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彻底惊讶,当一个人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的名字,并告诉别人自己早已不在人世,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或许她莫兰永远都不知道,但她知道流光的心一定很痛,就算不是痛,也是心寒了。
齐朔久久没有说话,闵非语说的是那么的有道理,难道说,这些年,自己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的活着,流光死了,早在七八年前就已经死了。齐朔伸手对流光作揖,并对流光说:“多谢闵大人点醒齐某。”
“不必客气。”流光冷冷的说,虽然看上去那么的无所谓,却心如刀割,杜流光,杜流光早就死了,自己再不是杜流光。
流光刚要走,后面传来了齐朔的声音。
“还请闵大人能将宁姑娘的爱徒林晚归还,不然……”齐朔狠狠的说着,语气冰冷,流光心中有些烦闷,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齐朔。
“不然怎么?将军还打算灭了我闵府吗?或者说,一把火将这里烧为灰烬……”流光微眯着眼睛,心中越发烦闷,齐朔,威胁人的事情你竟然学会了,不分青红皂白乱冤枉人的事你也做了。
还是说,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是我杜流光一直眼瞎,所以没有看出来,流光冷笑着,继续说:“将军若要冤枉我闵非语,我无话可说。”流光说着大步离去。
齐朔竟觉的自己被震住了,本来的满腔怒火,此刻却变得无比宁静,甚至,他竟然无条件的相信闵非语,相信林晚并不在这闵府之中。
林晚被那人一直带到一片竹林中,才停了下来,一阵风吹过,林晚心中一沉,竟觉得有些寒凉,这时候只听那人说:“三年的时间,长高了不少,都快成大人了。”
听对方这样说,林晚心中一阵疑惑,随后对对方说:“你是谁?”林晚拳头紧握,随时做出要战斗的样子,对方却不以为然,缓缓的走着,林晚心中更加害怕。
“脾气又变急躁了,我早就说过,遇事沉着,不可急,急,伤心肺。”对方慢慢的说着,林晚越发觉得熟悉,心里也平和了许多。
“你是……你认识我?”林晚放松下来,静静的看着对方,对方笑了笑,转过头来,但因为脸上带着面具,林晚始终看不清对方的容颜。
男子穿一身黑衫,身材瘦弱而高朗,林晚总觉得自己和这个人一定见过面,却始终记不起来,这时候只听见男子咳嗽了两声,随后问林晚:“看样子你在将军府过得还不错。”
“你到底是谁?跟将军有过结吗?”林晚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直直的看着对方,刚才的害怕和恐惧全都消失不见,对方突然大笑起来。
“这么小就懂得护住了,不错,不错。”男子爽朗的笑声彻底将林晚潜藏的记忆唤醒,林晚的脸上突然绽放了笑容,眼里满是光芒。
“师父,晚儿好想你啊!”林晚突然变得像个小孩子,奔跑着到了男子的身边,伸手抱住了男子,男子伸手摸了摸林晚的头。
“不容易,真不容易,你竟然还记得为师。”杨青浅笑着,自从林家出事,一直以来,自己都在寻找凶手,至于林晚,自从将他送去那座废宅后,便
没有过多照看,没想到等自己再回去的时候,林晚已经不见了。
这些年,自己一直都在找,却没想到林晚竟然被齐朔收养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孩子必是福大命大之人,自己也不必太操心,杨青想,只是毕竟孩子年纪还小,越大越像的容貌早晚会被居心叵测之人看出来。
所以自己想多交点本领给林晚,包括易容之术。
“师父,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您的,想死我了,您怎么都不来找我?”林晚撅着嘴撒娇,月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倒映在竹林中,在树上成了曲折的两部分。
杨青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孩子是真性情,足够善良,也够聪明,只是毕竟身负血海深仇,如有一日,当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齐朔亲自监斩,他又会做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杨青就不寒而栗,但这些事情都不是现在要考虑的,现在要考虑的便是孩子的安危,当然,有一封信,自己必须交给孩子,等到孩子成年,自己恐怕已经不在这世上,这封信至少可以让着孩子不至于找齐朔报仇。
“林晚,将师父交给你的那些功夫练一下给师父看看,看看这几年师父没有在你身边,你有没有偷懒。”杨青笑着坐在一旁,林晚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随后开始耍起招数来。
夜晚的风呼啸着,加上其林晚的力量,不少树木倒地,杨青有些惊讶,短短三年,这孩子的力量竟然变得如此强大,这到底是谁教的?难道说是齐将军亲自教的,不可能,齐将军的武功是不能传给外人的。
还是说,齐将军已经将林晚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个个的疑惑在杨青的脑海里盘旋,这时候,林晚走了过来,骄傲的对杨青说:“师父,怎么样?还行吧?”
