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仁政殿是专门用来举行宴会的。
大殿的中央坐着李桓。
两侧分别是荣真和萧祁。
杨槿坐在靠近殿门口的位置上, 他实在位卑,而且身份暧昧。
李桓眼神无光,静静地盯着前面, 却把一干人的表情都收进了心里。
留在这殿上的楚国官员, 都是荣真一早就打点好的, 尽是有私心之辈, 这种人, 能力虽然够,但是居心叵测,总会是根刺;而坐在萧祁一侧的梁国将军们更是心怀鬼胎了。
早在他待在梁国的时候, 萧祁就常为这些功高震主的良将们而头疼。
多好,这堆难题。
李桓偷偷庆幸着自己不够长久的生命。
他忽然笑起来, 即使知道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酒精的刺激, 还是举起了杯子, 道,“朕此次回宫, 全托梁帝。”
萧祁面色不善,像强忍着脾气不肯发作,也跟着举起杯,酒虽入口中,眼却始终盯着李桓。
荣真在他们对面, 担忧地看着他们。
他也不是傻子, 萧祁那过了分的眼神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他留下的这些个人精, 怕也都看得明白。
荣真只是为李桓不值, 李桓原本那样优秀的一个人, 偏偏会成为别人眼里以色侍人的这么个角色。
他长叹了口气,有些感叹, 再转过头看杨槿,发现杨槿还在喝酒。
李桓还没走,臣子不能随意走动,荣真只能隔着远远地看。
周围人偶尔有人跟荣真寒暄,荣真也只是点点头,敷衍过去。
事情并没有像他想得那么顺利,李桓回来并不能让故事走向一个完美的结局,而是使他们愈加绝望。
荣真呼了口气,他想让自己放松一点,刚也想尝一口酒,外面忽然一阵聒噪。
大家的目光都聚了过去。
叶侃揪着一个乞丐一样的人的脖领子直接进了大殿。
荣真花了点时间才辨认出来,那是程督云。
李韫被杀之后,他就一直再让人去打探他的下落,却没想到他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是很想处置这个人,但是在宫中大宴,由萧祁的手下把这个人带到殿上来,仍在李桓的面前,实在是让李桓本就少的威望更加荡然无存。
不过,李桓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上的变化,实在是太虚弱了,“这是什么人?”
叶侃单膝跪在地上,下意识地看了萧祁一眼,见萧祁点头,“是楚国叛国之人。”
荣真不能让李桓继续问叶侃,只有主动走出席位,跪在李桓面前,“回皇上,这是罪人程督云。”
李桓听到这个名字,缓缓地点了头。
“皇上,臣冤枉啊。”程督云浑身发抖,他的身上布满了可怕的伤疤,这怕就是梁国鹰卫的手段了吧。
“还没人说你有什么罪过,你为什么就冤枉了啊?”李桓眼睛弯起来,嘴角含着笑,“你以御前洗笔的身份,给先皇不断进谗言,先是在游街上引爆火药,造成京中百姓恐慌;又是在禁军之中安插自己的关系户,导致禁军战力不断下降;接着趁两位御史大人身亡的机会成为了钦差,把朝廷搅了个底朝天,凡是异己一个个都剪除了掉;但即使这样,你依旧没有半点收敛,甚至连自己的靠山,先皇的命都没保住,“李桓的语气慢条斯理,虽然声音很轻,但每个人都能从里面听到不容置疑的威胁。
程督云怔怔地看着李桓,一个辩解的字都说不出来。
“程卿,你冤枉吗?”李桓身子微微前倾,直视着程督云。
程督云浑浊的眼微微眨了眨,朝后一坐,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
萧祁冷漠的眼扫过叶侃,“这种时候带个罪人上来是为了堵心谁呢,找个清凉地方砍了不就成了。”
“梁帝怕是不懂我们楚国的规矩,”门口处传来杨槿的声音,他喝得不少,脚下有些虚浮,走到李桓跟前,跪了下来,侧着头看着萧祁,“我们楚国,如果没有着实的证据,是不会简简单单判一个人有罪的。”
萧祁“嘶”了一声,他可不乐意听个毛头小子的教训。
叶侃看到萧祁的反应就准备站起身,把程督云拖走,
“没错,”李桓这时候却出声了,“楚国有自己的刑法,像梁国那样不经审讯就砍头的事情是没有的,”他是真喜欢看萧祁忍着怒气的样子,“毕竟我们不是野蛮人。”
