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马尔琴科向莫纳科夫交代作战任务时,雷若夫走过来低声地问:“副司令员同志,我想问问,军部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着近卫第39师转进?”
听到雷若夫的这个问题后,我忽然想起了一件被自己疏忽了的事情,连忙问道:“军长同志,我忘记问你们军是隶属于哪个集团军?”
我的话让雷若夫有点傻眼,他盯着我看了半天,似乎想搞清楚我是否在和他开玩笑。见我一脸认真的样子,他才开口说道:“我们是隶属于近卫第八集团军,司令部如今设在维斯瓦河的东岸。”
“近卫第八集团军?!”当雷若夫说出了部队的番号后,我不禁笑了,这个世界真小啊,居然又遇到了熟人,我随口问道:“司令员是崔可夫将军吧?”
“没错没错,正是崔可夫将军。”雷若夫惊喜地问:“您认识他?”
“这是当然,军长同志。”我笑着解释说:“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时,我是崔可夫将军手下的一个师长,负责马马耶夫岗的防御。”
“马马耶夫岗所进行的防御,我曾经听崔可夫司令员提过。”雷若夫听说我就是坚守马马耶夫岗那支部队的指挥员,顿时肃然起敬:“敌人前后动用了好几个师的兵力,轮番对马马耶夫岗发起了攻击,企图夺取这个高地后再占领港口,切断守军和东岸的联系。但在您的指挥下,敌人的无数次进攻,都被粉碎了。”
虽说我也喜欢提到自己昔日的光辉历史,但此刻我急着见到崔可夫,便抬手打断了他,试探地问:“军长同志,我打算到集团军司令部去,您能给我派一个司机送我过去吗?”
“这当然没问题,副司令员同志。”雷若夫说完这句话以后,便叫过一名参谋,吩咐对方:“你负责开车送副司令员同志到集团军司令部,明白吗?”
参谋点了点头,走到我的面前,朝外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礼貌地说:“将军同志,请您给我来,我送您去集团军司令部。”
在前往崔可夫司令部的途中,我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步兵队列和运送物资的车队,正在源源不断地向维斯瓦河岸边开进。而对面驶过来的车队,除了救护车外,连普通的卡车也满载着伤员。
维斯瓦河东岸距离河边有四五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叫热列胡夫的小镇,崔可夫的近卫第八集团军司令部,就设在这里。我乘坐的吉普车刚进入了镇里,就被巡逻队拦住了。带队的少尉站在车外,对我礼貌地说:“将军同志,请出示您的证件。”
没等我说话,旁边开车的参谋显然认识对方,他直接嚷道:“喂,別洛佐尔,这位新来的方面军副司令员,她正急着去见崔可夫司令员呢。”
窗外的別洛佐尔少尉,在听清楚我的身份后,连忙后退两步,挺直身体原地立正,抬手做了一个请通行的手势。
吉普车又沿着街道向前开了一段距离,我看到前方一栋两层楼的建筑物前,堆着沙袋工事,还有十几名战士在门口站岗。见到这样的阵势,我觉得这里应该就是崔可夫的司令部所在地,便吩咐参谋:“停车!”
参谋将车稳稳地停在了路边,扭头好奇地问我:“将军同志,司令部还在前面呢。”
我冲参谋摆摆手,说道:“剩下的路,我自己走过来。你先把车开回去吧,谢谢你!”说完,我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我来到入口处的时候,立即有一名大尉走过来,抬手敬礼后,公事公办地问:“将军同志,您是谁,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还朝吉普车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
“大尉同志,”我冲他笑了笑,礼貌地说:“请你去向崔可夫将军报告,说他的老部下奥夏宁娜,从方面军司令部来拜访他。”
“您好,奥夏宁娜将军!”大尉听到我自报姓名后,脸上顿时露出了微笑,他闪到一旁,侧着身子向礼貌做了个请姿势:“请进吧,我想司令员同志非常乐意见到您的出现。”
我向大尉笑着点了点头,大步地朝里面走去。身后隐约传来了战士们的对话:
“她是谁啊?”
