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电话,心中暗自琢磨,离大反攻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听任我师的兵力照现在这种速度消耗下去,估计我们很快就会被调到后方进行整补,等到论功行赏的时候,我们师所获得的荣誉,就会大打折扣,为了不让部队不被上级在关键时刻调往后方,就必须想办法补充部队所需的兵员。想到这里,我立即吩咐阿赫罗梅耶夫:“参谋长同志,给四个步兵团、炮兵营、坦克营的军事主官打电话,让天黑以后,各团团长、副团长、政委,以及几个特殊兵种的指挥员都到师指挥部来开会。”
对于我下达的这道命令,基里洛夫有些纳闷地问:“师长同志,您在这个时候召开临时军事会议,是打算对敌人实施反击吗?虽然这种想法是好的,但我认为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因为全师最近几天的战斗中,减员超过了三分之二,用这么点兵力去进攻敌人,一旦失败,我们的马马耶夫岗就守不住了。”
听到基里洛夫这么说,我明白他误会了我的意思,连忙向他解释说:“政委同志,我今晚召集各团的指挥员开会,并不是为了搞什么得不偿失的反击。现在师里的情况,你们都很清楚,再这样打下去,估计全师就打光了,所以我临时决定召开这个会议,是为了让各团抓紧时间补充兵员,以便我们能继续坚持下去的实力。”
天黑以后,接到通知的各级指挥员陆续来到了师指挥部。我站在桌边和班台萊耶夫说着话,同时不时地抬手给那些向我敬礼的指挥员还礼。在这些人里。我还意外地看到了很久没见面的一团政委奥贝斯坦。和刚刚伤愈归队的坦克营长佩尔斯坚,我连忙结束和班台萊耶夫的交谈,快步走过去和两人握手,同时在问问他们的近况。
等所有的人到齐坐定了,我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各位指挥员同志们,今晚召集大家到这里来,是要通知大家一件重要的事情。”说到这里。我抬手看了看表,接着在参会者的窃窃私语声中继续说道,“首先,请各团报一报你们现存的兵力。一团长谢杰里科夫中校先说。”
被我点到名字的谢杰里科夫率先站了起来,大声地回答道:“一团现有兵力1152人,其中三分之二都是刚补充的新兵。”说完,他便重新坐了下去。
接着汇报的二团长奥列格中校,他哭丧着脸说道:“二团现有兵力211人,其中战斗人员是195人。”
“三团现有兵力763人。”
“四团现有兵力497人。”
各团的团长在汇报时,我把他们所说的数字记录在本子上。简单地计算了一下,发现目前全师只剩下两千多人。其中还有半数是新兵,以这样的实力,对德军实施反击的话,估计是很难成功的。
由于我忙着统计兵力,没有马上说话,下面坐着的指挥员里就有性急的,忍不住大声问了一句:“师长同志,师部是不是准备对德军实施反击啊?”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问话的人是二团副团长亚明少校,便笑着反问道:“亚明少校,你有什么想法,不妨当着大家的面说说吧。”
亚明站起身来,恭谨地回答说:“师长同志,据我所知,集团军的各部队在自己的防御区域内,都在进行不同规模的反攻。但在马马耶夫岗,这样的反攻,我认为却是不合适的。”
“为什么说呢,少校同志?”亚明的话,引起了班台萊耶夫的兴趣,他好奇地追问道:“说说你的理由。”
亚明得到了班台萊耶夫的鼓励,也就毫无顾忌地当众说出了自己的观点:“虽然我们的兵力比集团军其他各师的人数都多,但马马耶夫岗这里的地形和城里不一样,一旦我们的部队离开工事,向德军发起反击,就会暴露在无遮无拦的开阔地上,德军坦克大炮的远程火力,就能让我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亚明在阐述自己观点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保持着沉默,静静地听他说话,个别的指挥员还在小本子上不停地记录着。等他说完后,阿赫罗梅耶夫首先对他的说法表示了支持:“亚明少校说得很有道理。城里的各师实施的反击,之所以能取得不错的效果,是因为他们的防线和德军的防线犬牙交错,在战斗进行时,德军无法获得飞机大炮的支援,只能凭接手里的轻武器,和我军进行近战。而我们这里的情况很特殊,阵地外面就是一览无遗的大平原,如果在没有获得我方制空权和炮火支援的情况下,所实施的反击,就是一种自杀行为。”
