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
盯着虞杳看了好一会儿,许是确定她没有玩笑,也不是因生病而胡言乱语,神武将军这才一脸威严,朝门口叫了一声。
“老将军——”
姚吉立即出现在门口,并恭敬低头待命。
“让他们都撤了,一个不留,你在院中守着,靠近上房者——杀!”
一个‘杀’字,让立在门口儿的姚吉忍不住身躯一颤,心头一紧,整个人进入戒备状态。
“是——”
姚吉当即恭敬退出,并小心放下厚重毡帘,接着,就听到外面细微的动静,很快就又恢复平静。
虞杳知道,这个院子里,除了姚吉以外的其他人都撤了!
虞杳更知道,这对一个身处边塞,身居高位的一军主帅意味着什么!
同时她也明白,这是虞靖飞和虞驰正父子对孙女儿/女儿的无条件信任!
不得不说,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
此时的虞杳心里感动,对直视着她,用眼神询问可否的神武将军轻点头。
“祖父,爹爹,我接下来要说的一切你们定会觉得天方夜谭,匪夷所思,无论如何请你们认真听完,并且,我此时此刻非常清醒,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关乎虞家所有人的生死,请务必认真对待!”
看着孙女儿/女儿用几近哀求的语气,神武将军父子俩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思量须臾后便郑重点头。
“此事还要从前几日的那场高烧说起,那几日我烧的迷迷糊糊,在梦中看见了虞家军大胜回京,祖父被封为神武侯,还特恩见帝免跪,爹爹也荣升为一品镇国大将军,大哥,二哥也都加官进爵,一时间我们虞家风光无限,权势鼎盛……”
说到这儿虞杳略停,见神武大将军和虞驰正脸色严肃无比,甚至带着满目不可置信,她便知道二人有认真听,随即便接着缓缓道;
“四月二十一那日,我及笄之礼,虞家车水马龙,京中权贵齐聚……”
听到这里,神武将军眉头不由紧皱,显然听出了些许味道;
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此时此刻是在听故事,自然能发现问题所在。
“也正是那日,皇帝下旨把我,或者说梦中的虞窈指给太子为妃,于次年六月十六大婚,两月后,也就是八月十七,顺安帝驾崩……”
“啪……”
话出茶杯落地摔了个粉身碎骨,神武将军父子俩脸色大变,浑身惊骇难言,死死盯着虞杳。
要知道,就凭这句话他们便可万劫不复,后果不堪设想,而虞杳不惧不怕与之对视,接着又继续往下讲;
“九月初二,太子继位,虞窈这个虞家的女儿却没有被封后,而虞家的灾难也真正开始……”
此时,神武将军脸色惨白,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虞驰正也浑身僵硬,眼神惊恐不安。
“新帝另有所爱,虞窈不被待见,从踏入宫门那刻就被关进冷宫,梦中画面断断续续,但不难猜出原由,虞家势大,新帝不安……”
“最后一场大火烧了虞窈,接着我便看见虞家上下老小一百多口人,在京中牲口市被齐齐斩首……”
这话一出,神武将军脑袋抽痛,双目血红,整个人忍不住浑身颤抖。
虞驰正更是虎目怒睁,面目狰狞,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其中有大哥家才两岁多的康哥儿,二哥家才满月的思哥儿,满地的血,你们都死了……”
说到这儿,虞杳才发现自已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而神武将军,或者说祖父吧,也虎目含泪,脸色苍白如纸,弯塌着脊背扶桌艰难而坐,整个人颤抖如筛。
而虞驰正已满目湿润,一脸愤恨之色盯着前方的灯烛,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在梦中找你们,想把你们安葬了,可你们的尸首怎么都找不到,突然,空中一阵白光从空而下,一个声音说‘回去吧’,然后一柳树枝条朝着孙女儿额头点了点,我这才从这场噩梦中醒过来……”
“浑浑噩噩好几日,我分不清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直到这两日身体大好,孙女儿才理顺这场梦境……”
“祖父,爹爹,或许你们以为这是天方夜谭,黄粱一梦罢了,可对我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亲身经历。”
“或许是上天见我虞家满门忠烈惨死,才让孙女儿重回人间救亲的!”
虞杳说完就低头擦拭眼泪,心里却不得不暗自抱歉,因为后面所说的什么一阵白光,一个声音,以及什么柳枝条,都是她为了让眼前的父子俩相信这玄幻一切而编的,这是虞杳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因为,古人信奉鬼神之事,加上这离奇的梦,想必虞家父子更能接受,甚至深信不疑!
若是后者的话,虞杳更乐意见到!
烛火通明的屋内静的可怕,气氛更是死寂的让人心慌!
过了许久许久,好像经历一个寒风凛冽的漫长冬季一般,神武将军虞靖飞这才从痛苦情绪中挣扎脱身,慢慢抬头看向双眼肿胀的虞杳;
“苦了你了,孩子……”
他满眼疼爱对虞杳说,一说完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桃桃……”
一旁的虞驰正也清醒过来,红着眼,沙哑着嗓子,盯着虞杳轻唤,而后就低头落泪。
虞杳瞬间泪流满面,却忍不住暗松一口气;
因为,他们相信她了!
“祖父,您相信孙女所说的一切吗?”
擦干眼泪后,虞杳哑着嗓子盯着神武将军问。
心知他们相信是一回事,亲口承认却是另一回事,虞杳必须问清楚他们的态度,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这至关重要!
“信——”
不成想,神武将军毫不迟疑的点头回答,态度坚定不移。
“桃桃,爹爹也信,只是……”
虞驰正也跟着表态,只是说着又哽咽不语,情绪悲愤起来。
“只是爹爹怎么也没想到,我们虞家会是这种结局?”
虞杳替虞驰正说出想要说的话,换来其悲重点头。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古忠烈之将哪个有好结果?”
虞杳说完就讽刺一笑,让对面的父子俩不由一愣,随即悲从心起。
“祖父,您为何相信孙女儿所说这一切?”
虞杳问完,就见神武将军缓缓起身,朝右边床头的柜子而去,然后打开柜子第二个柜门,从里边拿出一本书和一封信来;
“你看看——”
神武将军先把那封信拆开递给虞杳;
‘爱卿虞公亲启’几个字,就知道是当今——顺安帝给虞靖飞的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