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徐家丫头在,张异开门的瞬间,她也见到了屋内的一切。
张异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让她回避。
徐家丫头无声点头,在观音奴回头之前,闪避到一边去。
张异关上房门,往前边走。
徐家丫头自然而然跟上来。
“你近日怎么神出鬼没的,而且和秦王殿下走得很近?
秦王殿下掌了锦衣卫,你最好还是离他远点……”
徐家丫头追上张异,低声提醒。
张异笑道:
“我还以为你要追问我跟观音奴的事?”
徐妙云脸色蓦的红了,她回:
“你偷鸡摸狗,与我何干,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说完,她自觉得不妥,又补充道:
“而且我相信你的为人,不是趁火打劫之人!”
张异一愣,这丫头倒是很信任自己。
不过想来,她与自己也勉强算是青梅竹马,而且还是道友。
这世间,大概在行为模式和想法最为契合的人,只有这丫头。
“其中有事,但不方便说!”
张异低声解释了一下:
“如果回头事情真相大白,我再跟跟你细聊!”
“嗯!”
自从上次从徐府回来,徐家丫头与她相处,多了一份羞涩。
张异自然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也不点破。
他告别徐妙云,坐上了去秦王府的马车。
秦王朱樉,这位掌了锦衣卫的秦王,目前声望正隆。
不过他的名声,也随着业务得心应手,逐渐黑化。
张异以另外一个身份行走市井的时候,没少听到这位殿下的名字,不过,出场的方式,
嗯……
“你来了!”
张异见到朱樉的时候,他正在王府的书房里处理事务。
不得不说,权利让人成长。
朱樉似乎也很享受锦衣卫带来的权力的洗礼。
张异从不主动踏入朱樉的书房,以免自己看到不该看的事。
朱樉走出书房,让人送上茶水,二人就在院子里的小庭院坐下来。
有仆人要伺候,被朱樉赶了出去。
“听说你那天出去,遇着胡惟庸了?”
“嗯,他好像是来找殿下?”
“他确实来求见我,但我将他拒了!
此人我也没有什么好感,但也谈不上厌恶!
只是他心思多,就连本王的门路他也想走,属于是不知进退了!
那天你走了之后,父皇训斥了他……”
朱樉将那天的事情说给张异听,张异若有所思。
胡惟庸终究还是按照他命运的轨迹成为中书省的宰相,可他还会走向造反吗?
张异自己都不太确定,因为锦衣卫的提前诞生。
在张异的印象中,他这个时空的锦衣卫,虽然没有朱棣之后的锦衣卫权力大。
可是相比起原来洪武时期的锦衣卫,那是强了一点。
历史的蝴蝶效应,会改变许多事。
比如他坑死杨宪,比如海盗案……
但历史也有惯性,许多因为蝴蝶效应概念的途径,似乎也会努力回到原来的轨迹。
不管如何,此人如果不招惹自己,那也与他无关了。
张异只听朱樉继续说:
“本王其实也想明白了,父皇让我掌了锦衣卫,是让我做孤臣!
那些官员靠近我,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张异闻言,明白朱樉终于窥破皇帝的居心。
给他足够尊重和权力的代价,是让朱樉断了对皇位的念想。
朱樉能接受这个道理,其实也行。
朱樉似乎是真的放下心结了。
“这阵子忙着锦衣卫的事,父皇还让我练兵,回头还要忙婚事,我是真的分身乏力!
不过,这日子过得,倒是比以前充实!
对了,你前阵子带着观音奴出去,可是太冒险了……”
提起观音奴,朱樉总有点不爽:
“那女人你明知道有问题,怎么还要带出去?”
张异呵呵笑:
“如果不带出去,怎么钓鱼?”
他朝着朱樉使了个眼神,朱樉秒懂。
“还多亏了殿下纨绔之名在外,有你罩着我,好像也合情合理……”
张异稍微提起,朱樉马上明白张异的居心。
他故意出去,是给那些人希望,救出观音奴的希望。
只要他们有盼头,就会行动起来。
而他们一动,他们的渠道,人脉,都会浮出水面。
甚至,他们是怎么走的,如何将观音奴送出去,再送到北方……
这里边全是门道。
如果锦衣卫能够掌握这个门道,就等于将北元留在大明内部的钉子,全部拔出。
“我们的探子回报,陈掌柜的日子似乎不太好!
