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团刚到巴林桥时是三个营,加上直属队足有一千五百人。随军的狗头军师杨南桥出了那个馊主意,用火牛阵还真给日军一个措手不及。日军小泉山下中佐的四个中队自南向北一字长蛇阵布置,最南面的西陆中队与木夫春下中佐的阵地紧紧相连。
因为处在最北边,尽管日军个个憋足了劲儿,小泉山下中佐还是担心被守军给轻松夜袭了,就一再督促部下军兵,与木夫春下中佐保持联系,成铁板一块……谁知守军没有一上来就攻击,而是从马家坡后面突然赶着一大帮牛冲进阵地中,牛撞人踏一时乱了阵脚。那群牛的牛尾上都带着一团乱麻一样的东西,上面沾满了油脂,火烧得啪啪作响,把牛烧得一惊一乍往前冲。
牛尾上的油脂不知是什么东西,随着牛尾一甩一甩溅得哪都是,落在脸、脖子和手上或者别的地方上,都烫的生疼。还有的牛回头追着自己的尾巴撞,把阵地给踏得乱七八糟。鬼子兵不躲就得挨踩。
当然鬼子兵是训练有素的,虽然被牛撵得都离了阵地,但立刻寻找有利地形,回身向牛射击。可牛群只是守军的前锋,是给守军打马虎眼的,日军一还击,后面的守军就一齐开火。鬼子们是朝牛射击,而守军是朝鬼子射击,真可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有的牛中弹以后乱撞一阵就倒下了,也有的牛一直冲到木夫春下的阵地里去了。木夫春下阵地里的鬼子中队长奕郎还在那指着北面的西陆中队大骂,八格牙路,哪里来的牛的干活……
紧接着处于西北面18团和军属独立团那凤志部就势发起了总攻,西北边鬼子各阵地日军,都被一下突入的守军打乱了阵脚……混战从此开始,万劫不复的恶战,使双方都被血与火洗礼着……
小泉山下大队被火牛一冲一撞,就再没回过劲来,中队都成不了建制,小队却实施了有效的反攻。
18团能赶到巴林桥也是上天的安排,怎么就碰上了支前小队的人了呢?再说能躲过山本十二中队的截杀也是相当不容易,主要是向导熟悉地形,再者是王团长派人把山本十二引到西边的洪峪口去了……
看来他们18团从桦树屯一出来就是正气兵,再者打鬼子,天祝也。在巴林桥接受任务时,由各部支援了一些鬼头刀,吉副旅长再三面授机宜,要他们发挥近战,发挥大刀砍脑壳的优势……远处不能暴露,近处突然发力……
韩处长也嘱咐王团长等长官鬼子不善夜战,我们在深夜发动攻击,就是利用鬼子怕夜战的特点,通知下去,各级官兵,放心大胆地砍杀……
18团北面与小泉山下残部血拼,南面与那凤志配合也捎带上了木夫春下最北边的奕郎中队,一场混战,真是昏天黑地,人马损失速度太快了。当时王明园团长也是杀敌心切,指挥部一再往前挪,都要挪到鬼子阵地下了,他们看见鬼子一个军官挥着战刀四处劈人,不论是鬼子,也不论守军,一刀一个。
看得出,那家伙刀法有点功底,着装上也显示,军阶不低。王团长判断肯定是个高级长官,就从地上捡了一把刀迎了上去了。
18团里的人个个是练家子,大部分在桦树屯的家里从小就练,一是健身,一是为了防止匪患。后来,赶上东北军招兵,他们年轻人就被整个招进了何旅长的三十五旅。开始何旅长还怕他们不好管理,后来发现,他们这些人几乎都有一颗正义之心,勇敢之胆,绝非一般部队士兵可比,就把他们编成一团,到王明园这任已是第三任团长。
