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崔可夫早就有把这六千新兵补充给我师的打算,在听完我的话以后,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好吧,奥夏宁娜,既然你愿意接收这批新兵,那么我会尽快让拉斯金参谋长带他们到你那里去报道的。”
“谢谢,谢谢您,司令员同志。”我感激地说道,“有了这批新兵,对于坚守现有的阵地,我就更加有把握了。”
“接下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集团军和友军的情况吧。”崔可夫没有接我的话,自顾自地说道:“在这一周的战斗中,哥特的坦克第4集团军,在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后,才攻占了阿勃加涅罗沃车站、京古塔车站和五十五公里会让站,将我第64集团军的左翼逼到了174高地、泽特和阿勃加涅罗沃车站西北十五公里的卡沙雷一带。另外,德军还占领了阿勃加涅罗沃车站东南的通杜托沃镇。但是他们始终未能突破我第64集团军和第57集团军的正面防线。”听到德军坦克第4集团军指挥官的名字时,我第一次注意到崔可夫说话时,有很重的地方口音,以至于把霍特的名字说成了哥特,不过这都是无关轻重的小问题,只要大家明白他说的是谁就行。
我拍了拍旁边的谢杰里科夫,用手指了指摆在桌上的地图,示意他帮我拿过来。谢杰里科夫立即心领神会,跑过去把地图拿过来,小心地摊放在我的面前。
“是,明白了,司令员同志。”我一边回答着崔可夫。一边低头看面前的地图。看了一分钟后。我试探地问:“从地图上来看。我师目前在卡沙雷地区,左翼应该是第57集团军的部队,而右翼又该是我集团军的哪支部队呢?”
“是你的老熟人,柳德尼科夫上校的近卫第70师和库罗帕坚科上校的步兵第157师。有他们在你师的右翼,这个防御你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太好了,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把兵力集中于主要的防御方向。”我看着地图说道:“我们的防区地区,或者说。防御地带,正面是十五公里,纵深是二十公里。”
“既然你知道,那就行了。”崔可夫继续说道:“我要特别提醒你一下,被德军占领的通杜托沃镇,在地理位置上是非常重要的。它位于对整个斯大林格勒作战区域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一个重要地段的接近地上——红军城和别克托夫卡之间的滨河高地附近。如果站在滨海高地上,可以俯瞰整个伏尔加河湾连同萨尔平斯基岛。可以这么说吧,假如德军想突破我军在斯大林格勒的防御的话,这里是实施突击的最佳位置。”他也许是担心我搞不清这些地区的重要性,又停顿了片刻后。又补充说:“红军城是斯大林格勒以南防御阵地上的一个关键部位,同时也是陆路连接伏尔加河西岸和阿斯特拉罕唯一的一条交通线的重点。所以德军不管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不如在这儿对我们的威胁大。”
我看着地图点了点头,接过崔可夫的话题说道:“司令员同志,我明白您的意思。从地图上来看,红军城和别克托夫卡只要还在我军手中的话,德军无论是进攻还是想防御,都会有很大的难度。因为这块高地高出伏尔加河,给观察卡尔梅克草原提供了十分有利的条件。我军可以把这里作为部队的集结地,并以它为跳板,对进攻斯大林格勒或者在那里进行防御的德军南翼实施反突击。”说完自己的看法后,我还故作谦虚地问了一句:“司令员同志,您觉得我说得对吗?”