在场的众人都紧紧低着头,谁也不敢出声,这种尴尬的场面,他们恨不得能凭空消失了才好。
萧祁瞪着李桓,咬了下嘴唇,强逼着自己扯出一个笑容,“没错,这是楚国的内政,我们不好参与,叶侃,把人放下,退出去。”
叶侃犹豫着点了下头,不满地看了下杨槿和荣真,抱着拳给萧祁行礼。
“等一下,”杨槿拖长了尾音,“我知道叶将军是梁国臣子,但入乡随俗,况且你的身份远低于我们陛下,为何不朝我们陛下行礼?”
叶侃莫名,他不过是奉命捉个人,怎么反倒自己有罪过似的。
他在梁国时,地位远超李桓这个没什么用的太傅,他都没让李桓跪过自己,现在还得倒过来?
叶侃是个头脑简单的武夫,不明白现在萧祁和李桓之间的角力,有些慌乱地看着萧祁。
漫长的沉默亘在大殿之中。
两边的人连筷子都不敢放下,生怕发出任意一点声响,让场面更加尴尬。
程督云伏低了身子,上半身恨不得和地面融成一体。
荣真低着头,眼睛瞟着一边的杨槿,杨槿这真是铁了心不打算讨好萧祁了。
“还不给楚帝行礼。”
萧祁阴沉的声音震得李桓心头一颤,他止住自己不住颤抖的手,他不再有什么可恐惧的了,他也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叶侃乖乖地给李桓行了礼,松了口气,自己可不要再掺和进来了。
荣真朝守在门口的禁军点了下头,自有人疾步而来,拖着程督云下去,他和杨槿也各归各位,刚刚的一切好似都没发生一样。
但是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了。
即使李桓是凭借着梁帝的力量才能回到皇位之上,但现在坐在这个椅子上的人仍是他,没有人能够越过李桓的命令和梁帝有所接触。
萧祁的脸色更加暗了,一旁斟酒的小仆都跟不上他喝酒的速度了。
李桓的手肘杵着桌子,还是原样静静地看着众人,眼神扫到杨槿时,杨槿也在笑着看他。
他们动作一致地耸了下肩膀,又一起笑。
荣真饮了口酒,也笑着摇摇头。
天还不算晚,两个小少爷已经睡了。
荣真喝得不算多,从轿子上走下来,看见熟悉的人就等在门前。
他朝着木樨笑了一下,招了招手。
木樨以为是他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说,向前小跑了两步,却直接被荣真揽进了怀里。
木樨有些疑惑,仰着头看荣真。
荣真轻声,“我们离开这吧。”
他不用等木樨的回答,只把额头搁在木樨的肩窝上。
木樨感到肩膀上有些湿,慢慢地抬起手,拂过荣真的后脑,轻轻捋着他的头发。
荣真环着木樨的腰,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
这平静的街道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荣真心里也跟着慢慢镇定了下来。
他现在还不能离开,李桓随时都可能会出事。
萧祁这种人,利益最先,不惜以破坏李桓身体的代价来达到他吞并楚国的目的,一旦知道李桓不能再为他所用,又会怎么对待不再有价值的工具呢……
木樨吃的虽然多,但平常还干着许多的杂活,所以怎么也胖不起来。
普通人最多的腰间的赘肉他是一点没有,荣真甚至能隔着衣服抚摸到凸起的脊椎骨。
木樨被弄得有些不舒服,挺起腰来,却正好更贴近荣真的怀抱。
荣真咯咯地笑了几声,让木樨更加窘迫,推搡着想挣开。
荣真却低声道,“木樨,今天我真的很难过。”
木樨嘴一撅,却不再乱动了。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荣真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不过他知道荣真这几日确实压力很大,不想再跟他争辩这一时。
好几次他在夜里转醒,都能瞧到荣真睁着眼看着床顶。
他无法帮荣真分担。
杨槿很晚才被送到荣府,他已经晕晕乎乎了,摇着身子走过这俩缠绵的人,自己进了屋。
有点羡慕。
不,是很羡慕。
杨槿进了荣府,走出去好一段,才停下来,站在原地静静思考着。
如果他和木樨互换身份,他会愿意吗?
