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淡漠而无情,张翼轸一听便知,正是成华瑞!
既然成华瑞出言示警,张翼轸自是不想与成华瑞引起误会,是以也不顾仍是玉成模样,答道:“华瑞,故友来访,你也不出来一见么?”
这一开口,却是用了本来口音!张翼轸以为成华瑞一听到他的声音,便会立时现身相见,不料等了半晌竟是再无声息,不由一时愕然。
青丘却是等得不耐烦,一步迈上铁链桥,说道:“翼轸,与他罗嗦什么,直接过去便是。若还是朋友便好说好谈,若是一言不合,将他拿下拷问即可。”
张翼轸与成华瑞结识一来,一直将他当成知心好友,断然不想与成华瑞冲突,是以正要开口制止青丘的出言不逊,还未开口,便听对面的声音再次传来。
“也罢,这世间满目杂乱,又如何能独善其身。你二人就当我这思无崖的第一位客人罢!”
听到成华瑞语气之中说不出的落寞与无奈,张翼轸心中一惊,心中暗道只怕这清虚宫出了何等变故不成?要不成华瑞为何偏安思无崖,一人与世隔绝不问世事!
这铁链桥长约数里,在两山之间飘来荡去,张翼轸二人走在上面只觉山风吹来,力道十足。如此天险之地,若无飞空之能之人来此,只怕连此桥都不敢踏入一步。因担心被人发觉。二人不敢飞空,只得老老实实地步行过桥,走了小半会儿才来到思无崖。这思无崖方圆不下数百丈。其上光秃秃一片,寸草不生,只有巨石林立,一眼望去极为荒凉。巨石之间有一处山洞,洞口坐有一人,一身灰衣打扮,双目无神,正举头望天。
正是一脸憔悴之色满目落魄之意地成华瑞!
张翼轸急步向前。顾不上许多,无比欣喜说道:“华瑞兄,好久不见,你怎的一人在此?究竟出了何事?”
成华瑞却理也未理张翼轸,犹自举头望天,神思恍惚,不知想些什么。^^^^张翼轸愣了片刻,见成华瑞置若罔闻,忽然想到他还是玉成模样,忙身形一晃恢复本来面目。又说道。
“华瑞兄,我是翼轸,莫非你连我也不认识了?”
成华瑞缓慢地收回目光,落到张翼轸身上,先是一愣,盯着张翼轸看了半晌,眼中流露出一丝漠然一丝疑惑,忽然间又多出一丝厌恶与愤怒,突兀间长身而起,手指张翼轸鼻子。厉声喝道:“张翼轸……果然是你,当真是你!好一个恩将仇报的张翼轸,好一个欺师灭祖地张翼轸!你如此大胆前来此处,莫非当我成华瑞怕你不成?就算打不你过。我也要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说完话,一道青朦的剑光一闪,正是成华瑞的青吟剑一身轻吟,疾飞如电朝张翼轸当胸刺来!
张翼轸和成华瑞相距不过丈余,这一下事发突然,剑光闪耀,瞬间便及身不足三尺。张翼轸顿时大骇,万万没有料到这成华瑞怎会只一照面便飞剑来刺?匆忙之间张翼轸刚一错身。还未来及动念之间以天地元风抵御青吟剑的来袭之势。只听“叮”的一声,绿光一闪。青吟剑便被挡到一边。
正是青丘举手间以绿玉杖拦下青吟剑,紧接着,青丘也不多说,绿玉杖瞬时绿光大盛,猛然便朝成华瑞头顶砸去。
张翼轸不由大惊,没想到成华瑞竟成这般模样,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更没想到青丘不但反应机警,对他倒是保护及时,出手也是无比阴毒,一杖便是致命一击。
想要出手相拦已然晚了一步,眼见绿太杖便要落在成华瑞头上,当场将他打死。不料将将在绿玉杖临近成华瑞头顶一尺之时,成华瑞坐着未动,陡然间身形淡去几分,犹如幻化成一股透明的轻烟一般,倏忽间向后飘移了一尺有余,堪堪躲过青丘绿玉杖的必杀一击。
青丘乍见成华瑞纹丝不动间竟是施展如此诡异的身法躲闪到一边,顿时愣在当场,一脸迷茫之色,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大叫出声:“鬼形术!你……怎么会鬼仙法术?”
成华瑞刚刚躲过致命一杖,恍然不觉,却听青丘喝出“鬼形术”三字,猛然眼中光芒一闪,“呼”地一声站起,随后身形又蓦然淡去,紧接着又恢复真身,如是三次,成华瑞才稳住身形,定睛一看,眼中现出一丝喜悦之色,立时向前一把拉住张翼轸胳膊,激动地说道:
“翼轸,真的是你?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断断不会轻易死去……”话未说完,又起身向青丘施了一礼,说道,“多谢这位前辈一语惊醒华瑞,否则华瑞还不知沉沦到几时!”
