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雅心口一颤!
过逝的爸爸是她心里最大的软肋,她可以不在乎樊心,但她没办法不在乎那些她真正在乎的人。
她无声舒了口气,抬眼看向身边男人。
司梵脸上微显无奈,好一会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叹了口气,低头漠然看向樊心,神态冷酷眼神凉薄,仿佛根本没看见樊心身上触目伤痕,连声音都寒到极点,显然并不情愿,“你拿什么来换?”
樊心脸上表情僵住,绝望里夹杂上愤怒与悲哀,就算她已经确认眼前这人真的已经忘记了许多,但当他真的这么对她,她依旧觉得心痛如刀搅。
她闭了闭眼,将所有怆然压下去,尽可能的冷静抬眼,“你不是想知道容隽的下落么?我可以帮你。”
樊雅眼底眸光一闪。
这次故意将樊心放出来,就是为了以樊心为饵好知道容隽的下落,没想到阴差阳错,樊心没有遇见本该在这里的容沣,反而遇到了康天齐。
但如果樊心真的愿意……
“就算没有你,我照样能查得出来容隽在哪里,张雨柔对你们而言或许神秘,对我而言完全不值一提。”相比较樊雅的激动,司梵就冷静的多,没有一点波澜起伏,还有隐隐不屑,“你就没有有价值一些的东西么?”
樊心瞳孔都放大了一圈。
她以为,这是他们目前最需要的消息,甚至已经做好了开条件的准备,没想到,他们根本不在乎!
樊心身体微微颤了颤,脸色更加苍白,好一会,咬了咬牙,“那你……那你们想要什么?”
司梵神色漠然,暗海似的长眸翻涌着令人心惊的雾霭,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惊。
樊心呆呆望着他,脊背陡然生出一股寒意,还有一股荒谬感,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她居然也是怕,偏偏,她就是怕他!
就在她身体不由自主开始微微颤抖时,司梵冷然开口,“曹文秀母子。”
曹文秀……
樊雅怔了怔,随即醒悟过来,回头看向司梵,眸光稍显复杂。
怪不得司梵从头至尾表现的异常冷漠,原来他的目的是这个。
但仔细一想,才觉得他的决定无比正确。
曹文秀母子的身份,一直都是悬在樊家头上的一把刀,悬在樊家的头上的刀,也就相当于悬在樊雅头上。樊心或许知道容隽的下落,但在容隽失踪这件事上,樊心从头至尾都是一个棋子,一个棋子,哪怕是真的知道容隽在哪里,经过康天齐这件事,潜藏在暗处的容沣与张雨柔也肯定不会留在原地等着他们上门。与其将难得的机会用在这个上面,还不如争取一些樊心完全可以做主的事情,例如曹文秀。
但虽然樊雅明白司梵的决定正确,心里却忍不住微凉,他这么冷静,是不是代表着,他对小隽,当真没有太多的感情?
樊雅眸光微敛,抿了抿唇,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她忍不住。
司梵敏锐看向樊雅一眼,眼底一瞬无奈,却随即掩去。
相比较他们两人的复杂的心思,樊心却好一会才明白司梵说的到底是谁,拳头微微握紧,秀美脸上也露出些微怨怼神色。
如果交出了曹文秀,她就相当于丢失了手上所有对樊家的把柄!
她撇开脸,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司梵漠然道,“既然这样,我也没办法。”他拥住樊雅,淡声道,“死人不该影响活人的生活,我想,你爸应该也不会想看到你为难。”
樊雅飞快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笑,“我明白。”
“走吧。”
樊雅点点头,顺从司梵拥着她转身的动作,轻轻转身。
他们说走就走,真的是一点留恋也没有。
樊心的手紧紧揪住地上地毯,手背上青筋微露,秀美脸庞上全是毫不掩饰的愤恨杀意!
他们……他们是故意的!
故作姿态的离开,不过就是逼着她交出曹文秀!
