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空当前一步来到场中,却见两名家丁打扮之人正拉扯一名花甲老人,老人身边有一名十七八岁女子正在哭哭啼啼,一脸惆怅之意。
两名家丁一见灵空要逞英雄,对视一笑,其中一人站到灵空面前,上下打量了灵空几眼,问道:“都说牛鼻子老道,不想来了一个酒糟鼻老道,哈哈,无奇不有。老道,你可是极真观之人?”
灵空本来气势汹汹前来,一见对方近前,却突然换了一副嘴脸,满脸堆笑,答道:“贫道不是极真观之人,贫道乃是下凡的神仙……”
话音未落,家丁扬手一掌打来,口中说道:“既然不是极真观之人,敢管冷老爷的家事,就是该打!”
灵空再是不济,也不会被一个小小家丁打中,闪身躲到一边,一脸怒容说道:“你这家奴也忒是放肆,竟敢出手伤人,说不得贫道也要替天行道,好生教训你一番……”
张翼轸见灵空与两名家丁纠缠,心生无趣,正要劝灵空离开,却见灵空眨眼间又换了一副笑脸,说道:“不知这位老人家欠了你家老爷多少银两,便由贫道替他偿还,如何?”
那名家丁正要向前再出手打来,听灵空这般一说,顿时愣住,随即哈哈大笑,说道:“就凭这副尊容,又穿得破破烂烂,哪里拿得出千两白银?莫要取笑,趁着爷没有发火之前,速速离开也好活命。”
灵空不知何故竟是与家丁较真,伸手拿出千两白银,手一抖。哗啦啦洒了一地,说道:“可是看好了,这不是白花花的银子又是什么?”
那名家丁顿时愣住,揉了半天眼睛才确信眼前确实有一堆白银,气势一低,笑着说道:“哟,还真没看出这位道爷身藏不露,出手就是千两白银,了不起。既然道爷有钱没处花,愿意为这个刁民出头。我也不能不识抬举不是?喏,这是借条,可是收好了,从此两清。互不相欠。我说孟庆,也不知你烧了哪门子高香,祖坟冒烟,竟然有人替你出头。回头可要好好谢谢这位道爷……”
那名家丁说完,拎上银子,招呼一声,一摇三晃地走了。
孟庆老泪纵横,纳头便拜,灵空一反常态没有装腔作势,急忙扶起孟庆,却是说道:“老哥不必如此,人间事有人管。再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用不着放在心上。不过那名家丁可是嚣张得紧,竟不把天下道门放在眼中,莫非天下只有极真观一家独大不成?”
孟庆抹着眼泪。答道:“道爷有所不知。这家丁乃是长安城东冷员外府上地。那冷员外本是豪门之家。别说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就是一般地官宦之家也招惹不起。我不过做些小生意蚀了本钱。在冷员外地钱庄中借了一百两银子。不想利滚利。两年不到就变成了一千两……”
张翼轸心中一紧。猛然心中掠过一丝疑问。急急插话问道:“即便冷员外权势熏天。可是又与天下道门有何相干。为何要口出狂言不将别家道观放在眼中?”
“冷员外独子在极真观修行。据说法力高强。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要是以前。冷家之人也没有这么张狂。不过据说冷公子前些时日刚刚被一名上仙收为弟子。被上仙看上。飞升天庭也不在话下。这样一来。别说冷员外。连带冷员外地家丁和阿猫阿狗都趾高气昂起来。正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冷家公子?张翼轸心中一动。还未等他开口相问。灵空却抢先一步问出:“那冷家公子。如何称呼?”
孟庆恭敬答道:“冷公子名阳。不过修道之后又改了姓名。至于叫什么。冷家从不对外提起。自然也就没人知道……”
冷阳在极真观!
竟有此意外收获,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惊喜!张翼轸正要再问个清楚,却见灵空伸手间又取出百两黄金,交到孟庆手中,却是说道:“老哥,听我一言,我乃下凡的神仙,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你拿上这些金子一路向东,走到千里之外一处城镇,便可在那里安家落户,以后兴旺发达自不用说,说不定冷员外以后被人扳倒,倒还需要老哥你推波助澜……话不多说,天机不可泄漏,速速离去!”
说完,不由分说灵空便将孟庆父女二人送走。待看到二人身影消失于人群之中,灵空这才长舒一口气,嬉皮笑脸地说道:“世间钱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翼轸,莫要小瞧你师傅,只当我生性贪财,要知道,灵空道长也是正义凛然之人。怎地,若不服气,你拿出千两白银试试?”
张翼轸晒然一笑,说道:“师傅,黄金白银事小,得出冷阳下落事大。眼下,我便陪你前往极真观,一同面见真平道长问个清楚,可好?”
