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远郊之地,在众多厂房聚集的工业区域边角地,刘协与傅燮两人相伴走入一个刚刚建起不久的厂棚,厂棚的金属大门紧闭,两人行至门前对视一眼,随后傅燮便从腰间取下钥匙开了锁。
伴随着一阵金属轧响的刺耳开门声音,厂棚内部的景象一下子进入到两人的视野当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木质的味道和清凉,这不由得就让刘协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木质味道来源于厂房之中一架架木质的机器,而清凉则是厂房内部的空旷和阴凉所带来。
步入当中,脚下是硬实的水泥地面,虽然阳光投射进来可以依稀看到空气里微尘飘扬,但实际上内部空间却十分干净,不仅路面平坦空净,就连一排排放置的机器,也都用白布盖上。
“这是我的工厂!”
虽然眼前这场面对刘协并不陌生,但是真正看到自己一直努力筹备的事业有了结果,刘协还是高兴的声音都为之颤抖。
上一次这么高兴的时候,或许还是目睹董卓身死的那一天。
虽然眼前这个工厂,相比于曾经那个大汉江山完全不能相比,但那大汉江山对自己来说终究只是一个虚假的梦境,而眼前的工厂虽小,却是自己这辈子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事业,完全属于自己的事业!
这份事业,寄托了自己的新的人生希望,也是自己与过去告别的一个信号。
从此以后,这世界再也没有什么大汉天子刘协了,只有一个玄夏的普通商人身份的刘协,自己将会以这个身份,掀开人生新的篇章。
傅燮也是笑了起来,放下心中的执念投降玄夏之后,这对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虽然他没能匡扶大汉,反而亲手葬送了大汉,但他并没有什么负罪感。
他十分明白大汉就如同病榻前疾病缠身痛苦挣扎的老人,谁也不能改写死亡的结局,既然如此,自己亲手把大汉送走,给它一个还算是体面的结局,这或许是自己能为大汉做的最后事情。
若大汉当真要亡,这天下将要迎来新的天命,这个天命必定落在玄夏身上,这是傅燮毫不怀疑的事情。
事实也证明,如今的玄夏比当初自己离开时,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百业兴盛工商繁荣的局面,与南方那一片凋零残酷的现实,便是天府与地狱的极端差别。
傅燮想不到,玄夏有任何输掉这场战争的可能,只是如今的他也不再关注这些。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玄夏百姓,虽然相比于普通人,自己背负着三代不得入仕入教的枷锁,但除此之外也就没有其余差别了。
他很快也就适应了新的身份,玄夏对旧士族确实不友好,但终究还是留下了活路,在如今工商繁荣的奋发时代,投身其中是大多数旧士族自发会涌入的道路,傅燮和刘协也并不例外。
玄夏朝廷对于主动投效投降的士族群体,还是保留着一份宽容,这让傅燮刘协可以拥有一份用以启动事业的财富。
如今历时近乎一年,在他们认真的筹备之下,这事业终于是走出了第一步。
“经商之事却也不易,选择行业便是第一道难关,后又要考察项目、联络上下游商人、然后购置地块建设厂房采买器械招揽工人,如此走了一遭下来,硬是花了近乎一年时间.”
回想起近一年的经历,傅燮忍不住唏嘘起来:“好在如今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只待这工厂开办起来,也就到了花开结果之时了。”
刘协闻言,也是深以为然,这一年的经历,硬生生把自己一个不知世事的天子逼成了一个商人。
经商之事却也多是门道,刘协也只有投身其中才能感受其中艰难,相比较之下,自己从前那傀儡天子当着不要轻松太多。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艰难,才让刘协深切感受到收获。
那种克服困难一点点经营事业的成就感,是以前的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眼看工厂落成事业起步,刘协也对未来充满了干劲。
“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要如何招揽一些得用的人才,南容可有想法?”刘协掀起一张布来,下面盖着的便是崭新的纺织机,他一边端详一边询问。
在如今主流还是毛纺织品的时候,傅燮刘协两人在综合比较各种纺织品之后,棉纺织品这种还比较新兴的品类进入到他们视野。
相比于毛纺织品更多是冬季所用,棉纺织品有明显更强的适用性,而且棉纺织品的舒适感比麻布毛衣都要更好,又比绢丝成本更低,可谓是十分全能的一种纺织品。
两人倒也目光精准,很快就做出判断,这种新兴的纺织品或许会是未来市场的主流商品,若是能提前嗅到商机先市场一步,这生意能就此做大。
两人再一考察棉花原料市场,便惊喜的发现此种经济作物实际上并不缺乏,这些年朝廷一直在大力推动棉花种植,现在正是到了风口的时候。
两人把事业的希望放在棉纺织品之上,现在就等着招揽些可用的人才来管理工厂,若是以前的话士族自有府中人才可以驱使,但现在时代变了,再没什么管家仆人可以给他们干活了。
不仅工人要招纳,管理人员也需要自己去寻找招揽。
傅燮却早有主意:“玄夏学宫的大学生,向来都是各家商人眼里的香饽饽,咱们大约是抢不过他们,但若能招揽一些中学毕业生,倒也完全够用,玄夏教学十分实用,这些中学生的才能未必就输了士人,到时候我便去城里学校商议一番,或许可以得到学校的推荐。”
刘协闻言,顿时笑起来:“如此甚好,这里教育普及不乏人才,待半月后开业咱们也就彻底走上正轨了,我一定要把咱们的事业做大做强,做遍玄夏!”
傅燮点了点头,倒是真的有些期待起来,没能捍卫好大汉社稷,但现在带着刘氏后裔开辟新的战场,这何尝不是一种理想的延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