“完全正确,奥夏宁娜同志。”崔可夫欣喜地说道:“没想到你只听我简单介绍了几句,就能准确地分析出准确的情况,真是太不简单了。好好努力吧,等打完这一仗,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成为将军的。”
听了崔可夫的话,我没有顾着沾沾自喜,而是接着问一个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司令员同志,您熟悉第57集团军司令员吗,能告诉我,他是一个什么样的指挥员?”第64集团军的部队,我几乎都打过交道,对他们的战斗力多少有些了解。可位于我师右翼的第57集团军,我就不太了解。唯一有点印象的,就是前段时间,德军绕过了第214和229师的防御地带,击溃了第57集团军的部队,楔入第64集团军和第7集团军的结合部,切断了两个集团军之间的联系。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让我对友军的战斗力感到了担心,假如他们不能挡住德军疯狂进攻的话,我们的侧翼就会暴露在德军的面前。
崔可夫显然是认识第57集团军的司令员,他在短暂的沉默后,字斟句酌地说道:“第57集团军的司令员费多尔.伊万诺维奇.托尔布欣,在大家的心目中,他忠于职守,英勇善战,具有杰出的统帅才能。他早在国内战争时期就积累丰富的作战经验。后来他还到伏龙芝军事学院进修过,毕业后指挥过一个师,还担任过一个军区的参谋长。伟大的卫国战争爆发后,他先后担任过外高加索方面军、高加索方面军和克里木方面军的参谋长,今年7月下旬开始担任第57集团军的司令员。他的特点是善于组织坚固的防御,同时又能对敌人实施大胆的反突击,他还有一个突出的特点是非常关心自己的下属。”
听完崔可夫对托尔布欣的评价,我的心里踏实了许多,看来左翼的防御也可以放心了,接下来我可以集中一切力量布置对南面的防御,继续阻挡霍特坦克第4集团军向斯大林格勒的推进步伐。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崔可夫问道。
我看到依靠在墙角的军旗,突然想起了新任警卫营长巴斯曼诺夫的遭遇,便好奇地问道:“司令员同志。我听说在对德军第6集团军实施反突击的部队里。有步兵第24师。”我说这话时。有意向巴斯曼诺夫瞥了一眼,见他听到自己老部队的番号时,不禁两眼放光。
“是啊,在参战部队里,的确有步兵第24师。怎么了,你为什么会问起这支部队?”
我的眼睛望着巴斯曼诺夫这位昔日第24师的基层指挥员,回答说:“我听说该师在基辅被德军合围,在突出德军的重围后。因为军旗丢失而被解散,师指挥员被送交军事法庭审判,绝对多数的基层指挥员也被送进了惩戒营。”
“第24师在丢失军旗后,部队被解散,倒确有其事。根据我军的条例,一支部队倘若丢失军旗,那就意味着这支部队被打垮了。所以这个师必须被解散,师级指挥员要全部送交军事法庭审判。”崔可夫对这件事情看来也略知一二,只听他继续说道,“在两个月前。有一支返回莫斯科的游击队,携带回来一口棺材。棺材里装着一名指挥员的遗体。遗体上裹着一面旗帜。经内务部的人员检查确认,发现那面旗帜是第24师遗失的军旗,便立即被送去修复。不久,最高统帅本人亲自下来,将第24师重新组建起来。”
“太好了,既然部队重新组建起来,那么原来的指挥员就可以回自己的部队了吗?”想到在惩戒营里受尽了折磨的巴斯曼诺夫有机会重返自己的部队,我也不禁为他感到高兴。
没想到崔可夫却叹了口气说道:“奥夏宁娜,你真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因为该师曾经丢失过军旗,原来的指挥员是得不到上级认可的,同时新组建的部队也会重新委派新的各级指挥员,就算该师在以后的作战中战功卓越,也没有机会成为近卫师。”接着他又特意强调说:“既然你提到了军旗的事情,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千万要像保护自己生命一样,保护好独立师那面光荣的旗帜,否则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不说,你也心里明白。”
“我明白,司令员同志。”我心里非常明白军旗不能丢失的重要性,所以借此机会向崔可夫表态:“我一定会像爱惜自己生命一样,保护好这面光荣的旗帜。”
“独立师一下补充几千新兵,战斗力一定会被稀释,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崔可夫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是这样考虑的,司令员同志。希望您能从其他部队给我师抽调一批战斗骨干过来,来一个下士,我就让他指挥一个新兵班;来一个上士,我就给他一个新兵排。”
我的建议让崔可夫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着说:“奥夏宁娜,你可真敢想啊。现在战斗打得这么艰苦,各部队的伤亡都不小,老兵和战斗骨干都损失很大,你居然还敢提这样的条件。别说班长排长,就算是连长和营长的职务摆在那里,其他部队的指挥员也不会愿意抽调哪怕一个战斗骨干给你。不行,你这个办法肯定行不通,再想想其它的办法来提高部队的战斗力。”
在崔可夫这里碰壁,我早就有心里准备。既然他这里指望不上,就只能在独立师内部挖潜的同时,等待梅列茨科夫的少尉集训队的到来。当然光等是不行的,虽然华西列夫斯基和朱可夫都答应向梅列茨科夫提这件事情,但我怕他们贵人事多,一忙起来就把这件事忘之脑后了,便想让崔可夫帮我催促一下此事,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司令员同志,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请求您的帮助。我还在沃尔霍夫方面军的时候,梅列茨科夫大将曾主动提出要将他的少尉集训队交给我来指挥,如果把这支部队调过来,把这些基层指挥员充实到部队里去的话,要不了多久,独立师的战斗力就能得到提升。”
“这个有可能吗?”崔可夫不确定地说:“据我所知,少尉集训队可是梅列茨科夫大将的心肝宝贝,他肯随便交给你来指挥吗?”