他有两条血脉,明面上是他正常娶妻生子的一脉,另一条是他以前跟人生下的孩儿,却不相认!
此人名为吴山,才能倒是一般,却也是陈掌柜的希望!
陈珂自以为藏得好,可惜却不曾想,都被咱们盯上了!
本王估摸着,上边应该在逼他,咱们期望的结果,马上就要有了……”
张异无声点头,这正是他期待的结果。
观音奴如果想跑,那他并不介意用她算一算北方那位齐王。
算得到固然好,算不到也没有什么损失?
不过想起观音奴,张异也想起她刚才求自己的模样。
娘的,心动呀!
不过自己终究还算有底线,明明自己在算计人家,压根不好意思吃干抹净。
若不然,恩,倒也算不错……
只是,选择了利用她,对方未来肯定会恨死自己。
他正走神着,朱樉道:
“不过你也要小心行事,陈珂有底线,那些人可没有!
你的安危高于这次行动,若是你见事不可为,哪怕会坏事,你主动退出……”
朱樉这番话,让张异微微感动。
一个皇子能说出此话,证明真把他当朋友。
“殿下放心,贫道有分寸……”
张异谢过朱樉之后,二人又聊起其他事情。
朱樉并没有将张异当成外人,许多不足为人道的秘密,他都跟张异说。
张异从朱樉口中知道,皇帝正在加速造船。
关于朱樉念想的事情,逐渐实现。
“章存道的玄武军琼州分部,已经开始训练,打击周围的海盗和走私……
常将军的水军训练得也差不多了,最近颇有成效……”
水军乃是朱樉的未来,他在这方面多有关注。
张异对军事并不太懂,只是随声附和。
而朝堂上的局势,却让张异感觉到他感觉有些开心。
在朱樉的介绍中,浙江的试点基本算是成功了。
不但如此,他推广药王稻这三年,大明的税收确实上去了。
不算商税的部分,各州府税收都有显著的提升。明朝以粮纳税,粮食生产关系到天下的根本。
药王稻经历这些年推广,在南直隶,江浙,湖广都逐渐铺开。
就算淮河以北,山东、河南河北等地,也有种植。
朱元璋这些年对北方的投入,确实也算是不错。
除了利用科举移民,让许多精英分子主动迁徙户籍,提高了人口素质之外。
老朱也咬牙,从大移民的政策中,分出了很大一部分百姓,迁徙到北方除了边塞之外的地域。
这些成果,经过三年的发酵……
已经逐步出现正向反馈。
“有件事还是秘密,父皇暂不准备宣布但最多今明两年,肯定会让大家做好准备……”
朱樉神秘兮兮,一副我只告诉你的表情。
“咱们大明,决定迁都了……”
张异手中的杯子抖了一下,迁都,这件事提早了十几年?
他勉强让自己的情绪稳住,问:
“陛下准备迁都何处?”
“北平府!”
“什么?”
张异怎么也没想到,朱元璋迁都的地方竟然是北平?
“你很奇怪?说起来,这确实足够古怪,父皇一开始是不准确迁都北平的,却被人说服了!
山西有位叫黄和的县令,上书皇帝,父皇看他说得井井有条,于是召他入京,他也不知道跟陛下说了什么,父皇龙颜大悦!
此事定下来,已经许久了……”
朱樉说这些的时候,故意混淆了消息的来源。
张异闻言,登时恍然大悟,黄家人,还有谁?
原来是黄家哥哥,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此人何名何姓?”
