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一抹蓝色的身影,直直地伫立在大门口。
彼时的唐振华已经脱下戎装,换上警服,他虽然年纪大了,但身姿还是那么挺拔,腰板还是那么笔直。
“唐少将,”董原一脸苦逼,“您还是回去吧,三少特意交代过,今晚是会亲宴,外人不可以进入时家大院。”
但他是多聪明多事故的一个人,考虑到唐振华毕竟是顾念的亲生父亲,一旦某天父女俩冰释前嫌,来个父女相认的大反转,自己一个下属,岂不是莫名其妙地得罪了时总的泰山,里外不是人了?
所以,董助理没有阻拦唐少将,而是假装没看到,直到被所有人发现。
唐振华弯腰将小金属盒拾起,表情木讷,良久都在琢磨“外人”两个字,心里不是滋味。
如果没有这些变故,此刻的自己也应该坐在时家的晚宴上,坐在顾佩云的身边,顾念是他的女人,时林昆是他的女婿,时小非是自己的外孙,甚至还有一个没出世的外孙女……
偏偏现在,他们之间仿佛有一道看不见摸不到的门,唐振华被所有人阻隔在外。
顾佩云看见来人,微微一惊,她没想到自己能在这样的地点,这样的场合,这样与前夫相遇。
“咦,那不是外公吗?他怎么来了?”时小非是唯一不知道真相的,开口童言无忌。
“别乱喊。”顾念紧紧捂住儿子的嘴,小声问道:“谁让你这样叫的?”
“当然是他自己呀!”
时小非这样一说,顾佩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时震也已经愣住,他看了看身边的妻子林琴,林琴又看向时林昆,用眼神交汇心思。
最终,还是作为晚辈,现女婿兼前女婿的时林昆站起身,走了过来,微笑相迎,“唐局怎么有空来串门?”
从陆军少校到公安厅副局长,唐振华这辈子注定是走仕途的人。
他淡淡笑了下,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握紧手中的小盒,“听说时老首长家有喜事,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时家的喜事跟唐家有什么关系?”林
琴不满意地小声嘀咕。
这声不大不小,却一字一顿地飘入门外男人的耳朵里。
唐振华也因此变得更尴尬,他笑着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三少,这是家父送给时老首长的礼物,麻烦你亲手交给他。”
“好。”时林昆放在掌心掂了掂,终于还说道:“要不,唐局进家里待一会儿?”
“不了,”唐振华语重心长,“三少新婚快乐,好好对待念念,孝敬佩云,她们吃了太多苦,下半辈子应该快快乐乐,一生无忧了。”
“我知道。”
唐振华拍了拍时林昆的肩膀,又隔着远远的距离朝时家二老深鞠一躬,最后又把灼灼目光放在顾佩云的身上,良久,才落寞转身。
“怎么回事?”时震问了句。
时林昆拿出礼物盒,“说是唐老送的礼物,要亲自交到您手上。”
“儿子结婚,老唐送老子礼物是几个意思?”林琴很不满意看着丈夫,“盼着我早点死,你再娶个后老伴儿?”
“胡说些什么?”一听这话,时震自然不能拆礼物了,“老三,赶快把盒子拿到茶几上,远点放着,别碍了你妈的眼。”
“是的,父亲。”
一个人落寞离场后,时家客厅又恢复之前的欢声笑语。
会亲宴继续,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不一会儿,时小非率先吃饱喝足,撂下碗筷,下了桌,去院子里玩皮球了。
“现在说可能有点晚了,可说了总比不说强,”时震终于把话引上正题,“两个孩子自作主张,私自就将证给扯了,也没跟大人商量一下,确实有许多不妥的地方,但有些礼节总不能少了,譬如聘金这一块。”
林琴也加入了讨论,“对对对,佩云,你说个大致的数目吧!”
“老首长,林阿姨,咱们不是外人,我就不说客套话了,”顾佩云连忙摆手,“钱我一分不要,孩子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昆子能在最艰难的日子接受我们,不嫌弃念念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不嫌弃她有一个关在疯人院的妈妈,我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她说着说着,想起从前的那段日子,眼眶湿了,“何况,如今念念过得又这么好,公公婆婆护着,儿子疼着,尤其是昆子,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婿,对她又是疼又是爱,现在,她又如愿以偿地怀上个女孩儿,我女儿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修桥铺路的好事,才能嫁到你们这样的人家。”
顾佩云说的是肺腑之言,女儿听着心里也动容、感慨。
当然,最高兴的还要算时家老两口,他们顿时有种沾沾自喜、脸上贴金的赶脚。
“念念是我们老时家的儿媳妇,享福是应该的,”林琴用肩膀撞了撞身边的丈夫,“年轻的时候,我和老头子坐硬座回老家探亲,我睡着了躺在他的肩膀上,因为怕影响我休息,人家竟然一晚上一动不动,第二天早上,胳膊都不能抬了。”
“哦,”顾念想到时林昆用身体替自己挡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老时家的男人宠媳妇是随根儿呀!”
一句话逗得满桌子的人,前仰后合。
“咱们感情归感情,礼仪归礼仪,聘金一分钱也不能少,否则传出去会被外人笑话。”林琴的老脸乐出了花,她接着说,“这样,我说个数,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能有异议。”
她环顾四周,用手一拍桌子,霸气说道:“聘礼三千万,明天我让董原送支票过去!”
“不行不行,太多了!”顾念母女不知所措。
“你们要是不收,就是嫌少了。”林琴到哪儿都是个厉害的角色,话音一落,任何人都不敢再说话了。
这时,一个皮球飞进门来,砸在大厅的玻璃茶几上,上面的茶杯茶碗掉在地上,一阵脆响。
追球而来的时小非,吓得躲在顾念身后,唯恐挨打。
“没事,儿子。”时林昆心情不错,连带着看调皮捣蛋的儿子都顺眼多了,“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高姨拿着拖布前来打扫,可是半分钟后,陡然发出一声尖叫。
“怎么了,这是?”众人问道。
“我,我捡到一个吓人的东西!”高姨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一枚上锈的子弹跃然掌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