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七,邱恬予总算顺利出嫁。
邱守俛当年诱拐姚淑贞,而后又诱拐万春郡君,他自己立身不正,也没什么脸面和资格来教导邱恬予和焦慕贤。在两人拜别时,他能说的,就只有,“以后你们要好好过日子。”
邱恬予随焦慕贤离开了邱家,嫁去了柳梢巷。她的日子过得如何,姚心萝没有去关注。
一个月的时间飞快过去,到了七月初七,七夕节一大早,姚心萝和祝爱莲雕的花瓜都送到了定远侯府。
姚心萝雕的是双喜迎门,姑娘推开窗,两只喜鹊迎面飞来,寓意着喜庆、快乐的事情即将来临。
祝爱莲雕的还是最简单的石榴花,寓意着多子多福。
两个花瓜都摆在了李老夫人面前,成了鲜明的对比。姚心萝雕得花瓜刀工精致细腻,尤其是那两只喜鹊雕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那个姑娘的相貌虽只雕了大概的轮廓,五官也是模糊不清的,却给人一种,那姑娘就是她感觉。
至于祝爱莲雕的,几年如一日,也是很难得的。李老夫人心慈,虚言赞了几句,就道:“把这个送去给三爷吧。”
郑氏脸上的笑有点勉强,罗素约也在暗自磨牙。
李家女眷欣赏完花瓜,就各自散了。李老夫人对花瓜爱不释手,又仔细欣赏了一番,正准备让人收好,送去李恒的院子里,李恒从外面回来,过来给她请安。
“小二呀,快过来看看,这花瓜雕得怎么样啊?”李老夫人笑眯眯地问道。
“好。”李恒赞道。
李老夫人嗔怪地道:“你这孩子,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你知道这是谁雕得吗?”
李恒笑而不语,七夕节的习俗,他是知道的,今天他特意赶回来,一是为收花瓜,再就是晚上陪姚心萝去走鹊桥。
“是昭和郡主啊。”李老夫人指着花瓜,“你瞧瞧这雕工,精雕细琢,这两只喜鹊是惟妙惟肖、这个姑娘是形神兼备。”
“祖母说得是。”李恒笑道。
“郡主肯为你费这番心思,祖母也放心了。”李老夫人一直担心姚心萝对这门亲事,心存怨恨。对孙儿讨好岳家的行为,她是默默支持的。
李恒捧起花瓜,道:“祖母,我把它拿走了。”
“拿冰盆冰着,能多保存几天。”李老夫人嘱咐道。
“知道了。”李恒捧着花瓜,小心翼翼地捧回院子里,这是姚心萝第一次送花瓜,也是最后一次,明年,姚心萝已是李家妇,不用再用雕花瓜,向婆家展示心灵手巧。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李恒提着一盏画着喜在眼前的灯笼,离府往鹊桥去。姚心萝也打扮好,在冬林、冬桔等人的陪伴下,也提着李恒在傍晚之前送来的,画有喜在眼前的灯笼,往鹊桥去。
七夕节,出来游玩的人很多,一对一对的,提着一样的灯笼,说说笑笑往鹊桥东去。夫妻走鹊桥,从东走到西,恩爱到白头。每年都有许多夫妻,或者准夫妻为了这美好的寓意,来走鹊桥。
“姚四姑娘,姚四姑娘。”突然听有人喊道。
姚心萝虽然不确定这是不是在喊她,但还是停下了脚步,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看去,喊她的人是梁珏。他穿着一袭月白色绣青竹的长衫,手持一把折扇,缓缓而来。
在灯火照映,更显得风度翩翩、英伟不凡。虽今日出行的女子,大多携带男伴,但是仍然忍不住去看他。美色迷人,用在男子身上,也挺适合。
“梁大人。”姚心萝欠身行礼道。
“郡主。”梁珏拱手还礼,“七夕节,鹊桥会,今夜好热闹。”
“是啊,好热闹。”姚心萝笑笑道。
“郡主这是要去鹊桥那边?”梁珏问道。
“是的。”姚心萝点头道。
“和李将军约好的?”梁珏继续问道。
姚心萝微蹙眉,这话问得有点失礼,彼此不熟,他又是个男子,打听女子的行踪,十分不妥。
“在下要去前面的揽贤楼会友,就不耽误郡主的时间了,在下先行一步。”梁珏拱拱手道。
姚心萝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他叫住她,到底是何用意?
