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克里沃舍因的部队在城北建立了立足点之后,我就匆匆返回了崔可夫的近卫第8集团军的指挥部。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希特勒自杀身亡后,德军的总参谋长汉斯·克莱勃斯是到崔可夫的防区商议投降谈判的。当初和崔可夫一起接待谈判代表的高级指挥员,是方面军副司令员索科洛夫斯基,如今历史在这里发生了偏移,也就是说接待克莱勃斯的人,将变成我和崔可夫。
不过在离开前,我特意向朱可夫请示道:“元帅同志,我有件事情,想向您请示。”
朱可夫正埋头在看地图,听到我这么说,便头也不抬地说:“丽达,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你也是方面军副司令员,不要这么拘束。”
“元帅同志,假如,我是说假如,”虽然我知道希特勒一死,克莱勃斯就作为德方的代表,到崔可夫的防区去进行谈判,但此刻进攻柏林的时间,却比历史上提前了两个月,我不清楚希特勒是否还会像历史上那样留在柏林,最后选择自杀,因此只能用假设的语气问道:“德军派代表来和我们进行谈判,我们将如何进行处置呢?”
朱可夫估计做梦都不会想到我会问他这个问题,他抬起头盯着我瞧了半天,然后又扭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捷列金,然后呵呵地笑着说:“军事委员同志,你瞧瞧,我们的部队刚到达柏林,丽达就已经想到如何受降的问题了。”
“丽达,你太性急了。”捷列金也笑着说:“柏林是一座超大的城市,别说我军还没有将它全部围困,就算围住了,要夺取这座城市,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打下来的,现在谈接受德军的受降,的确有点太早了。”
我没法告诉他们,说最多只需要十天,我们就能夺取这座城市。正当我在思索该如何答复两人时,马利宁拿着一份电报急匆匆地走过来,向朱可夫报告说:“元帅同志,刚接到大本营的报告,说英美的空军将在明天上午八点,对柏林实施大面积的轰炸,然后做好敌我识别工作,避免出现误炸的情况。”
朱可夫接过电报看了看,随后吩咐马利宁:“参谋长,你去通知已进入柏林的部队,明天上午英美盟军的空军,将对城市实施轰炸,在空袭结束前,任何部队不准进入城内,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伤。”
坐在一旁角落的炮兵司令员卡扎科夫,听到朱可夫的这道命令,连忙站起身问道:“元帅同志,那我们计划好的炮击,还继续进行吗?”
“当然要继续,”朱可夫点着头说:“英美空军炸他们的,我们轰我们的,互不干涉。卡扎科夫同志,记住,在炮击时,让炮兵尽量打得准一点,千万不要打到平民住的建筑物。”
对于朱可夫的这种说法,我却不以为然,因为我们根本无法准确地知道哪些建筑物里是德军的防御阵地,哪些建筑物里住的都是平民。轰炸和炮击双管齐下的话,肯定误伤不少的平民,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逃离这座城市或者是躲进地铁,那样才能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我趁卡扎科夫转身去打电话的工夫,向朱可夫告辞说:“元帅同志,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了的话,请允许我返回近卫第8集团军。”
“等一等,丽达。”朱可夫叫住我以后,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如果真的出现了德军派代表,向你们请求投降,你立即向我进行报告,我再告诉你们该如何处置。”
“是!”我答应一声,刚想离开,又听到朱可夫接着说:“还有,根据我们获得的最新情况,科涅夫的两个坦克集团军在北上的途中,被沼泽、河流、密集的雷区以及德军的防御阵地挡住了,可能在明天无法到达柏林的南郊,所以卡图科夫将军的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还是留下配合崔可夫的部队作战吧。”
听说能把卡图科夫的部队留下,我的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虽然说坦克和自行火炮在城市巷战中所发挥的作用,无法和野战时相提并论,但也聊胜于无。
我回到了崔可夫的司令部之后,首先将卡图科夫的部队将留下和我们并肩作战的消息告诉了他,然后又问城市南郊的情况:“崔可夫将军,我记得我们向南推进的车队,在路上遭遇了大量逃难的难民,您是如何处置他们的?”
“还能怎么样?我已经让人在道路上设卡,阻止任何难民进入柏林城内,派人把他们送往了附近的小城市。”崔可夫望着我,专门向我解释说:“这个时候让他们进入城内,等于让他们白白送死。我们苏联军人来到柏林,不是为了破坏和屠杀。我们走过了艰难的道路,将祖国的土地和兄弟国家的人民,从法西斯侵略者的手中解放出来。我们现在来到柏林,是为了把德国人民从黑暗的统治中解救出来,是为了在德国消灭法西斯制度,永远消灭发动侵略的最危险的发源地。”
听说崔可夫已经安排人护送那些难民去了附近的小城市,我心里悬着的石头算是落了地。假如真的让数以千计的难民进入城市,他们铁定会成为我军攻击柏林战斗中的牺牲品,不是被炮弹或炸弹炸死,就是不知道被哪一方的流弹打死。崔可夫将他们送完了附近的城市,也算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第二天一大早,密密麻麻的英美轰炸机便出现在城市的上空,向这座城市投下了无数的炸弹。集团军炮兵司令员波扎尔斯基同样向崔可夫请示:“司令员同志,既然盟军的飞机在轰炸城市,那我们预定的炮火准备还继续吗?”
“炮兵司令员同志,”我抢在崔可夫之前回答说:“盟军的轰炸虽然猛烈,但他们对城里德军的布防情况不清楚,轰炸不一定能取得理想的战果,要想能摧毁德军的防御工事,还是只有靠我们自己。”
“我明白了!”我的话说完后,波扎尔斯基立即心领神会地点着头说:“我这就命令炮兵向城市开炮!”