可就算知道这一点,她也没办法真的任他们离开,他们现在离开,她真的没有任何一点希望了!
“别走!”
她嘶声!
“我告诉你们!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樊雅脚步微顿,轻轻的,叹了口气。
曹文秀母子居然被樊心藏到了邻市的一个镇上,樊雅将这个消息直接告诉了樊以航,不管怎么说,曹文秀母子,尤其是那个孩子,可以说是樊以航在这世界上唯一有血脉联系的人,怎么处置,她相信樊以航会有最妥当的想法。
至于樊心,她直接交给了司梵,他手上的人脉比她广的多,既然他有办法处理,她自然也懒得费心。
出乎她的意料,樊心不仅给了她曹文秀的下落,还给了她一个u盘,并直接告诉她u盘里的内容跟沈晏有关系,给她时樊心态度十分讥诮,带着隐隐的恶意。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的东西,对沈晏不利。
樊心是故意这么做的吧,只是不想让她太得意。
房门轻轻推开,司梵走了进来。
樊雅一惊,下意识将u盘收进抽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由有几分讪讪,这么做,仿佛她不相信司梵似的。她没话找话,“你不是要忙骥集团的事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司梵表情很淡定,仿佛根本没听到樊雅的话,笔直走到樊雅跟前,伸手,“东西交出来吧。”
樊雅装傻,“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司梵挑眉,轻轻嗯了声,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些危险的意味。
樊雅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那个u盘,握在手里不肯给他,“我还是认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这男人最小心眼了,沈晏没做什么事就被他抓在掌心计较个不行,更不用说现在还有证据,说不定该怎么挤兑沈晏呢。
“樊雅。”司梵声音微微加重。
樊雅无奈瞪他一眼,放上桌子。
早知道,刚才就该毁掉的。
不过幸好这男人还不会那么无耻,言语挤兑或许会有,但应该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沈晏大度,应该不会再计较。
咚!
一声清响!
樊雅一怔回神,看清眼前情形,登时楞了。
司梵居然将那u盘丢进了桌上的水杯里,黑色u盘在透明液体中起起伏伏,异常显眼。
樊雅霍然抬眼,“你……”
“不重要的东西,没必要花费心思。”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再重要的证据,只要樊雅心里信任沈晏,就是一场空。他纠结在这种小事上,反而显得他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说不定还会影响两人感情,这种亏本的生意,怎么能做?
樊雅不知道某人心里的算盘,多少有些感动,也有些歉然,她刚才真的是想多了。
“司梵……”
刚刚开口,她的声音就被掐灭在声源处,温热的唇瓣不容置疑的贴上她的唇瓣,含含糊糊的道,“时间紧急,别浪费时间。”
樊雅一怔,身体却在他温柔缠绵下身体不由自主软了下去,一点疑问也烟消云散,下意识攀住他的肩膀。
司梵身体微微一僵。
两人贴靠的极近,几乎是他僵硬的刹那,樊雅就感觉到了,被吻的朦胧迷茫的眼睛瞬间一清,猛地伸手,去掀他的衣领。
她动作快,他动作更快,立刻起身后退。
樊雅捉了个空。
她微微睐眼,不说话,盯着离她一米远的男人瞧,只是眼神阴测测的,像是带着冷兵器的寒芒。
司先生脊背也生了寒意,凉飕飕的。
他摸摸肩膀,叹一口气,伸手将西装外套扯了下来,再一伸手,将里面的衬衫也扯了下来,露出半边裹了纱布的伤口,从左肩膀延续到后腰,长长一道十分醒目,而刚才被她抓着的肩膀位置的纱布上已经露出隐约血迹,显然是伤口绽开了。
樊雅微微抿唇,站起身,一语不发的走进房间。
司先生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愕然,生气了?怎么走了?她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啊。
本来以为待会就要走了,肯定不会给她发现的,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敏锐。
