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说的好听一点,是全身而退,难听一点呢,是贪够了黑心钱,然后投资了实业,还做的风生水起的。他老婆因为也分了不少羹,所以对他身边这些女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我要的,不是这种风平浪静的关系。”
有的情况下,男人和女人的结合不是因为多爱,而是因为这个时候,我刚好需要这样的人出现。正如老区年轻的时候娶了一个和自己实力相当的女人,等自己羽翼丰满了,便开始飞出小的巢穴,去看外面的花花世界了。年轻女人的身体可以给他带来成就感,也可以填补他年轻时“将就”的缺憾。说句实话,老区都不知道这么多年究竟睡了多少个女人,甚至有的连名字都不知道......可是,这对于他来说又是无关紧要的,因为他一直觉得,女人是一种高于物品,但是又低于男人的生物。有钱,又有什么得不到的呢?可惜,是人,都会在感情上种下自己的魔咒。感情上,从来都不要对自己太过于自信。
官场不易,老区却混的顺风顺水,这也算他的本事。然而,这种风光是以牺牲了很多老百姓的切实利益为代价的。在年轻的雪柔面前,除了展示自己的财力之外,老区还有一大爱好,就是谈论自己当年是如何的精心谋划,为自己的领导身先士卒,抵过一场场残酷的反贪风暴。这些原本都是他回家都不会说的“秘密”,然而不知为何,在雪柔的单纯和沉稳面前,他竟然轻松的说出了自己的经历,并且有些引以为傲。他告诉她,这个世界没有非黑即白的人,如果想活出棱角,那么就先要自动刮骨去皮,去喂食那些你路上遇到的野兽。等你变的强大之后,再长出尖锐的棱角,把他们毫不犹豫的抵死。
“老区大部分时间都表现的很自信。但他也有自己的软肋。”雪柔回忆着,脑海中闪过他们曾经温存过的夜晚。
半夜,两个人的身子互相交缠着,尽管,老区的身段已经不是那么的灵活,仍然紧紧的搂着雪柔的脖子,呼哧呼哧的打着呼噜睡着。屋子里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精油的清香,似有似无,却让人无比的放松。突然,老区的手开始在空中胡乱的摆动着,他皱着眉头,显得很不舒服,嘴里还恐惧喊着:“别杀我!别杀我!我错了!”
雪柔趁机坐了起来,她静静地观察着这个男人,在梦中是那样的胆怯和懦弱,还不断说着认错道歉的话,完全是一副小人落魄的模样。她过去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把老区给扇醒了。
“你怎么啦,亲爱的?”雪柔立刻换了一副面孔问道。
“我,我刚才梦到我们县十年前死去的矿工在找我索命呢!他们拿着大铁锹,还有刀和棍子,说要把我给砍死!”老区的额头上冒着汗珠,很显然被吓到了。
“为什么会找你索命呢?雪柔把他扶了起来。
老区犹豫的看了下她,然后简单的解释了这一切。原来,十年前老区管辖的一个县发生了一场重大的矿难,死了四十多位矿工。这个项目就是老区亲自审批的。之前,负责地质勘探的人早已经汇报数据表明这座矿山不再适合开采,也存在
着潜在的安全隐患,但是为了获取丰厚的“回礼”,在矿山老板一再保证不会出事的情况下,他一边吃着宴席中的炖穿山甲,一边点了头。
就是用这些钱,老区全款买了现在所住的这座别墅。出事之后,矿头跑路,矿工的家属起诉无效,把灵位遗像摆在了政府门前,想讨个说法。慢慢的,事情还是被压了下去。有不死心的家属,到现在还在伸冤的路上。
“他们会起诉无效...是因为你吗?”雪柔假装试探的问道。
“我提前跟那些人打好招呼了。这事儿,不能闹大。已经给了他们每户十万块的补偿,他们还想怎么样?”老区摊开一只手,好像在比划着,十万块钱买一条民工的命,已经很值得了。
“噢...”雪柔继续假装信服着,然后迟疑了一下问道:“既然你觉得已经对得起他们了,又为什么会做这种噩梦呢?”