炮击和轰炸还没有结束,卡图科夫却先跑到了崔可夫的指挥部里。他见到我也在,便直截了当地问我:“丽达,我的坦克集团军马上要向城里发起进攻了,但是我们面临的任务非常艰巨。为在巷战中,广场和街道空无一人,敌人躲在建筑物、房屋顶层和地下室内组织防御。坦克看不到敌人,又无法进入建筑物、房顶和地下室。同时,坦克又是反坦克手的活靶子,他们用燃{烧}瓶、尤其是长柄反坦克火箭弹对付我们的坦克。”
卡图科夫所说的问题,也是我所担心的问题,虽然我曾经在伏龙芝军事学院给许多中高级军官讲过巷战的理论,但遇到实际作战时,我依旧会为一些突发事件而头痛。
也许是我皱着眉头思索的表情,让卡图科夫产生了误会,他连忙向我解释说:“我并不是说,我们的坦克和坦克兵无法参加城市里的战斗,我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在城市巷战中,坦克也是需要的,但我觉得它不应该作为一种独立的兵种来使用,而给他们配属步兵共同作战。”
“卡图科夫将军,”我将卡图科夫带到了地图前,指着柏林东郊的位置对他说:“你来看,柏林的街道非常宽敞,完全适合我们的坦克作战。为了防止你所说的情况出现,我们应该把坦克和步兵编组在一起,让他们进行协同作战。
在进攻时,步兵应该在坦克的前方三十米左右搜索前进,发现并及时地消灭德军的反坦克手;而坦克则采用两辆并行的方式向前推进,两辆坦克可以在行进中相互掩护对方的侧翼,这种战术在解放波兹南的战斗中,我们就曾经使用过。
当发现建筑物里的敌人的火力点后,我们的坦克炮火应该立即将其摧毁,掩护步兵指战员冲上去,将残余的敌人都消灭掉……”
卡图科夫在听完我介绍的巷战理论后,又和崔可夫商议了一下协同作战的事情,便告辞离开了,此刻炮击也进入了尾声。
我听到弗拉基米罗夫在问崔可夫:“司令员同志,我们应该从什么地方发起进攻呢?”
“我们首先要从这里渡过施普雷河,在对岸建立登陆场,然后部队才能向柏林的市区发起冲击。”崔可夫用手地图上点了点,说:“源出东南部劳西茨山北麓,向北流经宽阔的沼泽各地,形成许多湖泊,在柏林地区汇入哈弗尔河。每年的春季是它的汛期,也不知道我们的部队能否顺利地渡过这条河流。”
“司令员同志,您就放心吧,我们的部队绝对能顺利地渡过施普雷河。”门口传来了工程兵主任特卡琴科的声音,和他一起走进来的还有集团军后勤部长波卡兹尼科夫少将。两人来到崔可夫的面前后,特卡琴科激动地说道:“我们用卡车运来了十艘装备了马克西姆重机枪的摩托艇,是第聂伯河舰队的同志援助我们,有了这些摩托艇,就可以将我们的部队快速地送到河对面去。”
“什么,你们居然搞到了摩托艇。”崔可夫听特卡琴科这么说,激动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这真是太好了,施普雷河只有两百米宽,假如我们使用摩托艇的话,最多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将部队送到对岸。这真是太好了,我要为你们两人请功!”
听说崔可夫要为自己请功,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但特卡琴科还是谦虚地说:“司令员同志,我们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要说请功,还是应该为这些在前线流血牺牲的指战员们请功。”
计划和实际情况总是有出入的,我和崔可夫都以为,部队要想成功地渡过施普雷河,只能依靠工兵和后勤部门搞来的这十艘摩托艇和搜集的一些木船。没想到等我们的进攻部队到达河边后,却意外地发现在靠我们一侧的河边,停靠着大量可供运送使用的皮划艇和摩托艇,甚至还有极少载重量很大的驳船。
崔可夫在得到报告后,立即命令前线的指挥官:“立即命令步兵登船,向对岸发起进攻,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在德军的防线里建立起我们的登陆场。”
接到命令的部队立即登船,在机枪和迫击炮的掩护下,向对岸发起了冲击。
战斗持续了仅仅十几分钟便结束了,我们从前线的战报中,才知道德军以为我军不会从这里渡河,所以只留下了一支战斗力很弱的守备队,在河对岸进行防御。面对我军迅猛的进攻,这些战斗意志极低的部队,只进行了微弱的抵抗之后,便放下武器向我军投降了。
在得到部队成功地渡过了施普雷河后,崔可夫立即命令波扎尔斯基:“炮兵司令员同志,我们的部队已经在施普雷河的对岸建立了登陆场,而且还缴获了几艘载重量大的驳船,你可以利用这些驳船,将我们的炮兵也渡过河去,见对岸建立炮兵阵地。”
听说可以让炮兵渡河,波扎尔斯基顿时喜笑颜开,连忙点头说:“明白了,司令员同志,我立即通知炮兵赶往施普雷河安全,从那里登船渡河到对岸去。”
等波扎尔斯基离开后,崔可夫又把特卡琴科叫到面前吩咐道:“工程兵主任同志,我们虽然有摩托艇和驳船可以运送步兵和火炮,但是速度还是太慢了。你立即组织人手,在施普雷河上架设浮桥,以便我军部队能向对岸快速推进。”
布置完任务后,崔可夫扭头望着我说:“丽达,只要我们的部队在施普雷河对岸站稳了脚跟,我们的司令部就可以搬到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