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醒来后,身体没有一处是自己的,难受得很。
边亚岚坐在床上活动着手臂,脑子里面乱得像是一锅煮沸的粥,不仅煮烂,还翻滚着水泡。
她没有完全从当家主母的身份,变成未出阁的女儿。
先前娘亲来看望过,心疼着她的眼神,是永远无法忘记的,可是她却躲躲闪闪,令娘亲很是委屈。
她也不想,她只是在适应。
“小姐!”边亚岚的奶娘李嬷嬷小心翼翼的凑到边亚岚的身前,双手捧着浓稠的汤药,“该吃药了。”
“谢妈妈。”边亚岚笑着接过汤药,单着闻着苦涩的味道,就难以下咽,但对于她来说,却早已是家常便饭。
在恭亲王府的日子里,充满着“苦涩”,特别是滑胎之后,身子每况愈下,几乎是日日与汤药为伴。
“小姐呀,您也知道,二小姐不过是庶出的,再对她好,也要有个度。”李嬷嬷生怕边亚岚会吃亏似的,处处提防那个庶出的妹妹。
边亚岚一口就将汤药饮下,拒了奶娘递过来的梅子,反要了一杯水。
“妈妈的话,我都懂,只不过我这次病着,妹妹可是出了不少力。”边亚岚将碗递了回去,微微笑着,但那笑容冷冷,含着讥讽,又夹带自嘲。
李嬷嬷倒是不同意边亚岚的话,“小姐这么说,就不对了,如果二小姐不对小姐尽心尽力,又有谁能照拂着她?太太有心也是力有限,自然只能靠着大小姐。”
这话一听,倒是有理,却像是边亚云之前对她的好,都是自保的手段。
她一沉思,李嬷嬷就又补了几句,“大小姐宅心仁厚,但也是要记得,这不是同母的姐妹兄弟,总是貌合神离,人心隔肚皮。”
人心隔肚皮呀......
边亚岚抬起了头来,眼中有着难解的复杂,可那眼底卷起的阴鸷,丝毫不加掩饰。
“老奴说错话了。”李嬷嬷一惊,忙着认错。
作为奴才,她说得太多了!
边亚岚收敛起眼中的清冷,忧悒哂笑着,向李嬷嬷伸出手去。
这老人家说的话,她哪里听不懂?可她总是那一意孤行的对那庶出的妹妹好,不求回报。
但在冗长的梦境中,在她垂死挣扎着痛难时,妹妹的一席话令她心惊胆颤,再醒来也不得不警惕着。
如果“梦”是真的,她就应该强迫自己清醒起来,见招拆招。
如果“梦”是假的,也要当作一种警醒,不可再轻信于他人,特别是她的好妹妹。
“小姐!”小锦在门口福了福身,又向李嬷嬷道,“妈妈好。”
李嬷嬷见是小锦,便有意将方才的话终止,连小锦都不是很信任。
“小姐,老奴出去瞧瞧。”李嬷嬷临走时,又叮嘱了小锦几句,才不算太放心的离开。
边亚岚又向小锦要了杯水,抱着被子,向床内缩了缩。
瞧着时节是刚刚入秋,怎的这般冷?
“小姐,二小姐一直候在外面,不肯离开。”小锦探着边亚岚的口风,“奴婢却有些不太会做了。”
不会做了?边亚岚勾了勾唇角,瞧着小锦的目光,很是不屑。
“依我看,你是不太记得,谁是你主子了吧?”边亚岚将空茶杯丢到小锦的手中,也不理会她是否接得住,“说吧,今天都从二小姐那里,拿了什么好处?”
小锦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第一个念头就是,二小姐在塞给她赏钱的时候,旁边有没有人看顾着?
“怎么?不承认吗?”边亚岚反问着小锦,“要不要,把瞧见的人拉进来,对峙一番?如果是这样,恐怕你就留不在府里了。”
小姐......变了!小锦的脑子里面只有这一个念头,双腿一软,便跪在了边亚岚的面前。
“奴婢......奴婢错了。”小锦颤着声音磕着头,“小姐原谅奴婢这一次吧,奴婢以后不会了。”
边亚岚的十指不住纠结着,她很了解小锦的为人,有些小贪财但总是很忠诚,眼下,她需要熟悉的人来照顾她,而不是用上相对陌生的丫头服侍着。
“下不为例。”边亚岚咬牙切齿的提醒着她,“再有一次,你知道后果的。”
小锦被吓得哭了出来,又不敢大声,忙应着,狼狈的起了身,说起了边亚云会给她赏钱的缘故。
她哪里知道得太多?二小姐口口声声让她用心的照顾着小姐而已。
“那小姐,奴婢这就打发了二小姐。”小锦擦着眼泪,“只是,小姐平时很疼爱二小姐,突然疏远......”
若是她的态度转变得太过突然,难免会引人注意。
边亚岚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又渐渐的松开,不屑的哼笑着。
该来的总是要来,挡也挡不住,何不趁热打铁?也试探一下她的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