么意外,已凶多吉少了。
奇斯佳科夫的耐心很好,他等我和基里洛夫聊了一阵罗曼诺夫将军之后,才开口问道:“司令员同志,我想问问,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忽然给我们来一份这样的电报,不知道有什么用意吗?”
“这还不明显吗,我的副司令员同志。”我将电报推到了他的面前,接着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向我们通报该方面军部队的所在位置,可能是为了让我们做指挥员的心中有数,这样部队赶到战场时,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投入战斗。”
“投入战斗?”奇斯佳科夫拿起罗科索夫斯基的电报刚看了两眼,听我这么说,连忙又放下了电话,好奇地问:“司令员同志,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我能听到什么风声。”我边说边用手指了指奇斯佳科夫面前的电报,继续说:“我是根据这份电报推测出来的。以我对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了解,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给我们发这样一份电报。您瞧瞧,上面写的这几个地名,在下一阶段的战斗中,肯定是主要的战场。我们要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一边训练部队,一边熟悉那里的地形,这样等我们集团军被调过去的时候,才不会出现两眼一抹黑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啊。”奇斯佳科夫拿起电报重新看了一会儿,然后又问我:“那您觉得我们将在什么时候,加入到对敌人进攻的战斗中去呢?”
“应该在一月中旬左右。”我指着摆在桌上的地图,向两人分析道:“根据我对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了解,他肯定会将我们部署在整个方面军的左翼,集团军的部队莫吉廖夫展开后,再向西面的卡林科维奇和莫济里发起进攻,在夺取这两个城市后,再在该地区就地转入防御,等待春季解冻集结来临之前,抓紧时间囤积物资和积蓄力量,准备再次发起全面进攻。”
奇斯佳科夫盯着我所说的两个城市所在的位置,看了半天,然后才悠悠地说:“假如我们的部队夺取了卡林科维奇和莫济里,那么就可以通过切尔诺贝利,和瓦图京大将的乌克兰第一方面军的防区连成一片。这样一来,我们的两个方面军在接下来的战斗力,就不再是孤军奋战,而是可以遥相呼应了。”
就在我们讨论如何进行白俄罗斯境内的攻略时,忽然听到门口有个熟悉的声音在问:“呦,这里挺热闹的嘛,你们在讨论什么啊?”
我抬头一看,正好看到别济科夫从门外走进来,便冲他点了点头,客气地问:“参谋长,您回来了。”
“回来了!”别济科夫摘掉头上的海狸鼠圆筒帽,随手挂在了旁边的衣帽架上,然后朝我们走了过来,边走边说:“忙了两天,总算将所有的物资分配下去了。”
“说到装备,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对您和军事委员说呢。”奇斯佳科夫说这话时,眼睛一直望着我,他用目光在征询我的意见,询问是否该城里有德军间谍的事情,告诉他们。在看到我点头表示默许后,他接着说道:“我们昨天接到了内务部的报告,说他们截获了一份德军的电报,里面详细地记录了我部的兵力和布防情况,甚至还有您所制定的装备分配计划等等……”
“什么?”听到奇斯佳科夫这么说,刚刚坐下的别济科夫一下就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他急吼吼地问:“见鬼,德国人是怎么弄到我军机密的?”
“是一名被德军收买的近卫第77师的作战参谋,趁着档案员疏忽之际,偷偷地配了档案室的钥匙,连夜潜入档案室盗取的资料。”奇斯佳科夫见到别济科夫一脸怒气的样子,连忙补充了一句:“不过他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抓住了,这真是太好了。”听说盗取资料的奸细已被抓住了,别济科夫激动地问:“有没有将他在城里的同伙全部挖出来,然后在统统枪毙掉?”
“没有,我们暂时没有动他们的同伙。”奇斯佳科夫看了我一眼,继续对别济科夫说道:“就算是抓住的奸细,我们也只是派人将他控制了起来,并没有枪毙。”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不光别济科夫觉得奇怪,就连基里洛夫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别的部队抓到这样的奸细,通常是简单地审问一番,获取了必要的情报后,对于奸细的处置都是直接处决。
“军事委员、参谋长,你们不要着急,听我给你们解释。”奇斯佳科夫将我昨天所说的话,向两人详细地重复了一遍,最后说道:“我觉得司令员同志所采取的这种措施,是完全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