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树林中一片寂静,唯有两三只海鸟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划过慕月森的耳际。
夏冰倾不在。
慕月森不死心,把每棵树的背后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椰林后面就是礁石区,还没有开发出来,连灯都没有。
她应该不会过去。
他赶紧跑回别墅,“冰倾!”
门还是反锁着的,他没有钥匙,只能拍门。
所有人都被吵醒了,穿着睡袍聚拢过来,“月森,怎么了?”
问话的人是姜媛。
“冰倾有没有在你们房间里?”
“没有啊,”姜媛打了个呵欠,“她不是在林子里的吗?你没找到她?”
“没有。”慕月森心里窜出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看向萧茵。
“我一直跟修修在一起啊,我们在阳台上看星星呢,他都不舍得我走。”萧茵还在状况外,“没有跟冰倾一起。”
季修:“……”
是他不舍得她走,还是她自己不肯走?
真是败给她了。
“你们呢?有没有看到冰倾?”
走廊尽头,三个刚刚裸泳的人回来,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被慕月森拖过去了。
“没有啊,怎么可能?我们在海里一丝不挂,看到冰倾你还不得弄死我们啊?”
慕月森没心情理会管若谦的调侃,脸色越发凝重。
其他人终于全部清醒过来,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
岛就这么大,刚才慕月森拍门的声音在楼下他们都能听到,更何况他刚才还在椰树林里找了那么久。
夏冰倾不会听不到的。
难道她……
“她会不会是睡着了?”萧茵问,“她睡觉就特别沉,都会睡到自然醒的。”
“椰林里没有人,我不会看错。我去礁石那边找,你们也分头找,每个方向去两个人,带上手电筒,还有,”慕月森想了想,直接用力撞开了夏冰倾房间的门。
在房间里找了一圈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打开她的行李箱,拿出相对厚一点换衣服分在每个人手里,“晚上风大,找到她之后,先给她穿上外套。”
“好。”
“你别太担心了,”萧茵小声劝他,“冰倾胆子一直都很大,说不定她只是真的在某个比较隐蔽的地方睡着了,等她醒来,自己都回来了呢!”
“我等不了。”
万分之一的危险,只要一想到那种可能性,他就受不了。
季修走过来,“我和萧茵一组,姜媛你和卓随行一组,其他的男人,都一个人一组,把方向从四个增加到八个,这样的话几率更大。”
其他人都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如果谁找到了,就打一下我们的电话,通知一下大家。”慕月森又道。
“好。”
大家都分头行动,慕月森站在原地,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气,凝出一点力气,提步下楼。
他知道,无论自己表面看起来多么地冷静,可心,却一直在颤抖。
不停地颤抖。
他不是没有找人去查过她这两年在外面经历过的事。
后备箱里差点被闷死的那件事,让他几乎整夜难眠。
而现在,在这样的小岛上,虽然不会有人加害于她,但是那种恐惧感,已经如鬼魅一样紧紧地盘踞在了他的心里。
不要有事。
冰倾……
不要。
世界上有很多的女人,比她漂亮的,比她可爱的,比她温柔的,都有。
可是,世界上只有一个夏冰倾。
他只要她。
下楼,其他人都已经分头去找,空寂的海滩上,连她的足迹都已经被潮汐湮没了。
慕月森没有再耽误,抓紧自己手里的东西,然后快速地往礁石区方向走去。
椰树林里依旧什么都没有,清凉的海风也无法抚平他此刻的焦躁。
越往里走,灯光就越来越昏暗。
经过最后一颗椰树,他完全进入了礁石区。
黑漆漆的石头像一个迷宫一样伫立在海岸线边上,棱角分明,如地狱之口,一旦坠入,不得超生。
慕月森忍住心口的紧拧,打开手电筒,单手撑住第一块礁石,跃身而上。
前方大概还有五米左右的礁石面,接着就是汹涌的海。
波浪暗涌,黑沉沉的一片。
“冰倾!”慕月森用电筒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希望能让她看到,“冰倾!”
回答他的,唯有呼啸的海风,和越来越凉的夜。
还有他渐渐下沉的心……
黑色的远方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冒了一下,如绳索一样紧紧扣住慕月森的心,他来不及去思考自己这样过去会有多危险,直接提步跨上另一个礁石。
一个接一个地过去,鞋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丢了,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破了,疼,却完全不察。
或许那里是冰倾,或许不是。
但是,他没有赌的勇气。
有千亿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必须去看。
最后,终于来到最外沿的礁石上,他举着手电,“冰倾!”
海面呼啸了一下,海浪猛地冲上来,将他卷得一个趔趄。
手电筒忽地就灭了。
慕月森半趴在礁石上,血肉的胸口抵着冰凉锋锐的礁石,“冰倾!”
伸手,一抓!
可是,不是她。
刚才浮动的,只是一大团海藻而已……
满心失落地把海藻放回去,慕月森艰难起身,黑漆漆的四周只剩下微弱星光。
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面前往回摸索,手脚并用,身体被海水卷得更加冰凉。
“冰倾,夏冰倾——”
一声一声地,不断地唤着她的名字,期待她能听见,能回应。
声音被风吹散,他就再喊。
不断地,喊着。
好像一声,就是一辈子。
他不在乎,一点也不。
这辈子,下下辈子,他都要定她夏冰倾了!
最后他干脆放弃了回去的打算,直接站在最中央的一块礁石上,双手合成喇叭状放在唇上,“夏冰倾!冰倾——”
不知喊了多久,也不记得喊了多少次,他觉得自己喉咙发干,嘴里似乎隐隐地有腥甜的味道传来。
但是,他不肯放弃。
甚至,连这个念头都没有动过一丝一毫。
海边的鸟儿都被惊飞,扑腾起来。
直到最后,他精疲力竭,才听到一个微弱却熟悉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
“月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