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珍妃忙打开, 却看得不是很明白。
“这是齐王当年贪污赈灾银两的证据。”裕王道。
“贪污赈灾银两的证据?”珍妃的眉心微蹙,怀疑道:“当年齐王不过是与川儿一样督办过,若出了这种事只管推给臣属便可, 扳得倒齐王吗?”
“自然是扳不倒。”裕王道, “却能够叫齐王在朝中的声威大减, 一旦齐王的名声臭了, 楚氏便不会再选择扶持他。”
“倒时候川儿得楚氏扶助, 便能得登大宝,届时,本宫便是皇太后, 王爷便是……”珍妃抬眸看向裕王,如葱白娇嫩的指尖点上裕王的胸膛, 媚眼如丝, 却倏然一顿, 忧心道:“可是,还有楚氏在, 只要一日有楚氏,那本宫便是成了太后也熬不出头。”
裕王抬手握住珍妃的玉手一带,将人拉到胸前,“不是还有赫连琛么,他与皇后有血海深仇, 必不会放过楚氏。”
“和他不是娶了楚氏女么?”珍妃道。
裕王的手揽上珍妃的柔腰, “楚修文与淑妃的那一段往事你莫非不知吗, 看如今朝中的局势, 分明是楚修文摆了楚氏一道。”
珍妃闻言, 娇笑道:“王爷深谋远虑,川儿的事便全倚仗你这个爹爹了。”
裕王的手在珍妃的腰上一掐, 放开了道:“本王已传了你的令让川儿进宫,这会儿应是到宫门了,你且先回去吧。”
“动作倒是快,难道……”珍妃的指尖勾住裕王腰间的玉带,竟是缓缓往下划去,“王爷不要吗?”
裕王的手轻轻一挡,握住珍妃的手,“川儿就要进宫,你也不怕露出马脚。”
“也是。”珍妃意兴阑珊地抽回手,“你府中的姬妾无数,哪里就会想着本宫了。”
裕王闻言,唇边勾起一个笑来,伸手将珍妃楼进怀中,“又说酸话,本王府中的那些,哪里及得上你这般的。”
“少在这甜言蜜语,本宫还不知道你的德性。”珍妃嗔怒着一把推开裕王,扯了扯褶皱的衣裙,“本宫走了,你便回府去寻你的那群妖精吧。”
说着,便往外而去,开了偏殿的小门出去了。
楚月与惊澜陶嬷嬷继续站在那门后面,又等了一会,那裕王亦走了出去。
“这裕王可真够胆大包天的。”惊澜低声道。
不仅与宫妃私通,竟然还生下皇子冒充皇帝的血脉。
楚月的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想起梁王那张英俊却透着阴柔的面容,再与裕王眉目间残留的阴柔重叠,竟真是有九分的相像。
裕王本就是乾元帝的亲生兄弟,是以他的子嗣自然也与乾元帝有几分相似,再者男子的容貌大都像母亲,是以这么多年,竟真是瞒了过来。
又在宫室内等了一会,楚月才示意惊澜打开了小门。
这迎紫宫位处宫内的中心位置,却偏偏废弃多年叫寻常人不敢接近,没想到反成了脏污纳垢的好地方,若是赫连琛知道,想必是要大怒的。
从偏殿出来,一丝腊梅的冷香隐约,惊澜掩好了小门转身同楚月一起向前走去,却倏然见一旁的树后转出一人来。
“本王倒是谁敢到这迎紫宫中来,原来是太子妃。”
裕王负着手缓缓自一颗枯树后而出,看着楚月的面上笑容冰冷。
寒风萧瑟湿冷,卷起地上的枯枝碎叶,楚月看着裕王,心中微惊,面上却是没有什么神情,凉凉地勾了勾唇角,道:“给皇叔请安,这迎紫宫虽是下了封令,可不是还有皇叔在这儿吗。”
裕王看着楚月,眸光阴骘,道:“都说楚修文的女儿是个乡下丫头,本王倒从来不这么认为,若真是寻常丫头,楚修文怎么会嫁给赫连琛。”
“那本宫是不是还要谢谢皇叔慧眼识珠了?”楚月唇边的笑意凉薄,“不过皇叔还真是个极会‘深谋远虑‘的人呢。”
楚月加重了“深谋远虑”四个字,丝毫不掩饰她方才就是听了全部的事实。
“在这宫闱之中,有时死的最快的便是那些耳聪目明之人,太子妃且说是否有礼?只是可惜了本王那侄儿,恐怕从此便要背上那克妻的名声了。”
裕王的唇角虽勾着,可眸中的杀意却是顿现,不得不说,赫连家的人在杀人时的德性倒真是有些相像。
四个黑衣人倏然自裕王的身后跃出,已经出宫建府的王爷在这宫闱之中依旧自如带着死士不得不叫楚月惊地往后退了一步,惊澜早已是护在了楚月前头。
“娘娘小心。”
“翎卫!”楚月扬声道。
为防着雍华宫,楚月在宫中依旧也是带着翎卫暗中保护,却不想没防的了太后,却是用来对付了裕王。
蓝色的烟花升起炸开,是翎卫奉命不管遇到什么程度的危险都必须燃起的遇险信号。
翎卫的身手一绝,虽然只有两个,但楚月丝毫不担心他们会输,只是不想裕王的武功竟也不俗,与惊澜缠斗在一起明显占了上风。
看着惊澜招架艰难的模样,楚月的眉心一皱,再看翎卫,那裕王的死士虽未必有多厉害,可两个缠一个,一时之间翎卫竟也脱不开身来。
“娘娘,您快跑吧,出了这迎紫宫裕王便不敢真的造次!”陶嬷嬷拉住楚月着急道。
楚月的心中不愿落荒而逃,但如今身无武功,着实不该在这里作累赘,况且陶嬷嬷说得有理,迎紫宫破败荒凉无人进来,但只要出了这迎紫宫,皇宫之内裕王难道还真敢追杀她不成!