“估计是他们阴魂不散吧,谁知道,我还会怕鬼不成..”老区抽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又躺了下去。
“噢...就是..用不着怕这些有的没的。”雪柔从后面搂住他的腰,眼睛瞅着窗户。
几天之后,老区从书店购置了一些佛经回来,还放了一些符咒在自己的枕头下面。雪柔感觉很诧异。
“看的出来,他好像很怕什么报应。还相信些鬼神的东西。几次证明之后,我发现我的推断是对的,然后,便用了一些特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你是怎么做到让老区去自杀的?”淑离问道。
“其实,他不算是完全的...自杀。”雪柔吞了一下口水,继续讲述道。
为了安慰他,雪柔经常会抽时间为他诵读经文,还一起探讨里面的一些要义。说道“淫邪”之罪时,她随心的读着里面的“注解”:经云,邪淫者,命终三途。犯邪淫而不改者,死后将进入三恶道(畜生、饿鬼、地狱)受报。文昌帝君有云:“邪淫损德者,或妻女酬偿,或子孙受报。”
老区听到这里竟惴惴不安起来,雪柔知道,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这个世界上他最在乎的一个女人。说句实在的,自己就算是下地狱之后天天受剥皮抽筋之苦都无所谓,可是孩子呢?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因果报应,那自己的女儿岂不是受害者了?
雪柔借助自己学校的关系,很快做起了老区女儿学校的兼职音乐老师。没想到,性格上内敛而羞涩的小颜竟然对音乐表现出了痴迷的热爱,也有着极高的歌唱天赋。在试音的时候,雪柔发现她自身能达到的音域非常的宽广,可以轻松宣泄各种各样的情感。
“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一样。我私底下花了不少时间给她做基本功,让她试着演唱一般人不敢尝试的巫教歌曲。”雪柔微笑着说。
“为什么要教她这些?”
“当然是唱给他爸爸听了。”
巫教曲是一种非常原始的唱法,不同于任何一种类型音乐,没有旋律,没有歌词,甚至没有配乐。对于一个极富天赋的人来说,肉嗓就是她的乐器。通过人声的变化,音域的调整,会展现出一
种非常具有感染力的,诡异十足,又空灵无比的画面出来。起初听的人,只是觉得这不过是耳机出问题之后发出的噪音而已。但是在安静的环境中倾听之后,会产生一种被歌者引导的情绪。
小颜唱的主题是“受难”,为了更好的使她理解里面的含义,雪柔特别给她讲解了一些关于罪孽的故事。每次回到家里,她都会回想起那些故事,然后有感而发的唱着,发出着破碎的嘶吼。
这声音最终有一天被回家看女儿的老区发现了。他质问女儿为什么不好好学习,竟弄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让他晚上睡不着觉。小颜反而平静的让爸爸坐下,只开了桌子上的台灯,认真的问了爸爸几个问题。
“爸爸,你相信报应吗?”
“小小年纪,瞎琢磨什么呢?”
“爸,我这首歌的主题是受难。每一个作孽的人都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报应。这种声音就是对他们灵魂的驱逐和诅咒。”
“谁教给你这些的?怎么现在在学校竞学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我明天打电话给你们班主任!”老区有些激动。
“爸!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这样!喜欢唱歌是我最大的爱好,你为什么总是不理解我呢?”
“我哪里不理解你了,你现在已经上高中了,正是学习任务最多的时候,怎么能玩物丧志呢你...你最好以后不要再唱了,不然,我真的就去学校跟那些老师们谈了!”
“你去,你去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小颜的眼泪夺眶而出。
老区最不忍心的就是看到女人哭。他站定了片刻,然后把女儿的头埋到了自己的胸前,安慰到:“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爸爸这样都是为你好...哎,爸爸答应你,等你上大学了,送你去美国最好的音乐学院深造,好不好?”
“嗯......”小颜委屈的点点头。“那我最后给您表演一次这首歌吧,我都学了好久了。”
“好吧......”老区虽然刚才听她唱的很难听,但是又不想打击女儿的自信。
小颜让老区坐在那里,然后顺了顺气,先是发出一声压着嗓子的沙哑叫声,然后闭上眼睛肆意的吟唱着,不乏一些类似模仿大自然的声音,充满着恐惧的反抗和压迫感。这声音让老区莫名想到了自己被抓的那天,坐在牢房里,暗无天日,鼠蚁爬遍了全身,刺痛难耐的场景...“嘭!”墙上的相框突然掉了下来,重重的摔在木地板上,吓的老区差点都跳了起来!他的脸色发青,一只手捂着胸口。
“爸,你什么时候胆子变这么小了。”小颜一边微笑着,一边捡起来相框继续挂在原处。此时,在老区的眼里,被这昏黄的光映照的女儿的脸庞是那样的诡异,这笑容也不知是悲是喜。
“好,你早点休息吧。”老区自己走回了房间,而他的老婆早已入睡。老区的心里不断的给着自己各种不好的暗示,仿佛冥冥之中,都在影射着什么,他望着窗外斑驳的竹影,风呼呼作响,那影子也在张牙舞抓的扭动着,有些瘆人。不知何时起,他已经变的那么怯弱,尤其是对那些未来未知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