1927年,张作霖的一次玩笑,把他们从三十五旅划归了崔兴武的第七旅管辖。在崔兴武手下,他们并不吃香,崔兴武拿李守信等另一团为嫡系,有点不重用他们。
1933年2月24日,崔兴武遇日军毁灭性进攻,18团抱死守住阵地,而李守信却悄悄地与日军派出的蒙奸暗通款曲,崔兴武痛惜中,方明白这些年一直倚重的李守信,根本靠不住,他不管什么是民族大义,见风使舵是个高手。纯粹的一个奸臣。
王团长一个八步赶蝉就到了小泉山下身后,小泉山下正一刀刀地把来到他身边的人无论哪一方的,都手起刀落,劈成两半,以泄心中之愤。忽然感到身后一阵风撞到,以为守军又来一阵儿火牛阵什么的,便收刀转身,又横刀迎上,想用自己的佐官刀去硬碰硬。
王团长手中的铁刀却没硬磕,中途抽刀像一片树叶,随风一飘,就让开了他的洋刀,接着刀尖一甩绕过洋刀就朝他的脖子去了。小泉也不含糊,对方这一下真是阴险,他急忙后退,抽刀又来了一个横向狂扫,才把对方的刀锋赶出去……
两人各自一愣,抬眼互看对方,小泉山下一看与自己交了两个回合的这个人,穿一身灰色的支那东北军装,着装上虽然有点紧绷绷,神态上却威严有加,圆盘脸,黑脸堂,络腮胡子,大檐帽下,一对豹眼,射出蔑视的眼神,就像一个壮士在自家抓到了一个强盗。
小泉山下努力地挺直身子站稳脚跟,想要表现一下大日本皇军的英武神气,蹬了两下靴子挺了两下腰,自感个头并没比对方高,心下有点惨然。再看对方 ,熊一样的腰身,微转身摆胯右手出刀,左手向上方画弧弹出二指,这明显是华门拳的出招式,意既我要出招了。
小泉山下方明白遇到了练家子,自己在大阪军事预科班读书时,教练就讲过,支那的武术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影响着世界武术源流的精深与发展。刚才两招过去,自己已显笨拙,看来武器的刚强,难刻武术的精深。
他忽然想到祖父曾于清朝末年随八国联军来华炫扬武士道,到这以后方知日本那点忍术呀柔道呀武士道呀,根本不是中华武术的对手,中华武术在民间。
祖父川端戒无奈之下也用了忍术,就是贿赂了天津当地官员,又软硬间施,给要与他一决高下的老教头派人下了毒,才慌忙得以收场,草草回了日本。回到日本的川端戒自知罪孽深重,自此遁入了空门,再不见人。小泉山下眼珠迅速地转着,嘴里说道:“支那人,什么的干活,皇军的战刀,不杀无名之辈……”
都过了两招了,他才说这个,明显就是再耽误时间,想对策呢。王团长斜眼瞅着他,鹤步前移,鬼头刀刷的一下搂头盖顶砍了下去,小泉山下忙挥战刀,横向外扫。他只得以不便应王边,反正碰着你那铁刀就能给你削为两段。
谁知鬼头刀这招又是虚的,只见它又像片片树叶一样,随风飘过洋刀刀锋,顺势又朝他的右手砍来。小泉山下觉出他攻势比刚才还凌厉,倒出了一口冷气,只得翻腕抽刀,匆忙破招,已显笨拙。王团长鬼头刀抽回一半,回刀朝他的左臂又来了,一把鬼头刀耍得如落叶随风,飘飘扬扬,虚实兼用,逼得小泉山下四鼻子汗流……
王团长也看出来了,这家伙如没十年八年的武士道功夫,早被自己削着了。
此时,他俩的两边早已剑拔弩张,枪口对着枪口,鹰眼瞄着豹眼。小泉山下对王团长早已是拜服有加,如不是在这血火飞溅的战场,真想对他说点佩服的话。