手掌紧握,楚月心中纵使不想丢下惊澜,亦只好转过身从另一边绕路出迎紫宫而去。
惊澜的长剑在手,舞得密不透风,可仍是勉力招架,那裕王虽瞧着是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却不想武功竟是深不可测,大约楚月的武功尚在时能拼个平手,而她却真真不是对手。
眼角瞥见楚月与陶嬷嬷转身而去,惊澜的心中微松,却就在那微微的一分神间,胸前一股强劲的真气压来,实实在在打在了她的胸前,登时阻断了她的气脉,一口腥甜涌上喉间。
“噗!”
长剑脱手,惊澜摔落在地,抬眸间只见眼前褐色的衣角一闪,心中不由大怔,拼这一口起扑上前去,却只堪堪扯下了一片衣角。
“娘娘!”
细细枝头的鹅黄点点,挺立寒风,散开一丝丝幽幽冷香,似有还无。
身后有劲风袭来,拂起楚月耳旁的发丝,楚月自是知晓那是什么,掌中扣住一枚毒针,回身过去,却叫陶嬷嬷一把抱住了身子。
迎面袭来的掌风凌厉,便是身前已经叫人挡住依旧余势凶猛,楚月看着陶嬷嬷挡在自己的身前生生为她挡下裕王的一张,肩膀如钻骨之痛,却来不及做其他反应,手腕一翻之间强运气丹田真气,抬手接下紧接着迎头而来的第二掌。
“娘娘!”
耳边是惊澜几乎声嘶力竭的喊声,到底这第二掌力有不逮,楚月一掌迎上去竟将裕王震退出去,可自己亦支撑不住往后摔去。
剧烈的疼痛自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疼得楚月动弹不得,尤其是小腹中倏然传来一道比金针移位更加剧烈的痛楚,霎时抽去了楚月身上所有的力气。
“娘娘……”陶嬷嬷挣扎着爬起来爬到楚月身边。
“咳……”腥红的鲜血自楚月的唇角流下,似是止也止不住一般,楚月艰难抬眸间,能看到裕王抱着发黑的手掌漫地打滚的样子,是新荣给的毒针起作用了。
“娘娘……”
“小楚!”翎白带着人匆匆而来,俊逸的面上在看到楚月后惊慌失措,“新荣,新荣!”
新荣赶上前来,伸手搭上楚月的脉细,眉心皱起,告了声罪伸手点住了楚月周身大穴。
“先回东宫!”
金玉流辉,暖炉生烟,在外人眼中本该是一团安详的东宫之中倏然加强了戒备,面无表情立在宫室门口的禁卫让人不敢靠近窥探。
“阿月,阿月!”赫连琛匆匆从文华殿赶来的时候,见着的便是躺在床上仿佛了无声息了的楚月。
“阿月!”赫连琛的眸光一紧就要上前。
“殿下!”新荣上前一步,拦在赫连琛的身前,“您不能碰太子妃娘娘。”
赫连琛的眉心紧蹙,“为何?”
“娘娘身上的金针都移了位置,您若是在碰她一下,恐怕……”新荣不敢再说下去。
“金针移位?”赫连琛本就凛起的心头猛地一震,“好端端的金针如何会移位,不是只要按时服解药就可以了吗!”
新荣道:“娘娘强运内力接了裕王一掌,震得体内金针接连移位两次,以属下的本事恐怕只能在维持六个时辰,而且……”
楚月如何就会和裕王动上手?赫连琛的心中疑惑,可如今却是顾不上这么多。
“而且什么?”
新荣垂下眸,不敢再看赫连琛,咬了咬牙道:“而且娘娘身怀有孕,恐怕……”
恐怕要一尸两命。新荣不敢说出来。
“什么……”赫连琛心头剧怔,他……怀孕了。
虽是曾同楚月说过要生孩子,可赫连琛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天真到来是如何。
他们真的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他赫连琛这辈子的第一个孩子,可孩子的生母却……
“虽然月份还很小,但不会有错……”新荣袖下的拳头握紧,东宫的第一个小主人,竟是在这般的情况下到来。
“还有什么办法?”
胸臆间剧烈的感情汹涌起伏而过,赫连琛却倏然平静了下来,嗓音低沉平淡,却仍是在尾音处忍不住微颤。
“除非……彻底解了那禁制。”新荣道。
赫连琛的幽眸深深,凝在那躺在床上的身影,缓缓靠近,“来人,让楚修文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