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须菩提,镇元仙

美猴王别了樵夫,出深林,寻着一条羊肠小径,沿小径翻过一山坡,又走了约有七八里远,美猴王只觉仿佛是穿过了什么壁垒,心中一动,猛抬头,果然望见一座洞府。猴子喜得抓耳挠腮,仔细观瞧,就见: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万节修篁,含烟一壑色苍苍。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喷香。石崖突兀青苔润,悬壁高张翠藓长。时闻仙鹤唳,每见凤凰翔。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凤凰翔起,翎毛五色彩云光。玄猿白鹿随隐见,金狮玉象任行藏。细观灵福地,真个赛天堂!又见那洞门紧闭,静悄悄杳无人迹。忽回头,见崖头立一石牌,约有三丈馀高、八尺馀阔,上有一行十个大字,乃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哈哈,果然是仙家福地,与水帘洞想比也是不遑多让啊!”猴子上蹿下跳的鼓捣了半天,却又踌躇着不敢进去,过了半晌,他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四下一看,就发觉周围生满了松树,密密麻麻的松塔长在上面,猴子见之心喜,三下五除二的就爬了上去,掰着松塔吃。猴子吃的正开心,忽然只见那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相貌清奇的小道通,这小道童一身裁剪合体的道袍,手中拿着一个拂尘,显得颇为出尘。猴子见有人出来,赶紧藏了藏,不敢出声。道童四下看了看,似是在找什么东西,忽而抬头对着猴子藏身的松树一笑,道:“什么人在这里骚扰仙祖门庭?”猴子见躲不过,只得跳下树来,上前躬身道:“仙童,我是个访道学仙之弟子,更不敢在此搔扰。”道童一笑,上下打量着身形矮小的猴子笑道:“你是个访道的?”猴子赶紧答道:“是!”道童一甩拂尘,道:“我家师父,正才下榻,登坛讲道。还未说出原由,就教我出来开门。说:‘外面有个修行的来了,可去接待接待。’想必就是你了?”猴子笑道:“是我,是我。老祖真是大本事,竟能知我来到!”道童不以为意道:“大惊小怪,我家师父岂是等闲,你跟我进来。老老实实的,要是冲撞了师尊,你这小身子骨可是难承师尊之怒。”“省的,省的!”猴子连连点头,整理了一下身上有些残破的衣衫,跟着道童恭谨的往里走。

就在猴子跟着道童进入斜月三星洞之时,赤目正跟那个樵夫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但是赤目却是一直一副恭谨的姿态。过了一会,樵夫无奈的把手中的斧子放了下来,拿汗巾擦了擦汗,无奈道:“我说你这个后生,看你这身装扮,是南瞻来的人吧?看你文质彬彬的,像是个饱学之士,怎么也是一门心思的寻仙访道啊?我只是个樵夫,不是什么神仙。”赤目嘿嘿一笑,道:“老神仙,您是樵夫,很会生活的樵夫。哪一个樵夫会有闲情整治这么一身看着清爽,实则既不耐用也是费事的装扮?而且,身为西牛贺州百姓,却不提念经拜佛,只说寻仙访道,老神仙,您就别瞒着了!”樵夫愣了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装扮,苦笑一声,解下了头上的斗笠,散出一头黑白对半的花白头发,淡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有心,我看你也是异类成道,修行不深,怎么就敢四处游荡,也不怕被人捉了当口食?”“怕,但是,小子身上有保命的东西。”赤目嘿嘿一笑,“实不相瞒,小子乃是东胜神州大海之上,花果山水帘洞天星门的门人,身上有我们门主赐下的护身之物,性命倒是无虞。”“原来如此,是那小子的手下,行了,我也不瞒你了,你跟我寻个僻静地方说话。”樵夫一笑,伸手拿起了斧子,赤目却是抢先一步担起了一旁的柴担子,樵夫一笑,抬步慢悠悠的在前面走,赤目乖乖的跟在后面。