既然被发现了,他也就厚颜无耻的连衣服都不要了,犹豫了下,快步跟进房间。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进房间第一眼居然没看见樊雅,他楞了下,这一会功夫人就失踪了?正想着,樊雅已经拿着医药箱从小书房里走出来,看见他就这么打着赤膊跟进来也没怎么惊讶,只是一张脸冷的跟结冰了似的,连声音都很冷,“过来。”
司先生自觉理亏,乖乖在床边坐下。
樊雅冷着脸,伸手去掀他肩膀纱布,刚刚碰到,就被他按住,司梵苦笑,“别看,有些吓人。”
樊雅斜他一眼,俏脸生愠,“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让我看。”
一辈子……这时间概念有点恐怖。
司先生轻轻叹一口气,反手搂住她的腰,“不是不让你看,但我还有十五分钟必须要上飞机离开,时间上根本来不及,你放心,飞机上有医生,他们会处理的。”
“怎么回事?”樊雅盯着他的肩膀,闷声问。
“狗急跳墙,很正常。”司梵不在意的微笑,“只是轻伤。”
樊雅低头,看着他眼下掩饰不住的青影,现在距离他离开不过两天,就算有专机,恐怕也是刚到那边就急赶着回来,再加上身上这莫名其妙的伤,显然这两天他的日子也不舒坦。
心陡然软了下来,她低头,下巴抵着他的头,闷闷的道,“回来做什么?”
司梵轻轻舒了口气,环住她,“有些不放心你。”
她瞪他一眼,想要说她有什么可担心的,但对上他的眼,原本充斥在心里的怒气登时消失的干干净净,一直压抑的所有负面情绪登时涌上心头,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怕。”
这几天,她一直都强装着冷静,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心里……其实慌的很。
“小隽失踪前,还在担心我会不会不再疼他了。”樊雅轻声道,想起小隽当时的表情,鼻子不由自主微微发酸,“我知道小隽想的多,但我没想到,他那么在意他的身体状况,是我不好,我忽视了他。”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司梵温声道,眸底深处淡淡歉然,“是我做的不好。”
说到底,也是他不好。
如果不是他的遗忘,他们母子本来可以很幸福。
“你不好,我也不好。”樊雅微微笑了笑,笑容落寞,“等小隽回来,我们就走吧,这里的气候到底还是不适合小隽养身体,我已经亏待那孩子很多了,不能再亏待他了。”
男人脸上表情微微凝滞,随即便已舒展开来,温声应允道,“好。”
樊雅低头看他,张了张嘴,却又闭上,将心里隐隐的担忧压下去。
有那么多人帮忙,她也绝对不会允许出什么岔子,绝对不会有什么万一的!
“不用担心。”低沉的男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樊雅笑了笑,心里担忧确实也消了些,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刚才说,你待会还要回去?”
“那边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好。”他轻描淡写,“总不能丢在那里。”
樊雅抿了抿唇,没说话,虽然司梵说的轻描淡写,但她以她对他的了解,骥集团的事情绝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如果真的那么游刃有余,他也不需要将甄行与骥卫都留在她身边。但她明白在这方面她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就像她担心他的安危一样,他同样也担心着她的安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护好自己,并且充分所有力量,尽快找到容隽。
好一会,她才道,“什么时候走?要不要,睡一下?”
“良辰苦短,你就这么想让我睡觉?”他轻笑了声,脸上一瞬促狭,“要不,你陪我睡?”
“好啊。”
出乎他的意料,樊雅居然难得的温顺,温顺的让他不由自主想起那一夜,全身血液登时微微沸腾,心猿意马,但抬眼一看她宁静笑容也掩饰不住的疲惫,再看看她还没有隆起的小腹,再而想起自己还剩下的时间,所有想法登时烟消云散。
现在实在不是探讨人体欢愉极限的好时机啊。
他叹口气,拥着她做上床,扯了被子盖住两人,“那我们一起歇一会。”
樊雅没有拒绝,当温暖轻薄的被子覆上身,鼻息间闻着他熟悉的味道,安心之余,的隐隐的疲惫从骨子里渗出来,这几天劳心劳力,虽然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得不保持睡眠,但睡眠质量极差,噩梦不断,她是真的累了。
她伸手,主动依赖似的环住他精壮的腰,喃声道,“你什么时候走?”