“心儿。”李恒过来了,看着姚心萝盯着一个地方看,他也看了过去,那里是个卖糖画的摊子,有几个小孩围在摊前,唇角微扬,“心儿,我们过去买糖画儿。”
“李哥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姚心萝发现她居然分神到,没注意到李恒过来,若是让师父知晓,她的警觉性这么低,估计打坐的时间要加长一个时辰。
“我刚从那边过来,你想要吃什么糖画儿?猴子还是肥猪?”李恒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我要猴子,你要肥猪。”姚心萝斜他一眼道。
“好。”李恒笑。
两人站在摊前,要了猴子和肥猪,然后发现手不够用,一只手提着灯笼,一只手要牵在一起,哪有手拿糖画儿呢?于是两人暂时把灯笼交给随行人员。
李恒吃糖画儿是用咬的,咔咔几下就吃完了。姚心萝吃糖画儿是用舔的,舔到鹊桥东,还剩半只猴子。
“太甜了,我吃不下了。”姚心萝眸光流转,把糖画儿递给李恒,“你帮我吃完它。”
“好。”李恒欣然伸去拿糖画儿。
“你真要吃啊?”姚心萝拽着竹签没松手,偏着头看着他。
李恒笑,整个身子探了过去,在糖画儿上咬了一口,用行动表示,他是真要吃。姚心萝唇角上扬,笑得眉眼弯弯,任他把糖画儿拿了过去。
李恒吃完糖画儿,唇角边沾些了糖沫。姚心萝拿着帕子,踮起脚尖,帮他擦嘴。李恒低下头,凝视她的眼眸,清亮的墨瞳全是他。
“谢谢心儿。”李恒笑,拿过灯笼,牵着姚心萝正准备随着人流上鹊桥,前面突然发出巨响,以及惨叫声。
桥上的人一下慌乱地往桥下跑,推掇着、乱跑着、失声尖叫着,“桥塌了!桥塌了!”
“死人了!死人了!”
场面变得混乱不堪,李恒反应极快,将灯笼一丢,一把将姚心萝搂进了怀里,“心儿别怕。”
“我不怕。”姚心萝的脸埋在他的怀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梅花香,狂跳的心,平稳了下来。有他在,她不会有事的。
冬林和冬桔以及李恒的两个随从,都挤到他们身边,竭力地拦住挤过来的人群,艰难地保护着两人离开。
好不容易远离了失控的人群,姚心萝蹙眉道:“鹊桥怎么会塌了?是人太多,把桥踩塌的?”姚心萝有点庆幸,因为韩氏怕她在鹊桥上,遇到兄嫂,会害羞,让兄嫂们留在了家里。
“心儿,会有人去处理这事的,你别多想,我先送你回家。”李恒声音很轻柔,看向鹊桥方面的目光,却透着冷意,如果不是临时起意,去买了糖画儿,那么他们早已上了桥。
姚心萝被送回了梁国公府,这时鹊桥的事还没传开,但姚心萝这么早就回来了,韩氏吓了一跳,“囡囡,怎么了?和恒哥儿吵架了?”
“没有,是鹊桥塌了。”姚心萝后怕地道。
“鹊桥塌了?”韩氏惊住了。
城里出了事,姚敦臻这个京都府丞没法在家里安稳地过七夕节了,和李恒一起出了门,去处理事情。
姚心萝被韩氏硬逼着,喝了一碗安神汤,上床歇着了。
次日,姚心萝正要问冬柳,打听到的情况。萧咏絮过来了,扑过来抱住姚心萝,嗷嗷地叫道:“心儿,我一直以为我胆大包天,现在我才知道我胆小如鼠啊。”
“怎么了?怎么了?”姚心萝轻轻拍着她的背。
“心儿,昨天鹊桥塌了,我看着一个女人在我眼前掉下去,要不是高晋丘拉住我,我也掉下去,我就死了。”萧咏絮呜呜地道。
姚心萝感觉到萧咏絮身子还在发抖,知道她还没从昨日的惊吓中,恢复过来,眸光转了转,问道:“絮儿,你连名带姓叫他的呀?这不太合适吧?”
“不连名带姓叫他,难道要叫他夫君?”萧咏絮打了个哆嗦,“咦,我可叫不出。对了,你怎么叫李恒的?”
“我不告诉你。”姚心萝狡黠地笑道。
“心儿,别这样嘛,告诉我,告诉我嘛。”萧咏絮果然被分了神。
“哎哟,讨厌,你别挠我痒痒。”姚心萝挣扎道。
萧咏絮把姚心萝压在身下,道:“你告诉我,我就不挠你,快点说。”
“不说不说,就不说。”姚心萝有意逗她。
“你不说,我就继续挠。”萧咏絮挑眉道。
姚心萝被她挠得全身酥软,笑得快岔气了,“好了,絮儿,你别挠了,我告诉你就是了。”
“是什么?”萧咏絮还压在姚心萝的身上。
“你又胖了,好重啊,你先起来。”姚心萝推推她道。
萧咏絮爬起来,道:“快说。”
“我叫他李哥哥。”姚心萝笑道。
“李哥哥?”萧咏絮眨眨眼睛,“我叫高晋丘高哥哥?”
“你干什么要学我,你可以叫他别的。”姚心萝按按松散地头发道。
“别的?什么啊?”萧咏絮虚心请教道。
“自己想去。”姚心萝斜她一眼道。
“哦。”萧咏絮老实的去想如何称呼高晋丘,昨晚鹊桥的事,被她抛去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