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秉冲倒是好本事,能让杜婉咬死不松口。”老何幸灾乐祸道,“不过没想到牵扯进一个宋秉程,这样更好,宋家陷入杀害圆安的嫌疑,有的烦了。”
宋家的人,忠国公一副大权在握的样子,拉帮结党,连皇帝都不放在眼中;宋太后几十年死压沈皇后一头;宋秉程面上温和骨子里清高得要死;如今出来个庶子,也是一肚子坏水。
总之宋家的人他没一个喜欢的。
“要不我透出消息和杜婉在后山鬼鬼祟祟的是宋秉冲?让他们窝里斗去?”
沈约看着手里的书信:“他还未成气候。”此时把他曝光出去,宋家收拾他易如反掌,哪里算窝里斗。
虽然他也瞧不上这个人,和外人合伙算计自己家族,哄骗个不谙世事的深闺千金以套取情报,甚至还有更多的用意,成大事者虽说不拘小节,但谋算到女子身上,也太不光明了。
“那刺客跑进宋家的私宅就不见了?”
说起正事,老何肃容:“那刺客跑得忒慢,行动又蠢重,收到公子的暗号我就派人去追,是眼睁睁看着他进了一处小宅子,查证那是宋家一个账房的私产,接着沧海潜进去查了,里头一个人也没有,有道极短的地道通向外面的巷子。”他看了沈约一眼,“巷子对面就是左相府的后门。”
沈约冷漠道:“白日刺杀,又如此不知遮掩,宋家没有这么蠢。上一次是宫里,这一次又是杀人灭口,次次都有宋家的影子。看来真的有人迫不及待要我与宋家斗上了。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太辜负美意,就让宋秉程好生吃些苦头罢。”
老何迟疑:“刑部的人问话都温温柔柔的,大理寺的最紧张什么时候能把宋大公子捞出去,京兆府压力也不小,最多多关几天。”
“他们吃罪不起宋家,千佛寺可不会。”沈约意有所指地道。“当时宋秉程若不是一味去追人。多想想,回头多看看,或许就能早些现圆安。”
老何哑然。把这一层拿到那些和尚里渲染一通,那些和尚还不得把宋秉程恨死。他算明白了,他们公子也很不喜欢那位美玉公子。
他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道:“对了,天梯回来了。公子要不要见他?”
“哦,那边事情都办好了?”沈约想了想,“这里不方便,稍后我去见他吧。”他们现在还在千佛寺里呢。
“那他一定乐得不动弹。他小子好像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暗器图纸,在那废寝忘食地研究呢。”
……
杜妍翻来覆去睡不着。
圆安大师死了。
说起来不过是个连脸都没看清的陌生人。
可是她只要想起对方心口涌着血却还稳定地走出来,叫她躲到他身后去。还勉强笑着叫她去喊人的一幕幕,她就心里就怪怪的。
难过说不上。可心里总好像有什么硌着一样。
沈约不是给他吃了什么药丸吗?千佛寺不是有很厉害的医手吗?原来人命脆弱起来,什么都救不回来。
她咬着唇在床上翻滚,模模糊糊熬到天亮,习惯性地爬起来先去看她的莲花,却现一盆睡莲开花了。
白色的小花苞,稚嫩而又端庄地挺立在枝头,纯净,圣洁,安然,微风中似迎风弄襟莞尔一笑。
杜妍微微怔住:“芬陀利华?”
并非所有白莲花都可以叫芬陀利华,但杜妍此刻却想起昨日在千佛寺圣池里凋亡的白莲,佛教中认为莲花花死根不死,象征人死后魂灵不灭,不断轮回。
昨天千佛寺的白莲彻底枯死了,一位大师也闭眼了,可她这里的千年古莲也开花了,总有种冥冥中自有定数的感觉。
杜妍看着这朵小白花呆,半晌叹了口气,找来春柳问:“千佛寺的圆安大师……”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外面人能去祭拜吗?”
春柳愣了下:“以往千佛寺德高望重的大师圆寂,都要做法事的,只是这次是横死,也不知是个什么章程,听说是不能停灵太久的,能不能去祭拜奴婢去打听一下。”
杜妍点点头:“去吧。”
不一会儿,春柳还没回来,青青来了:“姑娘,府外有个人说想见您,说姑娘救了他一命,他是来拜谢的。”
杜妍满心困惑,她救过谁一命?
看到那人她一时还反应不过来,直到对方自报家门:“小人章立特来拜谢姑娘当日救命之恩。”
哦,章立,那个一出场就被乱棍打死的炮灰,因为当日她的横插一手,章家的人就没能打死他,后来闹去了京兆府,又听说事情上升到地方官府与土著世族的矛盾,杜妍也就没再关注了。
她没受这礼:“我也没做什么,救你的是禁军,是京兆府尹。”
“不。”这个比上回更为黑瘦,整个人气质却越干练的小伙子坚定道,“当日若非姑娘为小人说话,小人根本无法支持到禁军到来,即便撑到了,也不过被章家的人浑水摸鱼以私了结局,小人难逃一死。”
杜妍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道:“你应该回过本家一趟了,家中令堂可好?”
章立沉默了一下:“家母已经故去,章氏一族也得到了应有的制裁。”
杜妍也知道母亲的事。章立是遗腹子,与寡母相依为命,他老爹生前本事不错,留下了相当客观的遗产,为了吞并这份遗产,族里才诳他出来给宗亲送信,转头就逼死了他妈,吞掉了财产。
小说里章立也死了,章家后来被那章武还是谁的掌控,成为报答杜婉恩情的一柄工具。可这里因为章立没死,并将章氏告了上去,钦差下去调查,为非作歹坏事干了一箩筐的章氏一族自然吃不了兜着走。
她并不知道这背后还有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也有更深远的政治意义,只是安慰了章立几句便要放下,谁知道章立接着却说如今他了却仇怨无牵无挂,只想报答杜妍的恩情,因有些拳脚功夫,希望能为她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