司梵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一个孩子,闻言抬头看了眼时间,“十五分钟。”
“走的时候叫我。”她声音已经有些模糊,像是在呓语。
“嗯。”
樊雅扯了扯唇,轻笑,“说谎的是小狗。”
彼此心知肚明,如果她真的睡着了,他怎么舍得叫。
“汪!”他叫了。
樊雅失笑,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闭上眼。
他凝视她的睡颜,眸光深沉而温柔,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肚子,却又怕吵醒了她,动作轻而慢,仿佛在抚摸世界上最重要的宝贝,脸上表情渐渐深沉,隐隐……凝重。
樊雅醒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窗帘严严实实的拉着,生怕透进一点光线来干扰她的好眠,身边……空荡荡的,早已没了温度,只有枕头的凹痕明白昭示着刚才的一切并不是她的梦境。枕头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字迹苍劲有力,“我叫了,你没醒,猪。”
樊雅啐了一口,“你才是狗。”
忽而间想起猪狗一家这么个词来,不由窘了窘。
好眠两个小时,她的精神也好了很多,走出房间,就看见客厅里坐着一个人。
那人抬眼,俊雅脸上笑容浅淡,十分温柔。
商秋放下茶,有些复杂的看着面前坐着的男人,这么多年不见,岁月也仿佛对他十分厚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反而是她,变了不少。
沈晏很客气,朝她微笑,“好久不见。”
沈晏笑容干净而明朗,一如往常,让商秋不由对自己前几日做的事情有几分歉然,向樊雅传话,故意引开樊心,甚至联系七爷故意引沈晏的人上钩,无一不是在跟他唱对台戏。她尴尬笑了笑,“好久不见。”
“那些事,没关系的。”沈晏像是看出商秋的尴尬,主动开口,“你也是想帮樊雅。”
还是这么个温柔体贴的性子啊。
如果不是……她现在一定继续拜倒在他的休闲裤下。
商秋无声笑了笑,回头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樊雅,“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
沈晏明白她是故意让出一个私密空间,微笑了下,“多谢。”
商秋嫣然一笑,转身离开。
目送商秋离开,沈晏转头望向樊雅,俊雅眸底深处一瞬复杂,随即掩去,“樊心在你手上,是吗?”
樊雅眸光一跳,她本来以为沈晏这次来是……原来,是为了樊心?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端起牛奶,轻轻啜了一口,“我知道樊心杀了康天齐,但我没办法把她交给你,我跟她有交易,我必须要保住她的命。”
“跟康天齐无关。”沈晏淡声道,“但我必须要她。”
樊心皱了皱眉,抬眼看向沈晏冷静却坚定的眉眼,胸臆中不由生出一股怒意。
沈晏明知道她已经知道他的事,明知道容隽是樊雅的心肝宝贝,他主动上门,不解释他的所作所为,一开口就是为了樊心?
她眸光微冷,“理由。”
沈晏沉默一瞬,目光里隐隐痛色,“抱歉。”
他居然说抱歉?
“沈晏!”樊雅声音一厉!
沈晏眸光跳了跳,脸色却不变,“樊雅,有些事情,我确实没办法给你解释。”
“哈,好一个没办法解释!”樊雅站起身,有些愤怒的瞪着沈晏,恨不得手上有个锤子敲一敲他的榆木脑袋,“沈晏,我知道小隽不在你手上,你跟容沣他们也不是一路人,但你有必要拼命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么你!你要樊心?你要樊心做什么,还不是因为容沣,还不是因为小隽,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冷焰盟的人知道樊心在你手上,你会有多大的麻烦!樊心杀的是康天齐!不是什么一个无名小卒!”
