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必然事多,何况是这个颇有乱名的w市。每年里的大案要案,稍微留意一下,多半都能发现有些w市的影子。这样的地方自然需要加大整治力度,但有些乱可并不是几次严打就能搞定的,何况,这里还算是个发达城市,外来人口不少,流动性强,犯罪的流窜性也更强。
坐在小摊上的时间不是很长,期间王平陆续又要了矿泉水什么的,老板伙计都忙得很,没有哪个注意到这里有一个不怎么吃喝的人干坐着,王平得以安静观察了一会儿。
保安还是很尽职的,起码站在那里的架势看着就有些唬人,再加上一身光鲜亮丽的好装备,远看上去颇有秩序,细细看来,也能发现几个在附近的便衣人士。
那些人并没有明显的特征,又或者什么特别的破绽,但王平的眼力实在是好到了一个份儿上,再加上某种可以称之为“直觉”的感触,很轻松就判断出了几个便衣的所在,不过,大约是前几天都没什么事情的关系,这些人多半都是一种有备无患的态度,并没有多么严肃,只不时地观察一下队伍。
这之中,有两个让王平不是很确定的人,一个是个身材微胖的男人,拿着一个冰糕吃着,边吃边排队,时不时因为队伍慢而探头往前张望,又或者看看身后,感慨一下队伍的长度,犹豫来犹豫去的样子,像是吃不准自己要不要继续排着。
表面上看,这个人是毫无破绽的,如果他不要总把自己的眼睛往几个明显带着“宝贝”的人身上放就好了。
另一个则是曾在小宾馆住过的年轻男人,他没有跟自家的兄嫂和侄子在一起,而是跟一个抽着烟的男人说话,他的眼神有些急切,似乎急着在说明什么,而那个抽烟的男人却没什么表态,不过,最后大约还是同意了他的话,他走的时候舒展了眉头,有了些笑意。
不管他们说什么,本来是不跟王平相关的,可年轻男人提到的话中有一个词恰好被王平捕捉到了,就是“□□”。他正急着要一个身份证,现代社会未必到了离开证就寸步难行的地步,但想要走得更稳当,自然还是有证的好。
之后,王平的视线便多数放在了那个抽烟男人的身上,可他实在是太普通了,衣着普通,相貌普通,从外表上看,完全无法猜测身份职业。
让王平真正瞄准这个人则是因为那个微胖的男人,他在排了一会儿队之后,突然接了个电话,好像是有了什么急事,擦着汗离开了队伍,满脸焦急之色地跑了,周围的人因为他的离开还多看了几眼,不过很快队伍向前移动,也没有谁再去关注他,也就没有发现这个男人也没跑太远,绕了个圈儿过了马路,钻入了一家茶楼。
那个茶楼,适才抽烟的男人才进去。
出于那么一点点好奇,王平也跟了进去,他的跟踪没什么技术含量,算是径直走入的,实在是他的颜值太好,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多看两眼,除非刻意装扮,否则没有伪装的可能性,也没有必要伪装,反正也没人认识他。
大大方方走入茶楼,耳边霎时一静,才发现这间仿古茶楼的内部装修还不错,环境清幽,还放着轻松舒缓音乐,声音不大,很是烘托气氛。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缘故,对于这种古代的装饰风格,王平很是适应,表情也愈发放松,随意找了一个偏点儿的位置坐了,要了一壶茶,便打发了服务生。
以他的听力,专注的话,还是可以听到不少东西的。
诸多吵杂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开始是什么都听不清的,那种感觉就好像面前有一千个人同时在“嗡嗡”,所有人的声音融汇在一起,不同的字音叠音,声压声的,根本听不清楚是什么,但是集中注意力之后,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要听的那个声音。
每个人的音色都是不同的,而他的记忆力显然能够判断出一个他留意过的音色,而那个方位,好巧不巧就在他的头顶上,对方的话很清晰地“穿透”了地板,传到了他的耳中。
“……确定是那件东西?”
