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队伍开回了驻地,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
杨越跟着许大虎走进了一座牛棚,虽然牲口已经被牵走了,而且地面上、墙壁上也打扫了干净。可乍一走进来,还是有一股浓浓的牛粪味、草料味混合而成的味道扑鼻而来。
杨越吸了吸鼻子,就着昏暗的油灯,打量起这个临时营部。
在这个三十平米的营部里,只是简单地摆上了一张床和一些必用的家什,挂了张米黄色蚊帐的床上,整齐地叠了一床薄被。在进门的正中间,两张八仙桌拼凑在了一起,上面铺了一席灰色的棉布。往里走了两步,杨越在左手边看到了摆放电台的桌子,上面还有一个热水虎,几只碗以及一个锈迹斑斑的搪瓷杯。
这就是营部的全部家当。杨越暗自点了点头,条件很简陋,可是看上去很整洁。
“卫兵!卫兵!”
许大虎拎了拎空空的热水瓶,不满地嚷嚷起来。
“有!”
门口站着的一个小伙子应声而到,朝着杨越轻轻笑了笑。
“今天我们在哪吃饭?”许大虎把热水壶递给了卫兵,问到。
“村西赵大爷家!”
“好,你去打壶热水来。没点眼力劲,没看到谁来了吗?”许大虎挥了挥手,“去吧,告诉赵大爷,用上次我们抢来的面粉烙上几张葱油饼。恩...问问还有没有咸肉了,有就整上一碗。”
许大虎沉吟了一会,摇了摇头,“去吧去吧!”
“是!”警卫员拎着热水瓶,转身走出了营部。
“队长,穷乡僻壤的,我可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你呀,就将就着吃点吧。等明天,我让人去村子北面的林子里打些野味来,也算给大伙开开荤。”许大虎搬来了一张板凳,仔细地用布头擦了擦,让给了杨越。
“怎么你们吃饭是在老乡家里吗?”杨越轻声问到:“炊事班呢?他们不做饭?”
“不做。”许大虎点点头,“一是地方不够,我们没有足够的房子作为灶间,二是我们也没有多余的地方集中大家伙一起吃饭。这个问题我考虑过了,缴获来的粮食留下自己的口粮后,除了一大部分送回凤凰山,其他的都送给乡亲们,作为我们给乡亲们的补贴。大家伙就分散到各家各户里随便扒两口就成。”
“这也是个办法!”杨越低头沉吟着,“那你一定得做好乡亲们的工作,别让他们对我们有什么怨言。再有,绝对不允许发生什么军纪事件。尤其是有闺女的人家,叫大家都注意点影响!”
“队长你放心吧!”许大虎“嘿嘿”一笑,“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一早就跟弟兄们交代咯,谁要是砸了咱凤凰山的招牌,我就砸了谁的脑袋!”
杨越点点头,忽然看到了桌上的电台,脑海里猛地冒出一个人来。
“虎子,许晴呢?”
“什么?”许大虎惊愕地一拍大腿,“许情报长不是你派走了么?”
“我根本就没有让她走!”杨越脑袋“嗡”地一下,“我一直以为是你让她先回来了!”
“我......我下车之后就根本没有看到她!”许大虎“腾”地站起了身,朝门口大嚷:“卫兵!卫兵!”
“有!”
拎着热水瓶的警卫员刚好走到牛棚边,汗都还没擦,就急匆匆地冲进了房子,“营长,老赵头说,他们家今天打了两只野兔,也一并烧了。再过一会,应该就能吃饭了。”
“还吃个屁啊!”许大虎推搡着,把警卫员推到了门外,“快,吹紧急集合哨,全连集合!你再跑步到二连,叫孙戈带上人,回到今天交火的地方!快!”
“是!”
“慢着!”杨越一伸手,拉住了正欲转身吹哨的警卫员,“不要吹了!”
眼下天色已黑,人多手杂,弄不好还会引起鬼子的注意力。再说,如果许晴真地被鬼子抓走了的话,那去再多的人多是假的。他还没这个决心拉着一个营硬攻鬼子的炮楼据点。
“虎子,尖刀班借我一用。其他的人先吃饭,晚上十点之后我没回来的话,你就赶紧带队转移,回凤凰山!”杨越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许晴一旦被敌人俘虏,以她的美貌,鬼子是断然不会放过她的。假如再加上一些刑讯,一个女人怎么会忍受地了?这不是相信不相信一个人的问题,事实上,抗日战争中,有很多变节者原本是极其忠诚的抗日志士。人体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女人。
只要一营分散的兵力部署一朝暴露,那接下来许大虎面临的,很可能会是灵寿、定县、曲洋、涞源四个地区鬼子的围攻!
“我跟你一起去吧!”
许大虎转身拎着一把驳壳枪,又在抽屉里抓了两把子弹,最后冲了出来。
“胡闹!”杨越眉头一皱,看了看表,说道:“在这里,你就是最高指挥官,你一走,部队谁带?听从命令,现在是七点十分,只要一过十一点,你马上带队连夜转移。如果我没有回来,就让秀才和张青挑起凤凰山的大梁吧!告诉他们,只有联合八路军,凤凰山才有希望生存下去!这句话一定要传达到!”
“这...”
“这什么,给老子一句痛快话,听不听我的?”杨越有些急了,许晴的失踪不仅会对凤凰山造成莫大的损失,同时在他的内心,这个女人也是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是!”许大虎挺直了身体,“啪”地一下站地笔直,抬手敬了个军礼,“十一点之后,如果队长不能归队,我将率队回撤至凤凰山!”
“好,吹哨,尖刀班集合!”杨越抓了顶毡帽,站在了牛棚的外面。
警卫员从怀里掏出了个竹哨子,尖利的哨音顿时响掣在平静的夜空。
“尖刀班,带齐战斗装备,营部紧急集合!”......
(为空15军在空投中遇难的官兵表示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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