并不想。
比起成为被荣真庇护的人,他觉得能和荣真并肩才是最好的。
木樨上次说嫉妒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吧。
□□真的伤太重了,他没办法再与人势均力敌相爱了,他只能找一个永远稳定,不会冰冷的怀抱。
杨槿偏着头,站了好一会,觉得春天转夏的日子里,夜晚并没有那么暖和,便弓着背往自己的屋里跑。
一进屋,就看见彤儿站在自己的床边。
杨槿一惊,刚要说话,彤儿就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杨槿本来就醉,脑子里一团浆糊,生怕自己行差一步伤了姑娘家,抖了两下腿,正要严肃拒绝,却看见彤儿边上躺着个婴孩,小手抓着自己的小毯子。
这小毯子是杨槿小时候盖的,杨槿总说上面有种特别亲切的味道,不闻着就睡不着,因此一直带在身边。
杨槿走进了婴孩,婴孩脸上光滑,眼角并没有痣,这是荣玉。
彤儿用手语像杨槿解释,今天杨槿不跟两个孩子睡,怎么也哄不好这俩人,还好荣珏实在哭累了就睡了。
荣玉倒不哭,就是瞪着眼睛等。
彤儿想到的法子,把荣玉抱到了杨槿屋里,没想到还真有用。
杨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种时候比手语可真是有用。
杨槿朝彤儿比划,叫她先去睡,自己照顾着荣玉就好了。
彤儿自己也累,福了一礼就退下了。
杨槿呼了口气,觉得自己的酒意全醒了,抻了下肩膀,走到床边,用小毯子把荣玉裹好,自己把衣服松了松,小心翼翼地躺在荣玉的边上。
他看着荣玉,白白嫩嫩的,继承了他爹娘的好皮囊,以后也肯定差不了。
未来的他会变成什么样呢?
未来的他会变成什么样呢?
八岁的荣真托着两腮,跪在床前,看着眼前的小娃娃。
小娃娃不会叫,也不会闹,叫大夫来看,说是个天生的哑巴。
这可怎么办,以后他要是受了欺负自己不都无从知道吗?
荣真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二少爷,太子殿下和杨家少爷来了。”
荣真听到管家说,他呼了口气,他在太傅那学习已经两年多了,但还是受不了那聒噪的杨槿和总是傲慢的太子殿下。
可他们好像很喜欢自己似的。
荣真还没有所表示,杨槿已经张着两手跑了进来,“荣真!木樨在吗?!”
睡梦中的木樨被吵醒,小嘴撅着,无声地咕哝了两下。
荣真咂了下嘴,两只小手堵在木樨的耳朵边上,“什么事?”
“他能有什么事,无非是找你消磨时光的。”李桓走在后面,懒洋洋的。
“太久没见你,这不是想嘛!”
荣真跟家人出门踏春去了,去了小半个月这才回来。
“明天我就到太傅府上去了。”
“等不及了!”杨槿毫不在意。
荣真知道杨槿这个大嗓门在,木樨是睡不好这个午觉了,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叫木樨起床了。
他轻轻晃了两下木樨的身体,木樨便渐渐醒过来。
“木樨身上穿的,”杨槿的眉毛揪起来,仔细地看了看,“是件女孩子的衣服吗?”
