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飞翔的蒲公英
去监狱探望了刘梦飞之后,任宁宁终于知道自己身份证打开的这栋小楼是x先生给自己的了,虽然刘梦飞并没有直说,但既然自己是因变量,让自己住进这栋小楼的人是自变量,那么不就是X先生嘛。
不过照刘梦飞所说,X先生让自己做的实际上不是袁佩珊让自己看的那三本小说里的女人,而是另一种人,就像黑泽明的电影《影子武士》里的那个武田信玄的替身,那个贼。不涉及男女之事,这让任宁宁心下稍安,但她对做一个影子武士并没有什么兴趣,她觉得一个正常人好好的,自己不去做他所创建的公司的领导,却找一个年青无知的小女孩来做,这总不是一件好事情。更何况始终刘梦飞说的与袁佩珊所说的不一致,所以真相究竟是什么也其实是很难说的。
反正无论如何,任宁宁觉得自己和刘梦飞袁佩珊她们不是一路人,自己并不适合在他们这个圈子混,所以等康豪出来了,她还是想要与康豪一起离开,过自己的生活。穷一点没关系,任宁宁觉得自己也不是那样爱物质的女孩,只要生活是平安的,自己与康豪是互相扶助的,那么有什么不可以好好生活的呢。会幸福的,她想,只要康豪真的爱自己,不像张玄哲那样背叛自己,就一定会幸福的。
不过目前康豪还在候审中,郝晨风就不能得罪,所以当郝晨风向任宁宁要答复的时候,任宁宁只对郝晨风说一切都等康豪出来,自己跟康豪商量了再说。她想先拖住郝晨风,等康豪出来不再需要律师了,那时再拒绝不迟,而且任宁宁是依赖惯了的人,对于自己的判断总是没信心,所以她也确实想等康豪出来给康豪说说这件事,希望康豪能替自己拿个主意。这样思虑之后,任宁宁听从郝晨风的话在小楼住了下来。
虽然在小楼住了下来,可是住在这儿却让任宁宁更焦虑了。首先,她不知道这小楼到底有什么设计,但她觉得这小楼肯定不安全,这小楼既然是被郝晨风他们,或者说X先生控制的,那么他们不可能不试图控制自己,也许这小楼已装了各种监控系统,就像刘梦飞住的那栋别墅那样,也许比那更糟。
这小楼不仅让任宁宁住得提心吊胆,小心翼翼,每个行为都生怕被人监控了,而且由于是一个人住,没有人陪伴没有人说话,任宁宁感觉到非常孤独,并且总是害怕被人闯进来打劫她,甚至杀死她。她的作息整个颠倒了,每天天亮了之后她才敢睡觉,每个晚上,尤其是后半夜,她总是醒着,看书上网打发时间。
一天一天过去,任宁宁感觉自己再一个人在这小楼里待下去会发疯。仿佛配合她的精神状态,她这个月的月经甚至都停掉了没有来。她也没有去看医生,医院的检查费太贵,她身上仅有的这点钱只够她吃饭。她也不想再去找郝晨风要钱,她不想欠郝晨风太多,省得拿人手软,到时要拒绝郝晨风就张不开嘴了。她想等康豪出来,跟康豪一起找到工作慢慢再看病,有康豪陪着,她干什么也有心情,也有信心些。
可是月经的停止令任宁宁更加焦虑了,为了缓解自己的焦虑,任宁宁试图在网上交一个可以聊天的朋友。但是多方尝试却发现这其实很难办到。想跟她聊天的多半都对她有额外的企图,比如想让她买东西,或想跟她见面发展成男女朋友的关系。所以虽然经过几番折腾,任宁宁也没能在网上交到一个可以真正聊天谈心的朋友。
这天,任宁宁无聊地在网上闲晃,想起爸妈的微信,便以爸妈的身份登录了他们的微信。妈妈的微信聊天倒还尚可,爸爸的微信聊天令她泪流不止。她看到了爸爸无力地到处求告,希望有人可以帮助他度过难关。但是到处都是碰壁,到处都是熟人的冷漠,鄙视与攻击。
这让任宁宁感到难过极了,她能感受到爸爸当时的感受,平时那么多熟人朋友,看起来都相处融洽非常有爱的样子,可当你处于困境,却不仅没人来帮助,反而人人都像对贼那样对你,对你充满了冷漠与鄙视与攻击。当你无事时的人间天堂,在你有事时便化作人间地狱。
例外,当任宁宁为爸爸微信中的地狱哭泣不止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例外。有一个人向爸爸伸出了援手。那个人的微信名叫STUART,微信头像是一朵冠毛正被风吹离在空中飞翔的蒲公英。
这个STUART向任宁宁的爸爸伸出了援手,在与任宁宁爸爸的聊天记录中,STUART答应向任宁宁的爸爸提供帮助并相约见面。不幸的是,他们相约见面的时间正是任宁宁爸爸被害的当天,所以当然这一场见面也就成了泡影。
虽然这个人并没能真正帮到任宁宁的爸爸,可是当任宁宁看到这段唯一愿意向自己爸爸伸出援手的聊天记录,她还是十分感动。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任宁宁在这段聊天记录的下方输入了一句话: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谢谢你愿意帮助我爸爸。
任宁宁输入这句感谢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两点多钟了,所以当在五分钟后就收到了对方的聊天回复时,任宁宁完全意外。她压根没有想过会收到对方的回复,毕竟对方是爸爸的朋友,与自己并不相识。而如今爸爸已经去世了,对方也就没有回复自己的必要。
这个STUART为什么会回复自己并且还这样及时,当时任宁宁是有想了一下的。她含糊地觉得,这个人应该跟自己一样是在深夜里仍无法入睡的人,可能也想找人聊天,也可能是想关心朋友的女儿。任宁宁并不能确定什么,但她感觉很好,她觉得起码今夜,有人可以跟自己说说话了。
夜寂静,夜的寂静诱发了任宁宁本已努力埋葬在心底深处的对人性单纯美好的幻想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