“六哥,你还不相信我吗?我看得真真的,就是那玩意,那姓刘的龟孙子,竟然还敢把那东西拿出来,真是嫌命长了敢黑咱们兄弟,还敢过来,这次必让他好看”
“别着急,肯定有他好果子吃。小孙跟我说了个事儿,你去查查,若是真的,咱们可是有笔大买卖等着。”
“成,六哥,你说,我去办。”
两人又说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因为都是些代称什么的,比如“黄狗叼了一条鱼过来”之类的,王平不太清楚其中的含义,也就没细听,听到最后才听见那六哥顺便吩咐了一声,让微胖男人去瘦子那里弄一张证来。
直觉这个“证”多半是身份证这样的东西,王平心中一喜,他是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门路,之前不过是想着逮个小摸小偷的地头蛇询问一下□□的门路,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听起来这个“六哥”还是蛮有组织的,他们的□□机构想必也比其他的更为专业一些,至于钱的问题,王平早想好了,所有不服武力解决,空手套白狼什么的,虽然有点儿不地道,但若对方同是违法行当,他也不觉得亏心。
这般想着,等那个微胖男人下来的时候,他就跟了上去,只是出门的时候略有心疼,在小摊上坐了那么半天,所花不过二十左右,而在这茶楼里一坐,一壶茶都没喝完,一百多就没了。
摸着口袋里的二十来块钱,王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囊中羞涩的困窘,看来,光有证还是不够的,晚上住在哪里,还要看能够黑吃黑多少了。
微胖男子姓韦,这是一个很著名的姓,自从某小说红了之后,同样姓韦的主角就成了丝逆袭的典型,而有着同样姓氏,小名又叫做“宝贝”的微胖男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朋友们笑,当然,这些笑有善意有恶意,并不足以形成他的心理阴影。
只不过文化水平不高,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完成就辍学的韦宝贝一直没什么正经工作,跟着兄弟们混饭吃。
像他这样的人,在这个城市中比重不少,说他们是社会毒瘤也不对,毕竟没干什么杀人犯法的大事,聚众闹个事什么的也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逮到现形,这些人就还是社会底层勤勤恳恳的小人物,捧着一个不怎么结实的饭碗,在其他人看来很没什么出息地活着。
王平仔细看了一下他的面相,觉得这个人不算太坏。这种完全不科学的结论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得出来的,反正若用周易又或者什么算命的一套玄学来说,他是半点儿道理都说不出来,瞎诌或许能够扯两句,毕竟他的古文功底不错,那些书也像是背过好多遍,稍稍一想就能够回忆起全文,但,若是真的用某种学说解释一下,他又觉得这些还不足以解释他的结论。
事实上,这是因为他曾经多次接触到真正的道,那种不可言说的奥妙已经让他具备了一定的识人能力,但以前这种能力他直接归结为“直觉”,便是现在,解释不清楚了,他也用直觉来解释,并未真正认识到这能力源自哪里,也并非相面那么简单。
依靠着这种直觉,王平在走入一条小巷之后选择了一种出现方式,事实上,他一直跟在韦宝贝的身后,已经引起了对方的警觉,毕竟干的都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韦宝贝多少还是会注意一下生人的,何况这位生人也有些过于瞩目了些。
这样的颜值,不会是什么大明星吧?韦宝贝这般想着,发现对方并没有墨镜口罩围巾这等必备装备之后自己先否定了,然后便猜是顺路,可之前人多的大路还可以说是顺路,这种老城区的小巷子,本地人都很少走,走进来一个生人,就很可疑了。
不等韦宝贝想出什么应变措施,他便平地摔跤,重重地跌了一个跟头,因为这边儿的路本来就不怎么平,多有坑洼,自己又分神在想别的事情,韦宝贝也没想到“暗算”之类的事上,暗骂怎么这么倒霉,就捂着摔伤的腿“哎呦”起来,虽然是个男人,但他也是最怕疼的。
“没事吧?”王平赶忙几步上前,他还拖着行李箱,小轱辘在坑洼地面上磕磕绊绊,跑到前头来的几步,箱子也摔在了身旁,他瞥了一眼,见没坏就没再查看,而是急忙扶着韦宝贝,看他的腿。
这一下摔得不轻,都流血了,韦宝贝卷起裤腿,看见膝盖处的大片青紫和那些血,脸都白了白,跟人打架都没这么惨过,当然,这会儿他想不到自己以前打架都是虚张声势的那个。暗自咒骂一声,见自己刚才还怀疑的生人这会儿好心扶他,一脸的真实关切,别说,这张脸真是好看,这样近距离看起来更是出众,韦宝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没事儿,小伤,看我,这么大人了,走路还不稳当。”
不等他吸着气站直了表示一下“没事儿”,韦宝贝就“哎呦”一声,又弓起了身子,脚尖微微点地,膝盖处真是太疼了,不会是骨头断了吧?