阿赫罗梅耶夫说完后,无论是我,还是基里洛夫、班台萊耶夫都没有发表不同的看法。在场的指挥员们以为我是默许了阿赫罗梅耶夫的看法,也纷纷站起来发表自己的意见。不过他们的看法都乏善可陈,只不过把阿赫罗梅耶夫和亚明所说的话,换了一种说法说出来而已。
等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以后,我这才再次咳嗽一声,开始向大家宣布我的计划:“各位指挥员同志们,我首先要说明一点,今晚把你们召集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讨论什么反击方案的,而是想让大家想方设法在最近补充兵力,做好打大仗硬仗的准备。”
我说这话时,目光瞥见坐在下面的几名有些面生的指挥员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估计他们是坚定的反击派,听我说暂时不反击,所以不免感到了失落。我连忙又补充一句:“虽然我们在近期内不会对德军实施反击,会让一些指战员同志感到失望。不过近期不反攻,不代表我们将来不反攻。我让你们想办法补给兵力。就是为了将来的大反攻做准备。”
“师长同志。”三团副团长伐托拉克少校站了起来,礼貌地问道:“由于伏尔加河上冻,我们和对岸的联系已完全中断了,我们该从什么地方征召兵员呢?”
我看了看面前的这位少校,又看了看坐在他不远处的一团副团长伊利亚中校,心说你们都是来自班台萊耶夫上校的新编师,可为什么别人伊利亚中校懂得征召附近的散兵游勇和无处藏身的居民充实部队,而你却只知道一心等着来自对岸的部队补充。难怪别人伊利亚是中校,而你只是一个少校。
没等我开口说话,伐托拉克的老上级班台萊耶夫便站了起来,用责备的口吻说道:“少校同志,难道城里的情况你不清楚吗?各师减员情况那么严重,就算东岸有新部队过来,优先补充的也是那些在城里坚持战斗的部队,而暂时轮不到我们。”
班台萊耶夫的话,让伐托拉克羞得满脸通红,他低着头向班台萊耶夫认错说:“对不起。副师长同志,我错了。不过。我也是看到我团的指战员只是被不断地抽走,却一直得不到补充,而感到着急啊。”
“着急,着急就有用吗?”班台萊耶夫继续教训他说:“如果着急就能让减员严重的部队得到补充,那我们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只需要一群人围着在一起唉声叹气就行了。”
“行了,副师长同志,别说了。”基里洛夫见伐托拉克少校被教训得有点下不了台,便不失时机地站出来打圆场,他走到伐托拉克的面前,拍着对方的肩膀说道:“少校同志,你知道为什么一团的兵力最多吗?”见伐托拉克傻乎乎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的时候,他才接着说,“因为伊利亚中校组织人手,招募那些被打散了的散兵游勇、刚治愈的伤员,以及无家可归的难民,将他们充实到部队里去,这样一团才能始终保持有足够的兵力。在这一点上,应该向你以前的同僚伊利亚中校学习,别老想着让上级为你们补充兵员,你也要多想想办法才行。”
“政委同志,我明白了。”伐托拉克向基里洛夫保证说,“一回到部队,我就想方设法去招募兵员,来补充三团。”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我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清楚了我召集你们开会的原因,所以回到部队以后,各级指挥员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让你们部队的人数增加,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战斗力。”
我的话刚说完,谢杰里科夫中校便站起身,代表所有的人问道:“师长同志,我想知道这个最短时间的期限是多久?”