沈晏被樊心劈头盖脑的臭骂骂的怔了怔,一直平静无波仿佛如古井般的眼底翻涌出几丝涟漪,像是初春时分最靠近湖水的一片柳树嫩芽,轻轻拂过水面,荡漾起一点温柔感动的纹路。
他以为她愤怒的他对容浔做的事情,却没想到,她愤怒的原因是这个,就连不肯将樊心交给他,也是怕他为难。
“你把什么都担在自己身上,你是存心让我欠你一辈子是不是!”樊雅还在愤怒。
沈晏一怔,脱口而出,“我没有。”
刚才还泼妇状的女人迅速恢复冷静,冷着一张脸看着他,“你觉得你说这话,不亏心么?”
沈晏苦笑,“樊雅,那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你心甘情愿是你的事,但我不是傻子聋子瞎子!想要樊心,不好意思,没门!”樊雅转身,大声喊,“商秋,送客!”
商秋走进来,一脸窘然,她什么时候成送客的了?
“樊雅……”沈晏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却被樊雅反手打掉,冷眸扫一眼过去,“这天底下没有谁是谁专属的救世主,就算你想救,也要看我乐不乐意!”
“只有樊心,才能牵制住容沣!”
樊雅冷然回答,“不劳你费心!樊心在我手上,我就不相信容沣不会找过来。”
“樊雅!”
“商秋,送客!”
商秋咳了声,走上前,沈晏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樊雅,终究还是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
樊雅目送他的背影许久,等商秋回来了,她还在发呆,商秋皱眉看她,“我已经让卓天逸跟着他了,卓天逸这人奸猾狡诈,应该不会露馅,你在怀疑什么?”
“我在想……容沣为什么找上沈晏?”樊雅蹙眉,“容沣绝对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他连自己的爸妈妹妹都能设计,就算樊心怀了他的孩子,在他心底也绝对称不上太高价值,这个时候,他突然跟沈晏要樊心,我总觉得,有点蹊跷。”
商秋突然想起一件事,眉头皱的更紧,“说起来,我记得樊心说过,容沣是想取代沈晏跟容浔的位置。”
樊雅心口一跳,霍然转身!
夜色黑沉如铁。
沈晏负手站在那里,望着不远处的山林,神色凝重肃然,却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关眠站在一旁,清俊脸上隐隐愤怒急迫,欲言又止的望向沈晏,张了张嘴,却又无言以对。
倏地,不远处一束光线刺过来,直直刺在沈晏眼底,仿佛是刻意。
沈晏眸光不动,神色平静如水。
倒是关眠一惊,下意识拦在沈晏身前挡住那道光线,冲着不远处的树林厉声喝道,“出来!”
其实不等他下令,外围守卫早就蜂拥冲过去,一声几乎无法辨识的枪响,一个守卫捂着肩膀痛苦倒地!
关眠脸色骤变,更下意识的挡住沈晏的要害,急急忙忙回头,“沈先生,您先走!”