成华瑞脸上喜悦之色未去,突然又生悲愤之意,一脸决然之色望向张翼轸,狠狠地说道:“翼轸,来来来,我二人先大战一场,让我去去这心中憋闷之气,毕竟这事也是因你而起……”说着,也不等张翼轸有所反应,青吟剑青光一闪,又朝张翼轸右臂斩去。
张翼轸虽是不清楚成华瑞为何脸色数变,向他飞剑斩来所为何事,但飞剑及身自是不能不躲,当下将身一闪,动念间便将声风剑持在手中,也未唤出万火之精,只以声风剑的普通本体与成华瑞战在一起。二人你来我往,叮叮当当打得颇为激烈。
青丘在一旁站立不动,在他看来,二人的打斗虽是精彩无比,却全无丝毫杀气,只是一腔怒气与不满的发泄罢了,是以青丘才懒得插手张翼轸和成华瑞的争斗,静立一边冷眼旁观,同时也暗中留神四下动静。
二人看似猛烈实则见招拆招地打了半天,终于听得成华瑞一声长叹,收回飞剑,向张翼轸施了一礼,说道:“翼轸勿怪,虽是我情知此事并不怪你,只是想来想去却觉毕竟还是因你而起,心中气愤难平,故而与你打斗一番,好一舒心中不平之意。”
张翼轸忙拉起成华瑞,心中疑惑连连,问道:“华瑞,若说方才你与我打斗之时,还算正常,只是初一见面,你一言不发便放剑来刺,又是神思恍惚,莫非失神不成?”
成华瑞一脸愧然,说道:“翼轸所猜不差,先前我一人独居思无崖,确实也是神思恍惚,只觉心神不宁,心神飘荡之间恍如梦境,一切似真还假,分不清所作所为是由我做主还是被他人指使。华瑞惭愧得很,方才那一剑刺出,我也不知是否出自本心,只是感觉万念俱灰,一切只因那个名叫张翼轸之人所致,直欲杀之而后快。”
“多亏这位前辈方才一语道破刚才我所施身法是鬼形术,才令我脑中猛然闪现一些往事,是以在我接连施展数次鬼形术之后,转化形体三次,忽觉心神大定,神识清醒无比,应是鬼形术在转化形体之时,可令人神识清明,心神大安。”
张翼轸冲青丘微微点头,表示欣赏之意,青丘也不说话,一脸自得之意,显然也是颇为得意。张翼轸暗笑青丘倒也有趣得紧,做了几百年的鬼,又在人间游荡许久,却也不改当年禀性。即便是那魔心仙体的罗远公,成就了大魔之相,却也不改卖弄本色。如此看来,人之性情,若要改变当真是难之又难。
成华瑞说着此处,又细细打量张翼轸几眼,这才说道:“初闻罗远公亲口说出翼轸东海杀害灵动一事,我初闻之下不免大惊,随后一想却丝毫不信。不过罗远公毕竟有上仙之名,不由人不心生信服。待其后他又公告天下道门灵空乃是幕后操纵者,则更让我心生疑虑。那灵空我也见过,依他那般性情,若说他骗了灵动银两倒还可信,但说他和翼轸联手杀害灵动,此事即便是清无掌门亲口说出,我也断难深信不疑。”
若是换作以前,只怕成华瑞初听罗远公所说便会立时深信,只是经青冥洞天一事,成华瑞由胖瘦二公处心积虑想要引他转修鬼仙而心生感慨,只怕这胖公瘦公二人为人之时也是这般心机颇深,是以成就鬼仙之后也是如此。再想到那柳仙娘生前轻信他人,死后修成鬼仙也对冷阳此人念念不忘,不忘前事,可知人之的本性若要改变,定是万难。是以成华瑞想到以张翼轸那般淡然的性格,被红枕痴恋而不知,身边两位绝色女子也无邪念邪行,却突然之间魔性大发前往东海暗害灵动,其中绝无一丝可讲通道理之处。
是以成华瑞虽是亲眼得见罗远公一脸灰暗之态,显是受伤颇重,却对他所言半信半疑,只是碍于他地上仙威名,按压在心中不便表露罢了。新任掌门天有却是对此深信不疑,见掌门如此,连同其他大多清虚宫弟子都无丝毫怀疑之心。
由此成华瑞一时苦闷无比,找不到可以知心相谈之人,一时心情无比烦躁,又为张翼轸生死担心不止,只好独自一人下山喝酒解闷。
“翼轸,你也知道,我向来不胜酒力,也是不喜喝酒的,不知怎的,当时只想大醉一场,只觉一切不过梦境一场,或许醉后皆忘,醒来便又是全新的一切。只是你万万猜不到,我这一下山倒不要紧,却是遇到了一个人,一个我万分担忧无比挂念的一个,你道是谁?”
成华瑞说到此处,眼神之中突然闪现出一丝光彩,只是一闪即逝,随即变得无比黯淡下来。
张翼轸自是不知,只好摇头。
“不是别人,正是红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