“这件事情我已经向朱可夫大将和总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上将提过了,他俩已经满口答应帮我办理此事。我只是请求您在合适的时候,再向他们二人提一下这件事情。免得他们因为军务繁忙而忘记了。
“好吧。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了。等有消息后。我会及时地通知你的。”崔可夫听到自己只是一个传话的角色,便格外爽快地答应了。
“嗯,那就麻烦司令员同志了。您还有什么要吩咐我的吗?”
“哈哈,你都已经这么能干了,哪还用我教呢!最后再说一句,祝你好样!”随即,崔可夫便中断了和我的联系。
我摘下耳机放下送话器,眼睛看着站在对面的巴斯曼诺夫。虽然看到他脸上流露出的失望表情,但我也只能遗憾地对这位新晋上尉说道:“巴斯曼诺夫上尉,很遗憾,虽然第24师在找回军旗后得以重建,可各级指挥员都是上级重新委派的。看来,你只能继续留在独立师里担任我的警卫营长了。”
巴斯曼诺夫抬手向我敬了个礼,感激地说道:“师长同志,谢谢您给我的好消息,虽然我不能重返第24师,但是光荣的部队得以重建。那些牺牲的战友们也可以瞑目了。”
我招呼着大家重新回到桌前,把地图摆在桌上后宣布:“由于情况有了变化。刚刚的部署需要重新进行调整。”我用红蓝铅笔点着地图对大家说道:“根据崔可夫将军的通报,在我师右翼的是近卫步兵第70师和步兵第157师,而左翼是第57集团军的部队。这么一来,我们的防御重心就将集中在正南方向。”
“我们团的任务是什么?”一团长谢杰里科夫抢先问道。
“一团将在离师指挥部五公里的地方,利用山丘和凹地构筑第一道防线。”说到这里,我扭头望着三团长科斯嘉继续说道:“而三团则应该在一团的后面两到三公里的地方,构筑我师的第二道防线。而二团、四团的任务不便,留在后方担任师的预备队,并抓紧时间对新补充的新兵进行训练。”
“师长同志,我可以发言。”普加乔夫忽然说道。
“说吧,”我一向注意发扬军事民主,所以听到二团的代理团长普加乔夫有话要说,我也就点点头,让他畅所欲言:“普加乔夫同志,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集团军补充给我们的六千新兵,不知道师长同志打算怎么分配啊?”
