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姨!”云卿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八竿子打不上啊?
云逸的脸孔全在暗影里,如石化了一样,呼吸像是经历蹦极般,从至高点坠落,再猛地拉上去。
眉姨惴惴不安,内心也崩溃了,恍恍惚惚的,“我不该来偷偷来到你身边,不该的……我违反了代孕的规则,可是我太想念你了,小逸。”
“代孕?眉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本不过是一场婚内出/轨,怎么还扯上了代孕这样的诡异事情?
老爸呢?他知不知道!眉姨给老爸代孕?!
“那一年我才18岁,家里很穷走投无路,有一个人找到了我……”眉姨的眼神陷入黑洞中,遥远的回忆起来,“那个人只是中间人,后来我才知道是白羽玲要找一个适龄的老实女孩,给她当时的丈夫怀孩子,应该是她自己无法再怀上,想隐瞒一些什么,又好给云家交代吧,我不认识云先生,我只为了拿一万块钱,当时的一万顶现在的二十万,我要给弟弟置办家装,我爹就把我卖了。那个晚上很黑,我也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应该是一户人家,然后就发生了,就那么一次也巧,我怀孕了。后来我就被丢到山里面养着,直到生产,孩子被抱走,我难产的,养了几天很想宝宝,就自己跑下山求中间人,想见雇主求个情,那段时间落下了病根,但是雇主不愿意见我,说关系两清。”
“后来我是怎么发现小逸就是那个孩子的呢?过了一年多我被嫁到县城,当时的丈夫因为我不能生总是打我,我跑了好多次,去餐馆打工,有一次我见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怀里抱着的小男孩,我看他的小光头上一块黑色胎记我就知道了!”
“我想办法跟踪那个女人,发现她也住在县城里,并且是鼎鼎有名的云老师的妻子,那时县城里就一所中学,卿卿你记得吧?云先生很有名的,镇上但凡提字作画,谁家请先生教学,非云老师莫属。”
“我就找了个离中学近一点的彩绣店打工,当学徒,慢慢的开始注意小逸。我也听闻白羽玲很厉害,在县城权贵里混得开,她每天很忙,不怎么管小逸,我很心疼,又不敢出面,偷偷的给他塞东西吃,有时也看到云先生下学回来就和小逸玩,在院子里教小逸写毛笔字,小逸好开心啊,喊着姐姐姐姐你快下来,我会写云字了!这样差不多四年,小逸六岁了,我的丈夫突然要搬走,去外省谋生,我哭了好久,还是没法鼓起勇气接近小逸,我被丈夫拖走了。”
“这一去就是好多年,再回到县城时我被丈夫抛弃,离婚了,孤身一人,十年了,小逸十六岁了,听说云先生一家早就搬到s市了,也听说云先生好像离婚了,没有白羽玲,我才终于按耐不住,偷偷的去市里看了一回小逸,后来我打算在县城里做一份活计,磨到老吧。”
“我没奢想什么,但老天有时偏偏给你馋。云先生每个寒暑假都会回县城,有时就带上小逸,他那么高的一个男孩哟,总来回经过我店里,有一次他进来买一瓶水,吓得我心惊胆战,他走了,我眼泪满眶。我总观察这对父子,听老板说云先生家没人做饭,我就想了个办法,让人介绍着,我去做钟点工。后来,还是托卿卿你的福,你回来了,你吃了我做的饭,开始留意我。”
云卿回忆,怔怔的点点头。
眉姨说带此处,泪中带笑,抬起袖子擦拭着,“一共两年,每个暑假我都给云先生做钟点工,直到你回了一趟老家,你说云先生心脏不好,身边没人照顾,你结婚了有工作,得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当保姆。那段时间我彻夜难眠,我纠结啊,云先生这样的人我高攀不上的,可我又想呆在小逸的身边,哪怕他永远永远不认识我是谁,我也好满足啊……”
“我被你应聘上了,卿卿,我好谢谢你,我跟着云先生来到了s市,后来的三年,我贴身照顾云先生,小逸读大学,每周末都回来,有时候我们四口人一起吃饭,我就会傻笑,会不自量力的想,我们也是一家人,无数次看着小逸越来越帅气的脸庞,我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宝贝,因为我卑微,当初是一场交易生下他,我无法认他,我没资格说出来,说出来更会让他的出生打上低贱两个字,所以我永远不说,我就永远照顾他,照顾他们爷俩,这也是一种幸福,对吧?”
云卿吸吸气,吸掉眼眶里的热气,眉姨……这么傻这么傻的一个女人。
她竟然埋在心底,这么多年……
“云先生是个很好的人,在我眼里就像谪仙一样,他大概根本不记得了,他曾在我丈夫的棍棒下救过我,他那么斯文根本不会动手的人,那天下午要是没他,我就被我丈夫打死了……我想,我的小逸有他当爸爸,真是福气。他和白羽玲没离婚前,听说过的不太好,可是镇上人人敬重他,说他清风两袖从不乱来,离婚后他怎么过的,我两眼看着。那天,白羽玲胆敢那样污蔑,我想她肯定不知道我就是那个代孕女孩,因为她只跟中间人接触过,中间人早就死了,她以为瞒天过海,可我却没有脸面站出来为小逸辩驳一声。”
“因为我这个妈妈,对小逸来说也是耻辱……我怕说出来,把所有的现状都毁了,我贪婪,我不想失去小逸,也不想失去……”
眉姨呜咽哭泣着,痛彻心扉。
云卿深深地吸口气,内心如天崩地裂般的涌动,可更多的却是涌动后像泉水细细淌过的温暖。
没错,竟是淡淡的温暖。
她甚至有种想法,太好了,比起白羽玲是云逸的妈妈,云卿竟然认为,眉姨是云逸的妈妈,这更好。
她抬袖擦擦眼角,俯身下去,由衷叹道,“眉姨,你真是……”傻。
门口,豁然有股安静气息。
云卿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因为陆墨沉淡淡的咳嗽了一声。
云卿回头,不由得眼眶睁大,喉咙打结,“爸……”
云承书竟然来了,赫然就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