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宁宁一直在发烧,连续烧了三天了。整个人处于近乎昏迷的状态,昏昏沉沉地无法醒来,也许是不想醒来。醒来就得面对残酷的现实了,面对爸妈都已不在,自己孤身一人的世界了。
三天来,张玄哲片刻不离地照顾着她。起初,张玄哲的心中只有担心,担心任宁宁会因此而垮掉。如果任宁宁不能再恢复成原来的状态,那么岂不是成了自己的负累。
渐渐地,一丝轻松爬上了张玄哲的心头。他发现自己不用再等待了。按正常状态,他必须等待,等到任宁宁的爸妈老去,老到干不动,他们才可能把他们的生意交给自己。那等待短则十几年,长则几十年。可现在他已不必再等待了,任宁宁的爸妈已死,任宁宁又是这么个状态,那么任宁宁爸妈的生意现在就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想到这儿,张玄哲得到了莫大的动力,这动力推动他更加无微不致地照顾起任宁宁来,直到律师的出现。
第四天,在律师到来之前,警察先来了。警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任宁宁爸妈的案子破了,凶手张德信已经死亡,是自杀死的。在杀死任宁宁爸妈之后的那个夜晚,张德信跳护城河死掉了。通过对于张德信的调查和对监控录像的分析,警察对整个案件给出了一个大致轮廓。
据警察的分析推测,那一天,张德信去任宁宁家的原因是去借钱的,并不是去杀人,但他是带着刀去的任宁宁家,因为那一天,他必须借到钱,否则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如果那天他还借不到钱,他的生意就完蛋了。所以那一天,张德信去任宁宁家是抱着要么借到钱,要么抢到钱的心情去的。结果抢钱的过程中,杀死了任宁宁的爸妈。
警察的推测大致是正确的,但那一天的细节警察却并不知道,只有死者才知道。那一天张德信抱着必须得到钱的心情,带着刀去到了任宁宁家。坐在客厅与任宁宁的爸妈聊天,聊起钱的事。因为之前他已经与任广重谈过借钱的事,任广重没答应,所以今天他来,任广重觉得可能会起争执,于是就让老婆出去买菜,想借老婆出门的这段时间,两个男人之间好好谈谈,把借钱的问题解决了。
老婆走后,任广重主动谈起了钱的事,他泡了一壶茶,邀张德信围着茶桌喝起了功夫茶。
“我知道你很难!”任广重一边冲洗着茶壶茶杯一边说。“不过,你应该也想的到,我的处境同你也是差不多的!这段时间是个大坎,过不去的不止你和我!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欠的债比你还要再多四百万!所以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真的帮不了你!”
“唉!”听了任广重的这番话,张德信重重叹了口气。“怎么就都过不去了呢?!咱们这么多年都闯过来了!多少坎以为过不去,但都过去了!这一回,怎么就过不去了呢?我想不通!你想的通吗?”
“想不通想的通都得往过走!过的去过不去也都得往过走,不是吗?”任广重倒好第一圈茶,递了一杯给张德信。“就像刘欢那首歌唱的,大不了重头再来,对吧,兄弟!”
张德信接过茶杯,仰脖将茶一口灌下肚,仿佛他喝的不是茶而是酒:“不了,不重头再来了!这次这个坎,我是过不去了!”抓起桌上的茶杯连灌入三杯下肚。“你还要重头再来吗?四十八了,破产,背一屁股债,怎么从头再来?不了,到此为止吧!”
说到这儿,张德信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任广重觉得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怕他出什么事儿,便也站起身,赶几步上前抓住了张德信,想把他抓回来继续饮茶。
“你别急着走嘛!咱这茶还没喝完呢!”任广重抓着张德信的胳臂,想把他抓回茶桌边来。
“你别管我!”张德信吼着拔出了刀。
“你别这样!”任广重以为二人多年好友,在生意上也多年相互扶持,他不认为张德信真会伤害自己,便想去夺下张德信手中的刀,阻止他干傻事。
可是一心求死的张德信已经丧失了理智,他一刀捅在了任广重的身上,接着又是一刀,又一刀,直到任广重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为止。
瞪着倒在地上血泊中的任广重,张德信呆立了一会儿,然后走回去沙发上坐了下来,双眼圆睁地瞪着任广重的尸体,一动不动像个塑像。
半小时后,任宁宁的妈妈回到家,走过玄关,进到客厅看到这个情景,转身想跑的时候,张德信才又利索地从沙发上弹跳起来,扑过去一刀捅在了任宁宁妈妈的后背上,然后一刀又一刀,直到任宁宁的妈妈也扑倒在地一动不动为止。
之后,张德信开始在任宁宁家四处翻找,翻找任广重的钱,但最终他找到的东西证实了任广重的话,任广重已经没有钱了,只有跟他一样的负债而已。
那一刻张德信感到筋疲力竭,他又走到客厅去,在沙发上躺下来闭上了眼。直到夜深人静,他才离开任广重的家,去到了护城河边跳河自杀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遇事的时候,自己会失去对自己的控制,干出自己也想像不出的事来。
警察的到来惊醒了任宁宁逃避的昏睡,她的烧退了,她知道自己必须得面对现实了。然后她突然觉得自己非常非常需要张玄哲,再也离不开这个男人了。从警察离开起始,任宁宁就一直抓着张玄哲的胳臂,不让他离开自己身边一秒钟。
张玄哲也很开心任宁宁这样做,心知任宁宁已经完全被自己掌控住了。但二人之间的和谐亲近没有维持多久,因为警察走后不久,律师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