“二团和四团在阻击战中打得很艰苦,伤亡也很大。所以新补充的兵员,我打算这样分配:一团、三团各一千人,二团和四团各两千人。”
“师长同志,”谢杰里科夫突然插话说道,“虽然集团军给我们补充了这么多新兵,但对我们来说只不过是凑人数而已。他们的加入,不光不能提高我们的战斗力,甚至还可能导致部队的战斗力被稀释。……”
“谢杰里科夫中校,”我不耐烦地打断了谢杰里科夫的话,为这些即将来到的新兵辩解说:“请你记住一点,虽然他们是来自古拉格集中营的囚徒,但是在他们中间,有最优秀的知识分子,最熟练的工人,最杰出的工程师,虽然他们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也没有任何的战斗经验。但我相信,以他们的聪明才智,在战火的淬炼中,早晚会成为我们独立师的中流砥柱。”
我的话,让谢杰里科夫尴尬得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张了张嘴,但是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着谢杰里科夫就坐后,我又接着说:“虽然我们师组建的时间不长,也没有足够的老兵,但经过近一段的几次战斗,可以看出指战员们成长得很迅速,有些连队甚至都培养出了一批战斗骨干。事实证明,我们这种以打代练的练兵方式,还是很有成效的吧。至于新兵补充后,战斗骨干和基层指挥员的事情,大家就不要操心了。朱可夫大将答应抽调几个斯大林格勒的民兵歼击营来补充我们,这些民兵虽然拿起武器的事情不长,但是他们也经历过不少的战斗,有一定的战斗经验,可以将他们充实到基层作战单位里去。而指挥员嘛,则有沃尔霍夫方面军的司令员梅列茨科夫大将,为我们提供的少尉集训队,队里的每一名队员,都是经验的指挥员,等他们来了以后,我们师各连的连长,甚至营长的合适人选都有了。”
在说完建制问题后,我又继续向大家布置独立师防御兵力的分配:“我们师的坦克分队,目前只剩下了五辆坦克,要让他们去和德军强大的坦克部队硬抗的话,显然是不现实。佩尔斯坚上尉,你有什么计划?”
被我点到名字的佩尔斯坚从座位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师长同志,坦克分队不光坦克的数量不足,而且现在燃料也几乎耗尽,没有办法再对德军发起进攻战。所以我想提议把这些坦克掩埋在一团的阵地后方,作为临时炮台使用,为步兵提供必要的火力掩护。不知道师长您的意思如何?”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意见。”接着我又看着谢杰里科夫问道,“谢杰里科夫中校,你对佩尔斯坚上尉的提议有意见吗?”
谢杰里科夫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反对意见。
于是我冲佩尔斯坚上尉点点头,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反对意见的话,就按照你的想法做吧,把坦克掩埋起来当固定炮台使用。”
接着我又叫了耶果诺维奇和莫罗佐夫的名字,等两人站起来后,我依次问道:“耶果诺维奇大尉,你打算把你的榴弹炮营部署在什么地方。”
耶果诺维奇连忙回答说:“报告上校同志,我观察过地形,这里附近没有什么,只有少量的山丘,所以我打算把炮兵阵地部署在山丘上。在战斗打响时,我会派出炮兵观察员,为我们提供射击数据,在远处对进攻我军的德军进行火力打击。”
“很好。你呢,莫罗佐夫上尉?”我夸奖了耶果诺维奇后,又问莫罗佐夫上尉,他的加农炮连在阻击战斗中损失殆尽,幸存的炮手们如今都在使用缴获的81毫米迫击炮。
“报告师长,”莫罗佐夫干巴巴地回答说:“因为加农炮在战斗中,被德军的坦克炮火和敌机的轰炸中全部摧毁,而我们如今使用的都是缴获德军的81毫米,所以只能在一团的阵地上构筑迫击炮火力点,用炮火消灭进攻的德军步兵。”
听他说完,我点了点头,吩咐他:“好吧,既然是这样,从现在起,你的炮兵连就划归谢杰里科夫中校的一团指挥。我希望你们能用德国人的炮弹,狠狠地揍那些进攻一团阵地的德国兵,送他们都见上帝。”
我的话,引起了在座的指挥员的一片轻笑声。见指挥部里原本沉闷的气氛缓合了下来,我便接着说:“我在这里提请所有的指挥员注意一点,我们虽然打的是防御战,但是不能一味地为了防御而防御。不能因为德国人一天不进攻,就躲在战壕里暗自庆幸。德国人进攻时,我们要和他们战斗;德国人不进攻的时候,我们也要和他们战斗,既然他们不来打我们,那就我们去打他们。虽然我们的战斗力和武器装备比不上他们,但是我们可以采取偷袭、伏击的方式,来扭转这种劣势,把战场的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我的话赢得了大家的热烈掌声。掌声一停,普加乔夫又大声地问:“师长同志,新补充的兵员没有武器怎么办?上级会给我们补充武器装备吗?”
普加乔夫的问题,让原本变得轻松的气氛又变得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我,等待着我作出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