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警局。
时林昆一行人到达南达科他洲已经三天了,却依然没有找到顾念。
董原正在与当地警察交涉,希望用身份证号码找到她的落脚点。
查了半个小时,毫无结果。
美国警员盯着空空如也的电脑屏幕,挠头,“先生,您要找的顾小姐应该没住在宾馆,而是租住了私人公寓,这种情况我们根本无法查出任何信息。”
时林昆沉着眉,“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目前资料只显示顾小姐在南达科他州南部机场下了飞机。”
董原问道:“那我们该如何调查呢?”
“如果这个地点是顾小姐曾经住过的地方,你们最好从她的生活轨迹出发,一条街一条街找,兴许能有线索。”
顾佩云突然插话,“去枫树大街找找看,那里原来是我的娘家,念念小时候曾经去过。”
时林昆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顾姨,咱们现在就动身!”
枫树大街730号,一栋简陋民宅,顾念站在窗边接听手机。
电话另一端的唐箐说:“一个小时后,到市区最背面的码头见面。”
“码头?你上次不是说孩子在农场吗?为什么还要坐船?”
“几个月的时间,住的地方有些变化很正常。”
“姓唐的,你又想搞什么鬼?把孩子还给我有这么难吗?”
“顾念,你还是拎不清状况,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孩子要不要你自己决定,爱来不来!”
“唐箐,你……”
顾念的话没有说完,对方早已切断了电话。
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今天所有事一定要有个了结,既然如此,她便背起包包,准备出门。
然而,推门的一霎那,顾念见到伫立如雕像的男人时,一下子怔住了,“你怎么来了?”
秦朗露出苦涩的笑容,“念念,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这里。”
到达美国,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到两人曾经租住过的公寓,想不到她真在这里。
顾念本不想和他多话,但是,当她注意到他左臂上的黑纱时,微微一愣,“秦叔叔他,他……”
“是的,爸爸三天前过世了。”
秦朗坐在沙发上,环顾整个房间。
这里和六年前基本没什么变化,依旧简简单单、干干净净,保持顾念一贯的风格。
窗户上的玻璃坏了一隅用透明胶粘好,天花板有几块干涸的痕迹,卫生间的水龙头上绑着铁丝。
秦朗的眼前回放着那时的一幕:
一个小小的女孩边擦窗子边埋怨,“秦朗,咱家的玻璃坏了一块,你什么时候换啊?”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不大男孩回答:“没事,念念,一会儿就能粘好。”
镜头一晃:
还是那个小小的女孩,抬头望着天花板,犯愁,“秦朗,楼上又漏水了,这个月第三回了,你会不会刷呀?”
躺着床上的还是那个不大男孩,大言不惭地说:“没事,念念,他家已经修好了,过几天墙壁干了就看不出来了。”
画面再转:
依旧是那个小小的女孩,正在卫生间洗脸,“秦朗,水龙头漏水,你能不能修呀?”
正在吃饭的依旧是那个不大男孩,大快朵颐间回嘴,“没事,念念,我吃完马上就修。”
往日种种袭上心头,秦朗发现,他们住在这里几个月间发生的所有事,他竟然全都记得,甚至连细枝末节都不曾忘却。
原来,他从不曾忘掉这个女人,甚至用唐贝的存在欺骗自己的心,也起不到丝毫作用。
一杯冰咖啡放在茶几上,唤回男人的思绪。
顾念在他对面坐好,“家里没有别的饮料,只有咖啡,我记得你爱喝凉东西,就加了几个冰块。”
秦朗握紧杯壁,“谢谢。”
顾念打量他,突然觉得对方似乎苍老了许多。
不记得上次见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关注他了,曾经的深爱抵不过命运的戏弄,他于她,慢慢地变成相识的熟人,亦或是路人甲乙。
“秦叔叔身体不好,走了其实是结束痛苦,你要节哀。”
“我知道。”
顾念顿了顿,问道:“找我有事?”
秦朗点了下头,从衣兜里掏出那张发黄的银行取款通知单,推到对方面前。
顾念拿起,展开一看,拧眉嘟了嘟嘴,“秦叔叔办事真细心,想不到过了这么些年,他还保存如此完好,帮我含冤昭雪。”
“念念……”
“如果你今天是来向我表示感谢的,那大可不必,你的手是为了我变成残疾的,再多的钱也换不回完好无损的手指。”
“念念……”
“不要说抱歉,那些曾经你为我做过的和我为你做的,既然过去就两清了。”
秦朗突然拔高声调,“念念,我想说的不是这些。”
顾念看了看腕表,“想问什么就尽快问,我时间不多。”
秦朗踌躇,“那么多钱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呵呵,是呀,两千万,一笔巨款,”顾念凉薄地笑了起来,语气心平气和:
“还记得关押我们的别墅吗?你的手受伤后,我求唐箐把你送去医院,然后,自己就被关在地下室,整整好几个月的时间。有天暴雨夜,一个神志不清的男人,突然闯进房间强暴了我,而我则趁乱逃跑了。”
强暴两个字就像钢针扎入骨肉,秦朗身体一抖。
关于那个孩子,他有一万种设想,她为了钱给老男人当了情妇;她从事了不良职业;她找到真爱自愿奉献身体……却从没想过她的第一次是被陌生男人强迫的。
顾念接着说:“在外流浪的日子,我一面打工一面找你,可是有天,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想到我们的未来,我决定打掉这个孩子,可是南达科他州禁止流产,后来我去黑市私人诊所堕胎,却被唐箐的人发现,又捉了回来。”
秦朗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她那么爱他,不可能自愿替别人生孩子!
“再后来,唐箐用你的性命威胁我,又哄又骗给我钱,”顾念说到此处已经没有力气,“说到底,是我无耻是我自私是我贪婪,当年,为了两千万生下孩子。”
“你为什么不让爸爸告诉我实情?”
“你知道了肯定要追问钱的来处,我一直在幻想,回国后我们还能重归于好,不愿意你了解我那段肮脏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