一直神色漠然的沈晏眼皮微微一动,俊雅长眸里眸光倏地冷硬如铁,犀利冷然的射向暗处,淡声道,“停手。关眠,让开。”
关眠身体一僵,“沈先生……”但他也知道沈晏的性格,也知道自己必须得让,他咬了咬牙,慢慢让开,却又不敢离开,虎视眈眈的盯着暗处,一脸忍耐与愤怒。
“哈哈哈,好一个沈晏,怪不得康天齐斗不过你!”一阵阴冷笑声突兀响起,在凝重夜色中仿佛鹰鹭狂叫,让人心口不由自主的发凉。
一身黑衣的男人,慢慢走出树林,英俊冷白的面孔上全是煞气,偏偏他身上还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贵气,迥然不同的气质交汇在一起,愈发显得神秘而危险。
由于沈晏刚才的命令,已经扑出去的守卫不得不停住动作,纷纷后退,男人前进一步,众人后退一步,远远看过去,倒有点像是他们是被吓的后退。
几步而已,男人已经走到沈晏正前方,两人中间隔着十几个人,遥遥相对。
容沣瞥一眼前面如临大敌的守卫们,轻轻嗤了声,“怎么,沈先生连跟我对谈的勇气都没有?”左手一扬,执在手里的枪飞出七八米远,落入远处草丛中。他抬眼看向沈晏,唇角笑容讥诮而讽刺,“够诚意了吧。”
沈晏冷然看向眼前的男人,也不挥退手下,只淡声道,“我会尽快将樊心带出来给你。”
“不急。”容沣微笑,“我来之前突然想明白了,她杀了康天齐,也就没什么价值了,回来反而只会是个麻烦,留在樊雅那边,反而能让他们难办,而且我相信,他们是绝对不会让她死的,那些人,都是些伪善的伪君子,就算是为了博个好名声,也会留下樊心的,正好,可以帮我养儿子。”
沈晏眸里一瞬怒色,夜色浓重,无人察觉。
容沣却像是已经说上了瘾,洋洋得意的道,“那天我看见樊心回来就觉得不对劲,立刻从暗道离开,并且通知了康天齐,没想到,康天齐色心不死,居然动了樊心的心思……”说到这个,脸上滑过一阵阴郁,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戴绿帽子,哪怕那个女人对他来说只是寻常。
“幸好,樊心还算争气,居然趁乱杀了康天齐,也算是立了大功。”容沣抚抚下巴,脸上隐隐兴奋,他当时得到消息时简直是吃惊到了极点,然后才觉得这简直是神来之笔。
康天齐蠢钝鲁莽,他早就想除了他很久了,但碍于他手上的势力所以一直都没动手,如今樊心杀了康天齐,他打着为康天齐报仇的名义顺理成章的接收康天齐的势力,简直一举数得!
沈晏眸光微敛,“孩子在哪里?”
容沣的兴奋被沈晏打断,多少有些不悦,但一看沈晏的脸色以及沈晏身前的守卫,眉头微拧,敛下淡淡不悦,慢声道,“他当然在他该在的地方。我说过,只要你帮助我们夺下骥集团,他就是安全的。当然,如果能包括容氏樊氏奉氏,我会更加开心。”
“张雨柔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七大家族里小辈中的一个,她上面也有父亲兄长,就算她能联合其他人将容浔推下座位,也根本轮不到她坐上那个位子。”沈晏冷笑了声,“你们想的,未免太轻松了些。”
“这点不用你操心,我们自己会解决,只要你帮我们解决了容浔,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容沣瞥眼过去,“容浔死了,他的女人就是你的女人了,那个孩子你那么在乎,看来你也挺在乎的,将就着当自己儿子也成,我也知道,你其实不喜欢冷焰盟的事务,这边的事情一结束,你大可以带着女人孩子远走高飞,过你自在逍遥的日子,不好吗?”
沈晏沉默一瞬,随即冷笑,“狡兔死走狗烹,我离开冷焰盟,手上无权无势,不正好给你们对我跟樊雅下手的机会?”
关眠一愣,惊疑不定的回头。
他了解沈先生的性子,沈先生这么说,是不是代表着,他心里真的已经有了些……动摇。
容沣将关眠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眸底深处一瞬狂喜。
他就怕沈晏不动摇,但如果沈晏真的有所动摇,一切就有转圜的余地。而且他坚信每个人心底深处都藏着一个魔鬼,只要稍加挑拨,就能生出恶念。樊心就是最好的证明。
容沣微笑,“这点我可以保证。”
“我不信你。”沈晏答的冷漠。
容沣脸上微微扭曲,旋即恢复原状,漠然问道,“你的条件是?”
“我要跟张雨柔谈。”沈晏漠然抬头扫了眼容沣,“你没资格做决定。”
容沣脸色骤然难看,“沈晏,你什么意思!”