木樨抹了一下嘴边的口水,慢慢站起来,转了个圈,小花裙摆也跟着飘了飘。
荣真咳嗽了一下,伸手包住木樨的两只腿,“奶娘说天转热了,他这样穿凉快。”
杨槿想了想,转过头问李桓,”我以前穿过这样的衣服吗?“
李桓翻着白眼想了想,“本宫不记得了。”
杨槿不大乐意,又问,“木樨还是不会说话吗?”
荣真叹口气,“是呀。”
“我和他不一样,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帮你给木樨找了个老师。”
“老师?”
太子殿下非常潇洒地甩了下头发,向外面喊了一声,“进来!”
便有一个布衣书生走了进来。
wWW✿ TTKдN✿ C〇
“参见荣小少爷。”
荣真摇摇手,表示不必这样行礼。
书生抬起头来,道,“书生父亲又聋又哑,所以书生会些手语。”
“手语?”荣真看李桓,“木樨还不一定是哑巴呢。”
“就算不是,学点这些也不是坏处,以后总有用的上的地方。”李桓答。
杨槿睁大了眼,“那不只要木樨学吧,我们也是不是也要?”
“自然。”李桓瞥他一眼,“不然只有木樨会有什么用。”
李桓比他们都要成熟些,他跟随皇帝巡视新科举子的时候,这个人就一直比划着与他父亲说话,他了解之后便马上向父皇求来了。
荣真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实在开心。
只要他能知道木樨想要什么,那他便全能给木樨弄到。
但没想到,手语这件事却是帮了李桓的。
李桓倚在柱子边,一只腿搭在栏杆上,“当时萧祈叫人把我毒哑了禁在梁国的幽庭里,我有颗父皇留给我的解毒丹,就用了。”
荣真搬着一个小椅子坐在他旁边,杨槿和木樨则在地上垫了个软垫,就直接坐在上面,侍从都离着他们远远的,不敢打扰。
“可我还是要装哑巴啊,便一直用手语。”李桓说到这笑了一下。
“那时候有位后宫的妃子,因为惹到了萧祈便被赶到了幽庭里,”李桓眼中风景一顿,又接着说,“她是燕国的一位公主,十分泼辣,说是在与萧祈争执之时给了萧祈一巴掌。”
“这么泼辣?”杨槿嘴张得老大,能给那个黑着脸的帝王一巴掌,得是怎样的女中豪杰啊。
李桓微笑,“嗯,虽然泼辣,但是她的心眼很好,她并不知道我是楚国的皇帝,只以为别人欺负我,便为我出头。”
“后来萧祈打算攻打齐国,要与燕国修好,便把她又召回后宫中,她便带着我也去了,我也是那时候第一次见着萧祈。”
“她重新蒙了盛宠,很是高兴,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直到她突然知道了萧祈其实掉头攻打燕国的事情。”
荣真看着李桓有些愧疚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梁帝之所以会突然变了计划和李桓一定有那么点关系。
“她大闹了一场,反倒伤到了自己,太医一来,却发现她已经有了身孕。”
“就是那位舒王子吗?”杨槿看了下木樨,问李桓。
那孩子总缠着李桓,
李桓点点头,“她心中忧郁,我只能帮她,为萧祈献计。”
李桓停了一会,像是用了很大力气,又继续讲,“我本来以为过了几年,我的容貌已经大变,萧祈不会认出来的,可他还是发现了我本来的身份,我也就此和他达成了协议。”
木樨伸出手,轻轻握了下李桓的手,他觉得李桓的表情很痛苦。
李桓却对他笑了下,“我说要都告诉你们的。”
“我帮了他很多,他军中的兵变,朝廷里的内乱,甚至是梁国新法的修订,同时我也在通过慢慢掌握的消息里打探着你们的情况。”李桓的头倚在柱子上,呵了口气,“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荣真眨了眨眼,“那位娘娘呢?”