“姓黄,名为黄和,此人科举一般,但因为父子立了大功,父皇赏了他们当官,其中的父亲婉拒,所以父皇就赏了他儿子……
只不过听父皇说,当初他只以为此子平庸,却没想到能说出此等见解……”
张异:……
黄家哥哥在他眼中,确实只算平庸。
至少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更多只是稚嫩。
他劝说朱元璋的话语,都是抄自己的,但张异丝毫没有因为黄木的做法,而觉得有什么不妥。
黄家哥哥他知道,自己并不在乎这些。
而且很多时候,有人能帮他推动自己的理想,张异求之不得。
在他看法中,只要朱标不死,朱元璋肯定不会迁都长安。
长安在大明这个这个时间段,由于气候的改变,确实已经不适合成为国都。
老朱不傻的话,肯定会另寻他地。
可是这件事,起码要到十几年后才会发生。
如今,大明的国力恢复比原来的时空快之后……
许多事情,也跟着加速起来。
这也意味着,张异想要预言未来,几乎是变得不可能的事。
但他欣喜这种变化。
在张异所知道的未来,他并不喜欢。
而被改变的未知,也许是混沌的,不一定有好结果。
但它总算朝着自己喜欢的方向前进。
“那这位大人,皇帝不封赏吗?”
张异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心里也紧张。
朱樉将一切看在眼中,暗自发笑。
不过,他也羡慕大哥,在张异心中,他是好友,但大哥却是亲人。
“父皇说,先压他两年,毕竟他还是太年轻了……”
张异闻言,不惊反喜。
史书上,被朱元璋这么对待过的人有,那个人叫做方孝孺。
老朱这是把黄木大哥当成方孝孺来培养呀,那很可以。
他心情愉悦之下,朱樉让人送来酒菜,两个人也喝了起来。
“也有许多年没见过大哥了!”
张异不确定朱标有没有将他招供出来,所以也没告诉朱樉他和黄家父子的交情。
他转移话题:
“迁都的话,那是大工程!”
“对,所以很多事情,父皇都必须在迁都之前做好!
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粮食问题,前朝往北方运粮,主要是走海路,但海路不太平,这件事迟早要解决!
父皇让玄武军扫荡周围海域的补给点之后,这倭寇之乱少了许多!
但这并不能阻挡从南方过来的倭寇,还有从朝鲜沿海下来的……
所以,玄武军出海,从根源处解决麻烦,也是迁都的前置条件之一!”
迁都从来不是小事,尤其是是封建王朝生产力落后。
从决定迁都到到迁都成功,需要多年的努力。
大明原来的历史轨迹中,朱棣完成了朱元璋未完成的事业,迁都北京。
他为此,开辟了京杭大运河。
只是这条运河,想要完全能用,非几十年不成。
如果朝廷想要提前迁都,那走海运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海运不如内河稳定,这也是个问题。
开挖运河,乃是迟早之事。
明初缺人,搞生产都不够,何况是去做这种劳民伤财的事。
所以,海运确实是唯一的选择。
既然定下了海运这条路线,自然而然的,朝廷就有了稳固海防的动机。
一环扣一环,张异已经看到了朝廷走出去的动力。
“父皇最近正准备出使琉球,从琉球方向,为以后铺路!
而以抗击倭寇的名义,朝廷也许可以争取一支驻军过去!”
琉球一直都是华夏忠诚的藩属国,是受儒家文化圈影响最大的小国。
张异听着朱樉娓娓道来,越发喜悦,
他不免多喝了几杯。
等他从秦王府出来,已经有些微醺。
吹了吹冷风,张异逐渐醒酒。
“回去吧!”
张异坐上了马车,准备回清心观。
但路上,锦衣卫告诉他,陈满赶着车擦肩而过。
“那边的方向,是我家吧?”
张异随口问了一句,旋即明白,陈满这是去找他。
“带我回家吧!”
既然陈满找自己,张异也知道回不了道观,干脆让赶车的锦衣卫掉头
他在车里脱去道服,露出里边早就穿好的俗服。
张异在距离自己就爱不远处下车,然后晃晃悠悠,往家里去。
“掌柜的要见你!”
陈满见到张异醉醺醺的模样,有些不喜,他今天来过一次,但扑了空。
“好!”
张异闻言上车,也不去看陈满那张臭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