“如果想要合作,就让张雨柔来跟我谈,否则,我不会协助你们。”
“沈晏,你不要以为没了你我们就没办法解决容浔!”容沣勃然大怒,沈晏几次三番的小瞧触痛了他的高傲!
“既然如此,我无所谓。”沈晏淡然道,脸上神色不变,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实在不是很好这样轻描淡写的小事。
他轻松转身,没有一点犹豫。
容沣目送沈晏的背影,确认他确实没有一点故作姿态后,不由自主微微握紧拳头。
如果不是沈晏是他们目前最大的隐患,张雨柔那个女人又坚持笼络沈晏,他又怎么会站在这里屈尊降贵的跟他废话!
可是,如果沈晏真的站在樊雅那边,无疑会给他们带来偌大的麻烦,以他手上的权势,说不定会令他们所有计划功归一篑!
“等等!”
张雨柔略有些惊奇的看着屏幕那头的俊雅男人,在她心里,能够实际掌控一个黑暗帝国的男人,就算没有显露于外的锋芒,也该有令人心惊的深沉,但屏幕那边的男人却俨然一个文化人,全身上下都是不可掩饰的书卷气息,如果他的所有资料都确实放在她的手边,她真的想象不到,眼前这样一个男人,会从小就挣扎在黑暗的最底层。
他甚至比容沣更像是大家少爷,而且是那种不问世事一心埋头学问的清贵文人。
“张小姐,你好。”
对面男人温和一笑,笑容竟然有几分真诚的意味。
张雨柔心中一动,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笑容了,随即又警惕起来,这样一个身份的人,居然有这样温柔的笑容,本来就是最大的问题。她敛了敛眸,“容沣说,你想见过。”
沈晏平静看向屏幕那边的年轻女人,淡声道,“应该说,是你们想见我。”
张雨柔眉头微拧,直接开门见山,“说出你的条件。”
“樊雅跟小隽的安全。”沈晏淡声道,“容浔……也就是司梵,你们针对的不过是他,这件事跟樊雅他们无关,我不认为你们有牵涉到他们的理由。”
张雨柔眸光陡沉,深深看了眼沈晏,突然道,“她是别人的妻子,跟你没有关系。”
“我爱她。”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恍若擂鼓,敲的人心口微微发沉。
沈晏神色更是平静,清澈的眼眸里眸光微动,衬着窗外明朗的日光,竟然十分温柔。
张雨柔这一刻,突然深深嫉妒起那个叫做樊雅的女人来。
那个女人,并不十分美貌,不够聪明,甚至不够果决冷静,优柔寡断妇人之仁,根本比不上自己的十分之一!
可偏偏,司梵明明已经在催眠的作用下完全忘记了过去,他还能重新爱上她,甚至为了她,一朝动怒,不惜集团大业,要将鬼宿一族赶出集团!
而眼前这个男人,明明知道她是别人的老婆,甚至根本不爱她,却情愿为了她坠入地狱!
樊雅那个女人,到底何德何能!
张雨柔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窜生出来的嫉妒与愤怒,冷声嘲讽道,“如果她知道是你害了他的丈夫,你就不怕她恨你一辈子?”
“至少她是安全的,不会被你们打扰。”沈晏沉声道,“至于原谅不原谅……我会用一辈子来补偿她,哪怕她恨我。”
“愚蠢!”张雨柔脱口而出!
沈晏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话一出口,张雨柔就已经后悔了,她的反应太过直白,直白的几乎要显露出了她的情绪,而显露情绪,是成大事者最大的忌讳。但幸好,对面那男人似乎并不十分在意。
张雨柔端起桌上咖啡,借着喝咖啡的姿势掩饰自己的失态,定了定神,才慢声道,“你想要什么保证?”嘲讽一笑,“我就算现在跟你保证,恐怕你也不会信吧。”
“事成之后,我要骥集团10%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