可眼前他要致自己于死地,用皇军的话说,这家伙武术高,忍术也不低,可能赶着火牛来冲阵也是他想出来的?他自感自己脑瓜也转得不慢,慢了也不行了,必须快转。正好他听到身后的帐篷里,两部电话一齐响起来,一个传令官用日语呜里哇啦地告诉他,大岛正雄命令他向南靠拢……他趁此忙收招摆手示意去接电话。
这边狗头军师杨南桥忽然想到日人心太狠,再使了暗算的阴招,王团长吃亏怎么办?看看两边阵地枪火齐鸣,抡刀追着砍得是守军士兵,伏地开火的是鬼子,烽火飘摇中他计上心来,不愧是狗头军师。
回身找了两个士兵,用手一指,告诉他俩绕到东边一个战壕把鬼子的一箱**偷过来。他们是趁李守信团向日军交枪时偷着跑出来的,没带多少手**,所以这仗打得总像少了点东西。鬼子的**他们也看到鬼子用过,就是宁开盖一磕,赶紧扔。杨南桥低声招呼王团长道:“明园,回来吧,不与他拼了,看他再使什么花招……”
正说着,张正奇团副和参谋长田韶平已发现鬼子的炮兵,正艰难地把几个踩坏的掷弹筒往一块组装,还有简易工事里也有人在操炮,那炮兵是带着伤在干。原来小泉山下这家伙是一边接电话,一边暗示通知被打散的炮兵小队的士兵……
这边有两个卫兵匍匐前去要把王团长拖回来,王团长在那大骂小泉山下赶紧出来,小泉磨磨蹭蹭就是不出来。张团副和田参谋长一边指挥转移阵地,一边命令向鬼子的炮兵扔**。由于他们没使过这种**,时间掌握的不好,都扔到了鬼子炮手的脚下了,冒半天烟才炸,还不如扔他们脑袋上,说不定还能先把他们砸死。
依仗鬼子炮手都负了伤,反应很慢,那还有个鬼子把一枚冒烟的**又扔了回来。张团副等匆匆把阵地转移好,忙不迭地把**扔过去,鬼子的炮弹还是飞过来了,小泉山下的指挥部立马被炸成了火海,王团长和两个卫兵也被一颗炮弹炸个正着,鬼子炮弹的精准,令人咋舌。
小泉山下和几个参谋及传令官被自己的**炸飞,溅起的血液,染红了帐篷……,
其实鬼子尚未大势已去,小泉山下的大队就已经溃不成军,18团各营官兵个个是武术高手,抡着刀可阵地里追杀,士兵捂着脑袋躲着跑的,算识相的,凡是挎洋刀的都在军校练过,毕竟要与守军拭把两下子,除了能把鬼头刀削为两截的,暂时沾点便宜,剩下的一对一就不是守军的对手。
所以鬼子只以班或小队为建制防守,就是这样,还把守军打得伤亡过半,可见其战力多高。
两个卫兵舍命抬回来的那箱**,管了大用,不但把小泉山下大队的指挥中枢给炸没了,还把日军所剩之敌的胆给炸飞了。
鬼子虽然是训练有素,可也不是铁锭一个,他们害怕鬼头大刀追着砍脖子,惶惶如丧家之犬,乘着夜色,向北就跑……
18团三营的部分士兵,觉得这样的战役太痛快了,杀红了眼,用就地捡起的三八大盖,追着要把这伙鬼子给灭绝了。鬼子并不好惹,他们那素质,回身就找到有利地形,俩人仨人就形成掎角之势,配合反攻……草原上,死伤枕籍……
张团副沉重地命令两个卫兵去找王团长的尸体,丁旅长打来了最后一遍电话,命令伤员都交给支前人员,其他能走得了的,立刻收拢部队,向前追赶旅部……张团副和田参谋长大约清点人数,还剩不足两营……正向北追打鬼子的那些士兵,只好由他们去了……
天快好亮了,马家坡北部荒原上还在枪声不断,山鸣谷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