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粤明与黄明福赶到广州接荣飞,黄明福亲自开车,是一辆深红色的本田车,今春才买的。【阅】。一见面李粤明便“熊抱”了荣飞,顾不上和邢芳打招呼,“老弟,你为什么只猜一个冠军队?”
“挣了多少?”荣飞反问。
“这个数。”李粤明伸出拇指与小指做个六的手势,“其中有你的一半。”
和荣飞预想的差不多。一比五的赔率不算理想,估计李粤明在选择彩票上吃了点亏。当着黄明福的面说这个,看来他没有隐瞒黄明福赌球的事。
见荣飞沉思不语,脸上殊无骤获财富的喜悦。要知道这次完全是自己的资金,荣飞那部分也没有任何财务方面的麻烦。李粤明换了个话题,“老弟,你带弟妹来怎么能住这种地方?太不像话了吧?”李粤明和邢芳握手,埋怨荣飞。
“已经很好了。”邢芳微笑着说。荣飞随即给邢芳介绍了李粤明和黄明福。
在回深圳的路上,荣飞问及上半年明华服装的各项指标,发现李粤明不甚了了。荣飞沉下脸,“李董,你的精力都放在赌球上了吧?”李粤明无言以对。
邢芳发觉荣飞在李黄面前有着料想不到的权威。
李粤明在香港赌球市场上投入了320万港元,其中有一半是荣飞去年的红利部分,这些钱一直留在明华的一个特殊帐户里,这个帐户是明华董事会成员专有,管理使用的权限恰恰在身为董事长的李粤明。李粤明名下的那部分本来被他拿出去投入股市了,最近两年来恒生指数一路飘红,这回被他几乎全部套现拿出来赌球了,他
这回全部购买了阿根廷队获冠军的彩票,不仅如此,李粤明为了以防万一,决定将荣飞“拖下水”,主意就打定在荣飞留在专有帐户中的资金,这部分资金为150万人民币。动用之前他知会了荣飞,荣飞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妻子对他这样相信荣飞表示不解,李粤明说我就是相信他。这段时间他一直痴迷于球赛的进程,自5月31日开幕,阿根廷队的每场胜利都让他兴奋不已,觉着巨额的财富离自己又近了一分。一直到6月29日闭幕,阿根廷真的获得了世界杯的冠军。李粤明的投入也获得了预期的回报。这段时间李粤明的心思都放在赌球上了,以至于对荣飞一连串的问题无法准确回答。
上午十一点一刻到明华公司。
邢芳路上有点晕车。她一直渴望亲眼看看明华服装。对于明华的另一个公司——明华贸易,邢芳其实不知道多少。但明华服装在她心中的份量很重。不仅因为荣飞的财富来源于明华(邢芳就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她对于荣飞在大学期间便创立公司感到由衷的好奇。这也是她立即同意跟荣飞来的主要原因。现在这个心愿终于达成了。
眼前是一座有点欧式风格装着铁栅栏的大门,两座贴着黑色瓷砖的立柱顶部安了二个造型别异的灯,一块镀铜的铭牌挂在立柱上,上面刻着深圳明华服装(有限)公司。铭牌不大,但制作精美。厂区没有围墙,全都是镂空的漆成白色的铁栅栏围就的院墙,站在门口,邢芳触目所见是蓝白相间的几栋厂房,厂房周围绿草如茵,从地上喷出的自来水散成伞状正在浇灌着草坪。邢芳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精致美丽的草坪,驻足观望良久,竟然没听见荣飞的召唤。
裘复生、林乐醒及郑小英等在门口迎接,他们是得到门卫的通报才出来的,荣飞对裘复生等的热情没有表现更多的回应,只是淡淡地和大家握握手。以至于老裘悄悄地问李粤明,荣先生是不是不太高兴啊?郑小英和邢芳已经认识了,这次见面显得很亲热,拉了邢芳的手问长问短,并给她介绍了明华在家的头脑们。因为荣飞的到来,明华高层全部聚齐了。荣飞看邢芳脸色苍白,便让郑小英带了邢芳去休息,他要先看看生产现场。邢芳却执意要跟荣飞他们同去,四个厂房(车间)及样品室一圈看下来已是一点多钟了。李粤明和黄明福一路介绍了生产和销售情况,荣飞只是听,没有说话。