“奥夏宁娜将军你都不认识?!就是坚守马马耶夫岗的那位师长。”
“啊,居然是她,真是没想到,如今军衔和我们的司令员一样高了。”
由于大尉并没有去通报,我就直接走进了指挥部,以至于崔可夫看到我出现时,还坐在位置上发呆。我走到他的面前,笑着问:“崔可夫将军,您不认识我了吗?”
“我的上帝啊!”崔可夫听到我的声音,猛地从自己的座位上蹦了起来,握住我的手一边摇晃,一边好奇地问:“丽达,你不是在乌克兰担任科涅夫元帅的副手,今天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了?”
“崔可夫将军,你的信息太过时了。”我松开他的手以后,故意板着脸说道:“我刚刚被最高统帅部任命为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的副司令员。”
“您就是新任的方面军副司令员?!”崔可夫连忙后退一步,原地立正,昂首挺胸地继续说道:“方面军副司令员同志,近卫第八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上将向您报告,我听从您的命令,请指示!”
见崔可夫将自己置于下级的地位,让我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崔可夫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按照条令报告完毕后,特意用随意的口气对我说:“丽达,你怎么还站着,快点请坐下吧。”
等我坐下后,他好奇地问:“丽达,你今天到我这里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我想到雷若夫是他的部下,即将要执行的任务,对他没有保密的必要,便简单地将情况向他介绍了一番。还没等我说打算派运输机运载部队机降时,他就迟疑地说:“丽达,敌人在我军登陆场的附近,构筑有坚固的防御工事,我们的部队要想通过他们的防线,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放心吧,崔可夫将军。”我自信地说:“我们的部队在维斯瓦河附近和德国人打了半个多远,已经让敌人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我们要突破他们的防线,只能通过地面战斗。这次我们将采用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方式,从空中实施突破。”
“空中实施突破?”崔可夫皱着眉头问道:“难道你打算让伞兵在敌人后方的空降,配合我们正面进攻的部队,突破德军的防线吗?但假如要采取这样的战术,动用的运输机和担任掩护的歼击机,将是数以百计的,我很怀疑,我们的空军能否提供这么多的飞机?”
“要不了那么多的飞机。”我向他解释说:“只需要出动十架运输机和相同数量的滑翔机,在天黑之后,将一个营的兵力机降到敌人的后方。我相信用一个营的兵力,足以消灭或重创这支臭名昭著的卡明斯基旅。”
“丽达,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敌人的防空炮火?”崔可夫表情严肃地问道:“我们没有任何自我能力的运输机和滑翔机,在空中就是德军射击的靶子,我担心我们的部队会在空中就被德军全部消灭。”
“崔可夫将军,你来看。”我指着摊放在桌上的地图,对他说道:“我不否认你所说的那种危险的确存在,但由于我们出动的飞机航程过短,从起飞到降落,不会超过半个小时。也许德军的防空火力还没回过神来,我们的运输机已经机降成功了。”
“丽达,你说的对!”在听完我的这番话以后,崔可夫居然点了点头,赞同地说:“我觉得我们值得冒这个险。只要有一支部队在德军的后方机降成功,那么不光可以狠狠地打击卡明斯基旅,而是还可以骚扰德军的后勤补给线……”
接下来,我又提起了近卫第39师将在今晚渡河的事情,崔可夫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以前我想将更多的部队调到西岸去,但却被罗科索夫斯基元帅拒绝了。他说我们集团军的防御重点,不在西岸而是北面,所以我面前在西岸只部署了四个师。如今把近卫第39师调过去,就能加强我们在普瓦维地域的实力。”
“将军同志,您的手里还有多少船只?”我继续问道。
“原来有300多艘各类船只和汽艇,可以一次性将3500人渡过河。但在最近一段时间的战斗中,船只损失超过了一半,运输能力大大的减弱。”崔可夫简短地计算了一下,最后对我说:“如今一次只能运送1200人左右。”
听说船只损失严重,我不禁好奇地问:“崔可夫将军,您能告诉我,为什么您的船只会损失如此严重呢?”