此言一出,灵空顿时脸上一窘,吞吐说道:“恁是胡说,谁说为师要见真平?我与真平道长交往不多,且也无事可谈,见她作甚?”
见灵空犹自嘴硬,张翼轸呵呵一笑,调侃说道:“师傅,你一提在长安城中稍停片刻,我便猜到你定是要暗会真平,所为何事不得而知,但有意与真平相见却千真万确,堂堂的下凡神仙,连这点小事也不敢承认么?”
灵空顿时眼睛一瞪,大声说道:“承认就承认,有什么了不起!为师不过是要将万千丝还给真平道长,想我灵空道长神通广大,怎会用他人法宝,何况又是女子之物?这万千丝带在身上,令人坐立不安,还是还了才好。”
张翼轸又揶揄灵空几句,总算令灵空无话可说,无奈只好答应张翼轸陪同前往。回身与倾颖三人只一商议,三人便点头同意在七喜客栈等候,张翼轸又交待一二,这才和灵空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无人之地,清风卷起二人,便朝极真观方向飞去。
不多时来到华山脚下,灵空却让张翼轸落回地面,说道:“毕竟以我二人目前威名,不太适合抛头露面。其实如果不是你陪我前来,我便会在长安城外找一个僻静之地,以道力催动万千丝,真平便会心生感应,自会寻来。不过既然有宝贝徒儿相伴,离极真观近一些也无妨,省得真平再飞到长安城,也是麻烦。”
张翼轸奇道:“怪事,师傅怎地如此关心真平道长,竟会替她着想,倒也少见。”
灵空一听却是摇头笑骂:“此言差矣……以真平性子,既然暗中赠你万千丝,定是不信罗远公之言,也不会与极真观等人同流合污,既如此,极真观定会暗中留意真平动向,所以说若论高瞻远瞩、未卜先知、神机妙算,你远不如我……”
张翼轸晒然一笑,正要反驳两句,忽觉远处空中有人迅速逼近。细心感应,正是一人御剑而来。张翼轸并未撒去风匿术,御剑之人,至多人仙修为,也无识破风匿术之能,是以也不动如松,静等来人到来。
片刻之后,一个人影现身眼前数丈之远,一脸疑惑之色,四下张望不停,正是真平道长!
张翼轸微一感应却是吃惊不小,真平道长一身道长充沛深厚,已经达到人仙顶峰,只差一步便可晋身地仙之境。数月不见,真平修为倒是精进不小。
定是灵空不知何时催动了万千丝,真平才会有所感应,飞空前来。张翼轸也不急于撒去风匿术,静候片刻,又全力施展控风之术,感应到周围数十里之内并无异动,心中稍定。
扭头一看,方才还口若悬河的灵空竟是收形正容,一脸严肃站立不动,全身绷得笔直,竟是紧张得要命!
张翼轸暗觉好笑,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灵空却是如此惧怕真平,还要强自前来与真平会面,若说只为还万千丝而来,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当下不及多想,见真平神情之间颇为焦急,心意一动,立时收回风匿术。
二人平空现身眼前,真平登时吃了一惊,不过见是张翼轸和灵空二人,一脸紧张之色立时缓和,怔怔看了灵空几眼,忽然叹息一声,说道:“我就知道灵空道长乃是不世高人,定会安然无恙,早先借张翼轸之手转赠万千丝,倒是我自作多情了。灵空嘿嘿一笑,点头说道:“这话说得中听,我灵空向来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今日特来相还万千丝,真平道长之谊,灵空铭记在心。不过我为人向来随意,不拘小节,担心如此贵重之物万一被我不小心弄丢,可是大过。所以这万千丝还是还给真平道长的好!”
真平一脸淡然如水,不动声色地说道:“好,好!虽说当初我将万千丝赠予张翼轸之时,便料想到会有今日之事,不想来得如此之快。万千柔丝,难断世间痴迷。我真平本是修道之人,却还在一方丝帕一件法宝之上痴迷不悟,如何能证得无上大道?万千丝,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世间情丝罢了。若不斩断,难成大道!”
真平说完,猛然间脸色一寒,紧接着剑光一闪,刷刷刷数道剑光闪过,万千丝竟被真平斩为碎片,扬扬洒洒散落一地!
一件难得的法宝却在眨眼之间便被毁去,一时令张翼轸无比愕然!
正一时气氛尴尬,三人相对无语之时,蓦然真平脸上紫光一闪,随即头顶一道紫气直冲天际,一股祥和之气四散逸出,映照得四下一片仙气缭绕!
地仙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