午饭已经订好了,一行十几个人在靠近公司的福乐酒店吃了饭,因为下午要谈事,每人只是稍微喝了一点酒。李粤明知道荣飞在饮食住宿一途上极为随意,所以家里准备的午餐并不丰盛,菜肴主要是鱼,而且以海鱼为主。大部分鱼邢芳都叫不上名字,郑小英像个大姐般的照顾她,深怕她口味上不习惯,但邢芳却是喜食鱼的,这顿饭倒是吃的香喷喷,将鱼头吃个精光,对郑小英说味道实在是鲜美极了。
本来宴席是应该欢声笑语的,但今天的主角——荣飞一直埋头吃饭,很少主动跟大家说话,气氛也就沉闷下来了。饭后李粤明送荣飞回房休息,房间也订在了福乐酒店。此时的酒店尚未实行国家旅游局的星级分类制度,以荣飞的目光看,福乐主要的硬件环境最高也就评个二星,连空调都没有,最好的就是有台彩电和屋里有淋浴设施。
荣飞和邢芳分订了二个房间。荣飞吩咐邢芳到总台交她那份费用,然后对李粤明说,他自己算是明华的董事,可以按照财务规定报销差旅费用,但邢芳是私事,必须自理。约好下午二点在公司会议室见面。
送出李粤明等人,正好见邢芳沿着楼梯爬上来,正值午间高热,她脸上淌着汗。回到屋里,邢芳认为荣飞对李总等人过于冷淡了,并问荣飞是不是赌球又挣了钱。荣飞说他心情确实不太好,一来是对明华贸易的发展不太有把握;二来是李粤明的心态有问题,如果公司的高层将财富的来源聚焦于赌球或者其他一些不太正当的手段,那么公司的前景就堪忧了。李粤明是明华服装的当家人,他很久未见我了,一见面的第一句话不是说公司的事,而是嫌我只提供一个冠军球队。这种心态令我担心啊。
邢芳微笑道,“李总足以当你的父辈了,言语上还是要客气些。”
“工作就是工作。如果将工作与私人关系混淆起来,制度便难以真正执行。就像你的旅费也可以在明华报销一样。不知道别处如何,我们所在的北重这方面做的极差!领导的所有费用都可以公款列支,真是国企,如果是私企早破产了。我一向认为企业的生命就在于制度!制定制度容易,执行就难啦。不说这些了,下午如果有精力的话,让郑老师带你去转转吧,到中英街看看,香港以后会常去的。这边的首饰比较多,你可以选几样。钱就在包里,多带些。”
“你怎么能知道哪支球队获胜?这可是世界杯啊。”
“梦境!现在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了吧?我的第一桶金就来自赌球,现在却责怪李总了,呵呵,确实有些不讲道理了。”荣飞给自己倒了杯水,嫌烫,用两个杯子来回倒,“你不知道我研究了多少企业倒闭的案例!有些是很有名的企业,有些是亲眼所见,就像临河的暖气片厂,曾经是多么有前途的企业,可惜------”荣飞神色黯淡下来。
邢芳闻言一惊,邢彪就在临河暖气片厂上班,每月有100多元的收入,在北新农村算是高收入了,如果厂子垮了可如何是好?“暖气片厂不行了?没听彪子说啊?”
“不是现在就不行了,而是已经走上覆灭的路。”荣飞回想前日的情景,无声地叹气,“所以我格外担心明华。创立企业易,让企业不断发展壮大就难了。”
“你怎么知道?哦,是前些日子回临河,对吧?我说你回来闷闷不乐的。我还以为跟你妈妈闹意见,想劝你,但张不开嘴。”
“我跟我妈没啥。他们过惯了苦日子,骤然获悉我拥有在她们眼里是巨大无比的财富有些不适应是正常的。我能理解。我家的事不必放在心上,咱俩的事更是我做主。至于婚期,我想就定在明年国庆前后吧。房子也需要装修一番。二十四岁结婚也算早婚了,不知厂里批不批。不过有兆军的先例在,想必不难办吧。”
“你这人,什么也是你说了算。”邢芳心里幸福,嘴上却嗔怪。
“这不是跟你商量嘛。”荣飞一脸的倦意。“你歇歇吧,我知道你下午有正事要谈。”邢芳绞了湿毛巾给荣飞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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