自己不会那么“娇弱”吧,韦宝贝迟疑地在王平的搀扶下看了看摔倒的地方,一块儿尖锐的石头染了鲜血,鲜艳得刺目,连踢石头都无力的韦宝贝再次问候了一遍自己的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呐
“不会伤到骨头了吧?我帮你叫救护车,你先别乱动,若是错了位就不好了。”王平认真地扮演着一位好心人。
韦宝贝被吓得不敢动了,他受过最重的伤也不过是被人揍了一顿,还都是拳头打,当时疼的也就是皮肉,可从没伤到过骨头,若是骨头出了事儿……
“啊,抱歉,我忘了我的手机丢了,你的手机呢?赶紧打个电话吧。”摸了摸口袋之后,王平歉意一笑,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韦宝贝白了他一眼,真丢了?
“刚才跟钱包一起丢了,正说要找个便宜的地方住呐……”王平不好意思地多说了两句,还解释了一下,“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是看这边儿比较破古老,以为会有比较便宜的旅馆才往里头走走的。”
哪怕改口及时,韦宝贝还是明白他想说什么,“破旧”就“破旧”呗,老城区不都是这样,有什么不好说的,别看他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遇到污水横流的时候,也没少骂这里“破”。
不过自己骂和别人骂,显然是不一样的感觉,好呆这里也养了自己二十多年,若是随便被人说了,自己也会不自在的。
一点韦宝贝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好感度很快给王平添加上了,与此同时,王平的脑海中似乎也响过这样的一句话“好感度1”。
错觉吧,以为自己是在玩儿游戏么?王平心中无奈,这么严峻的局面,他竟然不觉得多么难过,真是太奇怪了,他的心理素质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慌话张口就来,半点儿不磕绊,还敢这样跟明知不是好人的陌生人套近乎,是因为是男人的身份才这般大胆吗?
是男人的身份……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的样子。
不等王平深思自己脑海中晃过的那点儿想法,韦宝贝已经掏出手机打了电话,顾不得生人在旁边儿,电话里就忍不住乱骂一通,还让对方快点儿开车过来接。
挂了电话,他好像才注意到有个扶自己的人在,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一会儿我兄弟就来接我,这点儿伤,他帮我看看就成,实在不成再去医院。”心里头想的却是,摔了一下就叫救护车太夸张了,再说救护车也进不来小巷子,难道要走到巷子口等吗?腿还不得废了?
等到车子一辆电动三轮车过来之后,韦宝贝被蹬车过来的青年扶着上了车,临了回头道谢,看了王平倒地的行李箱一眼,突然说:“你不是要找住的地方吗?跟我们走吧。陈七他家里空房子多,不怕人住。”
被叫做陈七的青年回头看了一眼,说:“拿着箱子上来吧,不收你房租。”
王平面色一喜,却又犹豫了一下,道了一声谢,这才捡起箱子上车,颇有些拘束地坐了一会儿,才又和韦宝贝说起话来,陈七偶尔也会插两句,气氛还算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