“她啊,”李桓道,“她生了孩子之后,身体大不如前,再加上一些事情的刺激,就……”
李桓不说下去,荣真他们也懂。
“舒儿的眼睛很像她。”李桓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杨槿点点头,“我觉得那位舒王子也很聪明,而且他对楚国的文化很有兴趣似的,没准以后会是个人才。”
李桓打量了一下杨槿,“所以我希望你们,以后可以替我照顾他。”
“可他是梁国的皇子,那位,会许吗?”荣真问。
李桓耸了下肩膀,“梁国很注重血脉纯正,一个流着燕国血液的皇子是注定不会继承皇位的,更何况,萧祈也不喜欢这个孩子,我自然会和他讲的。”
“那我可不是能像我爹一样,当个老师了?”杨槿眯起眼睛笑。
荣真叹了口气,“误人子弟。”
杨槿刚想反驳,却被木樨拉了一下袖子。
木樨指着栏杆外,原来他们说话的这当,天空中落下了雪。
“这什么日子,怎么会下雪?”杨槿不解。
李桓缓缓地侧过头,看着这不断飘下的纯白雪花,忽然想起自己与那个人的初遇。
当时她一身蓝衣,插着腰站在自己面前,头低下来,大大的眼看着自己,“你的手都冻出疮来了,别干了!”
那是他在梁国听到的第一句关心。
他微微阖着眼,荣真他们却都站了起来。
萧祈两只手拿着一张披风,走了过来,披在了李桓的身上,“进屋去吧。”
李桓像是被他的声音扰到,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慢地站了起来。
荣真他们三人站在原地,对着他们两人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的腰都微微弓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三个人都想到了一个地方,这可能是他们与李桓的最后一面了。
萧祈守在李桓的床前,太医已经全都被他喝出去了,这个空荡的寝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李桓的眼睛疲惫地几乎张不开,仍努力开口道,“起码我能死在楚国了,已经足够了。”
“……”萧祈沉默。
“你可以把舒儿带来……”
“不行。”萧祈果断地拒绝了。
李桓的眼怔了下,苦笑道,“你就这是我最后的愿望,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萧祈的脸上毫无愧意,“只有这个愿望不可以。”
李桓的嘴唇抖了抖,无奈地呼了口气,“萧祈,你我只是一段孽缘,我们都知道彼此心里装得是什么。”
“那我心里装得是什么?”萧祈看着李桓的眼,平静地问。
自然是统一天下的野心了。
……
可李桓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萧祈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在他的脸上,顺着脖颈流到了后背。
这是什么意思?
李桓微微摇头,在和萧祈经过了这么多之后,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萧祈心里除了野心还有别的什么。
可那双深褐色的眼瞳里分分明明地映着的是自己。
李桓痛苦地发现,他陷进了个三角状的怪圈里。
三个人谁都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
萧祈吸了下鼻子,眼圈通红,“我答应你的,其他的事都会做到,即使你不相信我也会做到。”
李桓想不明白,他太累了。
他这辈子头一次被爱,那个人竟然是敌人。
……
萧祈抚着李桓的脸,李桓并没有给他说出心里话的时间。
很好,这才是李桓最擅长的,逃避一切。
不过他也根本不会说出口,这世界上最没资格说爱着李桓的人就是自己了吧。
萧祈自嘲地笑着。
叶侃在寝殿外面等了一夜,实在有些担心,便悄悄把门开了个缝。
眼前的场景让他噤声。
在他们眼里最尊贵的皇帝,神子的化身,现在就跪在一具冰凉的尸体面前。
萧祈是连父母都没跪过的人啊。
叶侃捂着嘴,把门又重新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