“今天是11月12日,”我心里再次默念了一遍大反击开始的时间,随即用坚决的口吻说道:“我能给你们的时间只有五天,也就是说到17日时,你们各团的兵力要增加一倍以上,同时还要形成战斗力。”
班台萊耶夫走到我的身边,低声地提醒我:“师长同志,五天时间是不是太短了,要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既要招募兵员又要训练,可能有点来不及。”
没等他说完,我便抬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再次当众重申自己的命令:“记住,你们只有五天的时间,要是到时各团不能完成我规定的任务。那么,我就会认为各团的军事主官能力不够,不适合担任现在的职务,我就会让其他人来代替你们的职务。听懂了吗?”
下面的指挥员齐刷刷地答应道:“听懂了!”
“既然都明白了,那就散会吧。”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各团都在一边战斗一边想尽一切办法扩军。看到这种情况,基里洛夫担心地说:“师长同志,这样做合适吗?虽然我们师的人数在短期内得到了快速的增长,但由于大量的新兵加入,部队战斗力的战斗力不光没有提高,反而被稀释了。”
对于基里洛夫的担忧,我安慰他说:“政委,您别担心,独立师从组建起,所使用的部队几乎都是清一色没有战斗力的新兵,在经过战斗的洗礼后,他们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强大的战斗力。这次我要求各团扩军,是为了将来做准备。”
基里洛夫和我打交道久了,立即就从我的话里听出了点什么,他左右张望一番后,低声而又神秘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您是不是从上级那里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所以才这么积极地让各团补充兵力。”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思考了片刻,接着又试探地问道,“难道是我们的全面反击要开始吗?”
虽然基里洛夫的声音很低,在由于指挥部里很安静,离我们不远处的班台萊耶夫和阿赫罗梅耶夫也听到了,两人立即围了上来,阿赫罗梅耶夫激动地问:“师长同志,这是真的吗?我们要开始对保卢斯的部队实施全面的反击了吗?”
“没有的事儿。”虽然我比谁都清楚大反攻的具体时间,但在此刻我却只能装糊涂:“什么时候进行大反攻,这可是连方面军司令员都不清楚的事情,你们认为我一个小小的师长,能了解到这么绝密的消息吗?”
阿赫罗梅耶夫他们听我这么说,脸上不免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正在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阿赫罗梅耶夫转身走过去,抓起了话筒,大声地说道:“喂,我是参谋长阿赫罗梅耶夫少校,您是哪里?”
由于隔得比较远,我听不清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只见阿赫罗梅耶夫在听了两句后,忽然提高了嗓门:“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再说一遍?”
对方好像又把刚才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只见阿赫罗梅耶夫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他捂住话筒,扭过头向我大声地报告说:“师长同志,谢杰里科夫中校报告说,有一支船队,正冒着危险向我们这边行驶过来呢?”
“什么,船队?!”听到阿赫罗梅耶夫这么说,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伏尔加河早已上冻,船队怎么可能过来呢?为了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从他手里抢过话筒,大声地问道:“喂,是谢杰里科夫吗?我是奥夏宁娜,你再把情况向我报告一遍。”
听筒里传来谢杰里科夫激动的声音:“报告师长同志,据我的观察哨报告,有一支船队正在向我们这边驶过来。”
虽然听到谢杰里科夫言之凿凿地向我报告有船队驶过来,我还是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只能再次核实道:“中校同志,你确认你的观察哨没有看错吗?要知道伏尔加河早在几天前,就全部结冰了。”
“师长同志,您有所不知。”听到我用怀疑的口吻质疑此时,谢杰里科夫连忙介绍说:“这两天的气温有所回升,个别地段的冰面已经融化。也许东岸的水兵就是看到河上的冰层变薄,所以才大胆地冒险尝试一次。”
“中校同志,为了稳妥起见,我命令你,亲自到山顶上的观察所去看看。搞清楚状况后,再向我报告,明白了吗?”
“明白!”谢杰里科夫简短地答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基里洛夫他们听到有船队正在向我们这边驶来,顿时激动了以前,在情报尚未得到最后的证实前,就打算将这个喜讯向崔可夫进行报告。
好在我还比较冷静,连忙制止了基里洛夫的这种冒险举动,并提醒他说:“政委同志,再等等,等谢杰里科夫的新报告来了以后,我们再向司令部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