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伤了?”
“嗯。”源胜卿阴沉着脸答道。他在战场上基本没受过伤,伤的三次都是在己方城镇。这次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回是为了救人把自己误伤的。
“鬼丸国纲割开的口子又细又深,不过幸好没伤到骨头,过个两个月差不多就好了。”许仪后帮源胜卿敷好药,包扎好胳膊说道。
“事不过三,要是再有第四次……”
“要是真有第四次,难不成你死去?”许仪后开玩笑道。
源胜卿正有些不快时,门外有一名旗本走进来,递给他一封书信。源胜卿拆开来读了读,原来是前田庆次写的,说是江户城此前已被攻下,目前建设良好,希望源胜卿他们去看一看。
“说的什么?”
“庆次请我们看戏。”源胜卿道。
许仪后连连摆手:“日本人的戏我可看不惯,都跟鬼似的。”
这句话让源胜卿不禁想起昨晚在屋里看到的那个“鬼”。不过他还是劝道:“他一番好意,我们总不能不给点面子吧。”
于是,在这段难得的相对安定的岁月里,源家家臣团一起前往江户,准备好好欣赏前田庆次的建设成果。
众人到达江户的时候,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应该是只有一千多居民的小城镇,居然变得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尤其是堺的旁边,有一片房子都挂着红灯笼,门外还站了不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性。
“这一处为何如此热闹啊?”源胜卿问前田庆次。
庆次介绍道:“这一处房子都挂着红灯笼,所以我称之为红灯区,专门提供文化娱乐方面的服务。”
源胜卿看了看,大约看出来这红灯区到底是用来干嘛的了。
“我说庆次,你是从哪儿找到这么多年轻姑娘的?”
“呵呵,山人自有妙计。”庆次汉学学的不错,还会用汉语来卖关子。
源胜卿总觉得这么早就开始搞这方面的娱乐似乎不大妥当。其实自古以来,倭人在这方面的需求就很大,尽早开设风俗店,反而能达到慰劳士卒、百姓的效果,有利于提高士气。
“你说请我们看戏,在
哪儿呢?”山中幸盛问道。
“别急啊,晚饭之后才开演呢,现在四处转转。”
在前田庆次的带领下,众人走遍了主要街道。目前的江户城,被分为文库区、商堺、红灯区、居民区以及闲置区,一共有住户五百多户,闲置区准备用来安置未来在江户落户的人口。而且江户的御馆(比天守低级一些的城堡)原本离城下町就很近,经过庆次的规划,新建的房屋将御馆围在中央,御馆可以起到辐射四方的作用。
佐藤隆盛看得连连赞叹:“庆次大人真是才干非凡啊。”
“那是当然。”庆次毫不自谦,说道:“而且我还给江户起了一个新的名字。”
源胜卿道:“是吗?说来听听。”
前田庆次挥手作指点江山状:“新的名字,就叫东京都!”
东京都,即与京都遥相呼应,是关东的京都。如果江户改名东京都,东国各势力将会彻底明白这个外邦大名源胜卿的真正野心。
源胜卿说道:“东京都,作为城池来说,三个字有些长了,就叫东京吧。”
元龟元年(公元1570年)七月初八,江户城正式改名为东京,一座新的大都市将会矗立在关东平原之上。
傍晚,东京城下町里张灯结彩,好像过正旦一样热闹。军民们聚在文库和红灯区之间的空地上,坐在临时搭建的戏台前,准备欣赏一场精心准备的表演。
源胜卿和许仪后两人坐定,也准备忍受一晚上的视觉与听觉的折磨。
自从十年前在尾张看过织田信长那一曲《敦盛》的幸若舞表演,源胜卿就对岛国歌舞艺术避之唯恐不及,今天要不是有这么多人陪着,他才不会安安稳稳坐着听那些凄厉的怪诞音乐呢。
随着长达一个时辰的骇人能剧演完,前田庆次让大家安静下来,一位怀抱琵琶、穿着鹅黄和服的女子走上台来。源胜卿发现,这名女子只是画了淡妆,并没有涂成女鬼的那种模样,因而可以看清她那张温婉可人的秀美面庞。
女子轻轻撩动琵琶,弦音动人,她开口轻轻唱道:“为什么、我会想你?没有你在,寂寞的不行。即使在、我伤风的夜,到旭日初升,一直有你、陪在
我身边。教会我‘爱’,正是那天的你。想呼唤你的名字,初次出声,就不觉哭泣;因为发现,你所给我,全部是爱……”
很快,歌声感染了在场的观众。歌声越来越嘹亮,那压抑心中许久的情愫似乎喷薄而出,惹得不少观众热泪盈眶。
源胜卿从未听过如此摄人心魄的歌曲,他恍惚觉得,自己已经被这歌声彻底俘虏。
“怎么样?”歌曲唱罢之后,前田庆次问他。
源胜卿抹了抹眼角,问庆次:“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庆次似乎很满意源胜卿现在的表现,说道:“这首歌叫‘迪尔’。是我好不容易回忆起谱子交给她练习的。”(Dear)
源胜卿微微点头,问道:“能不能让我见见那名歌姬?”
庆次呵呵笑道:“当然。”
趁着台上表演滑稽戏,大家都陶醉在欢笑当中的时候,庆次将源胜卿带到红灯区,进了一栋两层的小楼房。上了二楼,源胜卿便见到了那名有着能够触动心房的歌声的歌姬。
“两位大人请坐。”那名歌姬微笑着招待二人。
源胜卿接过茶水,却发现歌姬脸上掠过一丝悲伤之色。他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歌姬忙跪下道:“可担当不起大人的请字。小女阿静,因为出生在出云国,所以也叫出云阿静。”
出云国,那岂不是和山中幸盛是同乡?流落到这么远的地方,看了战争真的让百姓深受其苦啊。
源胜卿心中慨叹。前田庆次似乎倒挺高兴,连连说道:“巧,真巧。”
“巧什么?”源胜卿问他。
庆次呵呵笑道:“想当年源义经的爱妾也叫静,也是名歌姬。”
出云阿静立刻明白了前田庆次这话的意思,羞红了脸。
源胜卿出神地看着阿静的鹅蛋脸,念出了一句词:“人面桃花,未知何处,但掩朱扉悄悄。”
出云阿静学过汉学,听得这一句,更加不敢抬头。
源胜卿轻轻托起阿静的脸,明眸黛眉,粉面丹唇,就好似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一般,让人意乱神迷。
“阿静,你愿不愿意每天为我唱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