“部队在强渡维斯瓦河时,就损失了七八十艘船只。”崔可夫满脸苦涩地说:“由于无法在河流上架设桥梁,所以我们只能通过船只,将对岸需要的武器弹药和各种军用物资晕过去,再把对岸的伤员运回来。敌人的大炮一刻不停地轰击着河面,我们的大多数船只就是这样损失的。”
…………
天黑以后,早就在东岸集结完毕的近卫第39师的指战员,纷纷登上了停在河边的船只。随着指挥员的一声令下,负责划船的战士立即拼命地挥动着手里的船桨,让满载战士的船只快速地驶向了对岸。
与此同时,在白天渡河的库拉金将军,也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小分队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执行穿越德军防区的任务。
我听完他的汇报后,握着话筒想了想,觉得小分队直接穿过德军的防线,还是有暴露的危险,便吩咐库拉金:“将军同志,让近卫炮兵第65团的战士们,对德军的防御阵地实施十分钟的炮击。”
“对德军的阵地实施炮击?”库拉金听完我的这道命令,不解地问:“副司令员同志,我们的小分队很快就要穿过敌人的防线,在这种时候炮击,会不会受到误伤啊?”
“库拉金将军,我之所以让你对德军的阵地实施炮击,是因为我觉得在所有穿过德军防线的方案里,只有用炮火吸引住敌人的注意力,我们的小分队才能顺利地从敌人防守薄弱的地方通过。”我停顿了片刻,又补充说:“还有,让小分队的战术,都穿上德国人的军服,这样他们不容易被德军察觉。”
“明白了,”库拉金响亮地回答说:“我立即按您的指示办。”
…………
天亮以后,我再次接到了库拉金将军打来的电话,他如释重负地说:“报告副司令员同志,我刚接到小分队发来的电报,他们已成功地穿过了德军的防线,并顺利地到达了机降的地点,正在布置导航的篝火。”
“好样的,库拉金将军,干得真是太棒了!。”听说小分队成功地深入到敌后,我悬在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有什么最新的情况,立即向我报告!”
我放下电话后,对正在看报告的崔可夫说:“崔可夫将军,近卫第35师的小分队已成功地穿过德军的防线,到达了机降地点。”
崔可夫听完后,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将手里的文件递给我,说道:“丽达,你看看这个,昨晚不光将近卫第39师的4000多人送到了对岸,而且还送去了大批西岸需要的武器弹药和物资,特别是炮兵急需的炮弹。”
见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我的心情也变得特别愉快。我给雷若夫打去了电话,问道:“军长同志,参加即将的部队准备好了吗?”
“是的,副司令员同志,都准备好了。”雷若夫在说完后,沉默了片刻,随后又继续说道:“不过出了点小意外。”
“小意外?!”我听到雷若夫这么说,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什么小意外,您那里出什么事情了?”
“不是,副司令员同志,什么事情都没出。”雷若夫慌忙向我解释说:“莫纳科夫少校带着部队去了机场,发现空军为我们提供的飞机,至少可以搭载五百人,您看是否就多派一些人到敌后去?”
“不行,军长同志。既然说好四百人,就只能搭载四百人。”我深怕雷若夫会干出先斩后奏的事情,专门向他强调说:“莫纳科夫少校指挥的部队,在很长时间内,都得不到任何的补充,所以你们要利用多出来的空间,多搭载一些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明白吗?”
“是,副司令员同志,我明白了。”雷若夫经我一提醒,顿时明白在运输机和滑翔机上多搭载武器弹药的重要性,连忙回答说:“我会安排人手,将更多的弹药和物资运上飞机。”
…………
搭载部队的运输机和滑翔机,是在凌晨一点起飞的。德军在这种时候是最疲倦的,警惕性也最差,我们的飞机更容易安全地飞越他们的防空火力网。
从听到飞机起飞开始,我就一直坐卧不安,深怕会有什么噩耗传来。而崔可夫也和我一样,在焦急不安中等待着机降部队的消息,他几乎每隔十来分钟,就给雷若夫打去电话,询问是否有什么最新的消息。
而雷若夫每次都是同样的回答:“没有,司令员同志,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
快凌晨两点的时候,指挥部里的一部电话终于响了起来。我和崔可夫都不由自主地朝电话的位置走了一步,但很快又停了下来,因为电话机旁就坐着通讯兵,我们不能越俎代庖,干扰值班通讯兵的工作。
通讯兵拿起电话听了一会儿,随后用因激动而不连贯的、但是很清楚的声音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根据雷若夫将军的报告,我们的部队已经在敌后成功地机降,如今他们正在将武器弹药和各种物资搬下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