看着得意洋洋的徒弟,杨青点了点头,如果有人能看到他的面色,一定知道他现在心里很纠结。
“这些功夫是谁教你的?是将军吗?”杨青疑惑的打量林晚,林晚嘿嘿一笑。
“才不是呢!将军平日里忙,没时间教我,这些是宁皖师父和步涯师父教我的。”林晚说着,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想到步涯,心里就来气,明明自己和阿强他们都是他的徒弟,走到哪儿,他带的都是他们,太可恶了。
见林晚生气,杨青心中更加困惑,林晚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从小脾气就很怪,甚至说很坏,但心地却是很善良的。
“怎么?在想什么?”杨青开口询问,林晚刚要开口,马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想着有些话不能随便跟人说,闵非语师父曾说过,不可以传话,一旦传话,可能会陷人于不义,也会陷己于危难之中。
虽然杨青是自己的师父吗,不会伤害自己,但杨青师父要是和自己的另外两位师父有仇的话,那不就麻烦大了吗?
“没什么了,师父,我只是想这几你都去哪儿了,我都打算再长大两年就去找您呢!”林晚说着蹲了下来,给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的杨青捶着腿,一副乖宝宝的模样,杨青不禁有些欣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这些年去了很多地方,但一直都在找你。
”杨青微笑着,虽然看不到脸,但林晚能听出他欣慰的笑意。
突然,林晚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站了起来,问杨青:“师父,我的杀家仇人您找到了吗?”林晚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充满戾气,脸色铁青,甚至额上青筋爆出,双手的小拳头也捏得咯咯作响。
杨青知道,这孩子的出生让他戾气太重,这个必须要改,不然长大后定然是祸国殃民。
“你答应师父,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许杀人,除非是别人危急到你的生命安全了,行吗?”杨青语重心长的说着,林晚的眉头紧锁。
不许杀人,谁都不让自己杀人,当初在那个破庙,自己为了救人,不惜杀了人,没想到步涯不但不感激自己,还将自己数落了一通,如今师父也是这样,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让自己杀人,可是自己的父母是被人杀死的。
不但杀死还放火烧了自己的家,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在外面玩,不是被师父带出去学武,自己也会死在家中。
林晚喘着粗气,恨恨的看着师父,随后对杨青说:“所有人都这样,所有人都这样,为什么别人就可以杀我的家人,我就不可以杀人,为什么?为什么?”林晚暴怒,竟跑到一旁动手大竹子,手都流血了,还是没有停下。
杨青知道林晚需要释放,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林晚,最后林晚竟然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大哭起来:“爹,娘,你们死得好惨,孩儿不能为你们报仇,孩儿对不起你们……”
林晚哭得声嘶力竭,一个十岁的孩子,也许这是正常的,但他是将门之后,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哭,林晚哭够了,也想了很多,想到流光和宁皖给自己上课时说的那些大道理,想到流光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眼神。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将自己赶出闵府,为什么不愿意让自己成为闵府的一员?是因为她也觉得自己可怕,觉得危险吗?
“师父,我看起来很可怕是吗?”林晚缓缓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泪痕,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兔子,杨青摇了摇头。
“晚儿,你很聪明,师父不让你随便杀人是怕你误杀了好人,这世上,再聪明的人,再明亮的眼睛都会被蒙蔽……”杨青直直的看着林晚,顿了顿。
“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也是我不知道的,一个人是好人或者坏人,我们没法去评判,所以你不能觉得别人是坏人,就去伤害别人,或许对于一些人来说他是好人……”杨青说着给林晚举了个例子。
“二十年前,有一个人仗剑走天涯,武功高强,劫富济贫,老百姓都很喜欢他,但官府却要通缉他,老百姓没错,官府也没错,而他却错了,本来他可以换一种方法去帮助人的,但他用了不正确的方法……”杨青说着喉结动了动。
林晚听的出神,随后问杨青:“后来呢?”
“后来,因为偷盗官银太多,被判斩立决,父母赶到的时候只见一个血淋淋的头颅,当时他娘当场晕倒,回家后没几天,便过去了,他爹晚年成了乞讨者,没有人愿意帮助他……”杨青说着声音有些哽咽,眼眶也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