石猴跟着道童走过了一层层深阁琼楼,穿过了一进进珠宫贝阙,直至瑶台之下。抬头看,见一白发白须的老仙长端坐在台上,两边有三十个小仙侍立台下,显得是仙风道骨,面带慈悲。猴子一见这位老仙长,就觉心中生出一股亲近之感,赶忙跑上前去,倒身下拜,磕头不计其数,口中道:“师父!弟子志心朝礼!志心朝礼!”台上坐的正是须菩提祖师,祖师垂首看了一眼石猴,淡淡道:“你是那方人氏?且说个乡贯姓名明白之后再拜不迟。”猴子恭敬答道:“弟子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人氏。”须菩提祖师寿眉一挑,斥责道:“赶出去!他本是个撒诈捣虚之徒,哪那里修甚么道果!”旁边顿时站起了数名小仙,石猴慌忙磕头不住道:“弟子是老实之言,决无虚诈。”祖师冷哼一声道:“你既老实,怎么说东胜神洲?那去处到我这里,隔两重大海,一座南赡部洲,如何就得到此?”猴王叩头道:“弟子飘洋过海,登界游方,有十数个年头,方才访到此处。”祖师挥手道:“回来坐下,你上前来,既是逐渐行来的,我也不怪你。你姓甚么?”猴子虚惊一场,长喘了一口气道:“我无性。人若骂我,我也不恼;若打我,我也不嗔,只是陪个礼儿就罢了。一生无性。”祖师笑道:“不是这个性。你父母原来姓甚么?”石猴道:“我也无父母。”祖师疑惑道:“既无父母,想是树上生的?”猴子笑道:“我虽不是树生,却是石里长的。我只记得花果山上有一块仙石,其年石破,我便生也。”祖师闻言,心中暗喜,口中道:“这等说,却是天地生成的。你起来走走我看,看你根骨如何,是不是个修仙的材料。”猴子闻言,纵身跳起,拐呀拐的走了两圈。这一下,满堂小仙哄堂大笑,都在笑猴子一副粗陋的样子。须菩提祖师也是忍不住笑道:“你身躯却是鄙陋,就像个食松果的猢狲。我与你就身上取个姓氏,意思教你姓‘猢’。猢字去了个兽傍,乃是古月。古者,老也;月者,阴也。老阴不能化育,教你姓‘狲’倒好。狲字去了兽傍,乃是个子系。子者,儿男也;系者,婴细也。正合婴儿之本论。教你姓‘孙’罢。”猴子一听,如醍醐灌顶,满心欢喜,朝上叩头道:“好!好!好!今日方知姓也。万望师父慈悲!既然有姓,再乞赐个名字,却好呼唤。”祖师道:“我门中有十二个字,分派起名到你乃第十辈之小徒矣。”猴子问道:“哪十二个字?”祖师道:“乃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十二字。排到你,正当‘悟’字。与你起个法名叫做‘孙悟空’好么?”猴王笑道:“好!好!好!自今就叫做孙悟空也!”

这一边,美猴王得了新姓名,满心欢喜之时,赤目正在忙前忙后的采摘着各种鲜嫩的水果,因为他现在正在讨好这位神秘的老神仙。等到赤目收拾好了一切之后,樵夫走过来,盘膝坐在草地上,就在这一停一坐之间,他浑身上下的衣物顿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樵子打扮瞬间变成了一身黑白相间道袍,他手中那一柄斧子也是拉长变化,变成了一根莹白如雪的拂尘,这一番变化,一个看上十分朴质的樵子变成了一个仙风道骨,高高瘦瘦的老神仙。赤目见了这一番变化,一点也没有惊讶,而是将手上洗好的水果轻轻地放在了草地上,跪坐了老神仙的面前。“小家伙,你知道我是谁吗?”老神仙轻轻甩了甩拂尘,伸手轻轻抚了抚柔顺的银丝,笑着问道。赤目垂首道:“小子自从开了灵智以来,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花果山,眼界还是太窄了,所以请老仙长见谅。”“废话真多,行了,你这个狡猾的小兔子。”老神仙淡淡一笑,伸手拿拂尘敲在了赤目的头上,赤目嘿嘿一笑,也不说话。老神仙笑了笑,说:“你家门主那个小家伙也是出了名的难缠,这小子从来都没有来拜访过我,现在看来是他指点你出门的吧?”“正是,门主说跟着这只猴子会有我的机缘。”赤目承认道。“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将那猴子收在门下,没想到这小猴子却是跟我无缘。”老神仙笑着说,“我名叫镇元子。”本来还是一副淡定模样的赤目顿时目瞪口呆,他虽然跟在靖轩身边多年,但是对于靖轩的身份还是知之甚少,没想到今日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镇元子,而且听他的话中意思,这位大神可是和靖轩关系可是匪浅啊!“行了,你也不用多想了,跟我走吧,我也不要你拜我为师,这一趟算你小子走运呢!”镇元子笑着说,大袖一挥,赤目就消失不见了,镇元子也踏着云团腾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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