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教主,我要见教主,我为神教流过血,我为朝廷立过功!”
询问室里,管亥如同一头暴怒的野兽,他奋力的想要挥动拳头砸击眼前的一切,但是身上的镣铐限制了他的伤害能力,而且整个软包的房间,更是可以消弭破坏。
管亥虽然不再挣扎承认了罪行,但却以极其顽固的态度否认自己做错了,如今走到了末路,他只想亲自去许辰面前,去和许辰辨议一下究竟是自己错了,还是玄夏朝廷太蠢了。
“弱肉强食这是天经地义,我管亥为玄夏建功立业,要的是做人上人,不是去给那些泥腿子做什么公仆,这些东西是我本该就有的,谁也没资格从我手里夺走,教主也不行!”
管亥依然还在发泄着心中的怨恨和愤怒,只不过他什么也不能破坏,就像是一头被拔光了牙齿的猛兽,除了无能狂怒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田石头就这样冷眼旁观,也懒得去阻止什么,他知道管亥自己会安静下去。
果不其然,还不到一盏茶的时候,管亥就颓然的跪在地上再也没有声音了,只有那气喘嘘嘘的声音清晰可闻。
已经煎熬了一天一夜的管亥,身体状态早就已经十分不堪,越是这样剧烈情绪波动,越是会透支他的体力和精神。
如今的管亥,在田石头看来,就如同被驯服的野马,又如被熬得温顺的鹰隼。
“像你这样失去了信仰的败类,已经没有瞻仰教主的资格。”
田石头冰冷而平静的声音,就如利刃刺穿了管亥的内心:“你将成为玄夏第一个伏法的州级官员,你的名字更将钉在耻辱柱上,为世人所唾弃,这就是你的结局。”
“不!”管亥无力的抬起头,口水都跟着拉长滴下,那吼声充满了绝望:“我不服,我不服啊,我没错,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田石头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声道:“背叛百姓和神教,这是你应得的下场!”
房间陷入极致的沉默,管亥在呆愣苦笑之后,随后埋下头去跪在地上,肩头就开始耸动起来,竟然传来了轻微的抽泣之声。
这个时候,田石头的嘴角就勾起来了,他知道,管亥终于是进入了第二个阶段。
这些心存侥幸的犯官或许可以在最初负隅顽抗死不悔改,但一旦所有的铁证摆在明面,所有的幻想全部破灭,心神崩溃的他们就会进入下一个悔恨的状态。
哪怕是管亥这样刀山火海走出来的老将,在这样的事情上也不会有什么例外。
“我错了”抽噎之中,管亥果然如田石头所预料的一样,进入到悔恨的阶段:“我知道错了,让我见一见教主吧,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就念在我多年征战沙场的功劳,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曾经高傲的国家功臣,此时此刻却卑微的如同蝼蚁,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哪怕是向曾经被他所看不上的田石头摇尾乞怜,他也毫不在意了。
然而看着这般丑态的管亥,田石头心里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反而极度的爽快。
那感觉,就如同在烈日酷暑将要渴死的时候,吃上好大一口清爽的寒瓜一样,是那样的酣畅淋漓,是那样的浑身通透,人世间最美妙的事情莫过于此。
这样曾经呼风唤雨的封疆大吏,其实与常人也没什么特别,甚至嘴脸更加丑恶,如果不是要保持一点身为御史大夫的威仪体面,田石头爽快的就要大声狂笑了。
就如利刃渴血,御史大夫自然也会因为镇压犯官恶吏而喜悦,更不要说是管亥这样级别的人物。
“你后悔了吗?”田石头讥讽一笑,一脚把管亥踢开,就如同踢一只乱吠的野狗一样:“你这种家伙某见得多了,你们从不会因为贪赃枉法而后悔,你们只是后悔被朝廷抓住了而已!”
他一句话精准说中了管亥这样犯官的真实心态,随后就摆了摆手,两侧的吏员立即上去把管亥重新押回了凳子上。
既然管亥已经进入了二阶段,那么田石头也就没有兴趣再跟他废话了。
“接下来是要在这里与我们一桩桩案件细细盘算审查,还是你自己识趣认领下来,就看你自己了!”田石头冷眼盯着管亥,面色冷酷如石。
管亥张了张嘴,他还想垂死挣扎着什么,但最后也只是闭上眼睛苦笑一声:“认,我认,全都认!”
他认命了,不认也不行,都已经到这个地步,继续嘴硬折磨的就是自己了,相比于在这里接受折磨拷问,他宁愿赶紧去往大牢,大牢都比现在好过。
田石头闻言便是一笑,随后朝左右点了点头,两边的吏员立即就开始进入工作。
桌上一大摞的案件,还需要一一与管亥确认口供,即便管亥对这些事情都供认不讳,那至少也需要一两日的时间才能初步完成工作。
这已经算是进度极快了,若没有前面的持续拷问消磨管亥的意志,在管亥拒不认罪的情况下,这么多案件要全部落实下去,那工作量可就太大了。
很快,这屋子里就响起御史台官吏平静而公式化的询问,这里的每一个案子,他们都需要一一与管亥核实,而管亥也彻底放弃了一切徒劳的挣扎,对任何问题都是有气无力的回应着。
随着讯问,与管亥或直接或间接的各种官商勾结、官员庇护、欺压百姓等等数不清的各类案件,都一一得以展现出来。
其实此时进行的不仅仅只是管亥的讯问,而是整个青州官僚系统都被御史台一网打尽分别审问,不管这些官员是配合还是顽抗,御史台的工作量都是极其的巨大,要完成这样牵扯甚广范围极大的复杂案件,办案的时间至少也是以半年一年为计。
这么些年,青州的官僚系统早已经是千疮百孔,其治下不知道有多少惨事冤情。
田石头走出屋外,举目望向天空,虽然是酷暑烈日,但他身上却感受不到多少温度,这青州的天才刚刚拨开乌云而已,但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再度被阴云笼罩。
此消彼长、循回往复,这些事情永远不会从人世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