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容教了她一年,珍珠还是她自己的样子。
他没有挫败反而更开心了,果然她与别人不一样,她只能是她。
现在反过来了,他越发难见到珍珠,只能空出更多的时间去找她。
珍珠每天上午学些东西看些书,下午去见不同的人,有时她和小玉去有时带着宋夫人。
还有和韵,老是猫着腰以不同的面貌跟着她,躲躲藏藏的连宋夫人都看不到和韵。
很奇怪现在珍珠只看身形就知道是她,认出也当做不认识的样子。
除了茶楼那次和韵漏了踪迹,和韵像是一直在避着什么人,她们从不在珍珠院外说话。
和宋夫人一起见过悬空师傅讲道回来,在院里珍珠问了她为什么老跟着自个,是不是对她有所图谋。
虽然珍珠也没想明白她可以图她什么?难道是她的美貌?
珍珠用手指抬起和韵的下巴,看着和韵渐渐红起了脸。
也不是不可以···
和韵看着珍珠脸越来越红,怕她气血上头晕过去。
没好气的双手捧着她的脸揉了揉:“想什么呢?”
珍珠知道和韵看透了她,也不在乎,这厮天天跟着自己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和她没必要装。
直接就着她的手借力歪着头,只看着和韵。
“其实吧,我被管的很严的,没有自己的时间。”她看着珍珠叹了口气接着道:“只是想透口气,看看寻常闺阁女子是怎样生活的,想学一下。”
“那你看我寻常吗?”珍珠问道。
和韵不知道怎么回她,背过身道:“你好像最近很忙,很久没有见艾容了对吗?”
“马上要到十四岁生日了。”
和韵不知道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转过身看向她。
“我会在那天死,所以想做一些更有趣的事。”
和韵听她笃定语气,有点不太舒服:“也不一定呢,悬空大师不是说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他说的从不曾出过错,我又不信佛。”珍珠撇了下嘴。
“那你还去拜?”和韵不解,顿了下问她:“你说不曾出错的是谁?”
“我伯父呀,一个神医,脾气有点怪权贵都拿他没办法,普通人最多只能见他三面,他要瞧着顺眼的话可能愿意多见几面。”转身边走边说:“哎呀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和韵看她溜得飞快脸皮终究没有珍珠的厚,也不好缠着她。
想知道的一个都没问到,反而有了新的问题。
珍珠说的十四岁大限是什么意思,和韵不敢问她,也想象不到知道自己哪天死并平静的等着那天到来是什么感觉。
和韵不怕死,但是她有点怕珍珠死,虽然珍珠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样子。
心里真的若无其事吗,和韵不确定。
她想不明白,读书多的人都是这么复杂吗?珍珠向来只说她想说的,想听的也会想着法子套出来。
和韵没有久留,她必须回宫里了,晚上还得去北楼。
听着挺文雅,实则是周国达官显贵常去的妓馆,和韵晚间要在那里和扶桑妈妈学歌舞应酬。
她本是大周长公主,却要学习取悦男人的手段,和韵自己没觉得什么,毕竟她反抗不了。
北楼替客人看车喂马的小厮,无意中不知怎的知道了和韵的身份,一把捏碎了手边的木栅栏。
和韵不明白他为什么比自己愤怒,她只是觉得累,逃了一次被打的差点见了阎王。
重伤时本不知道去哪里,迷茫的时候凑巧看到宋府的墙边开的极好的梨花冒了个头。
和韵艰难的爬了上去,她那懒骨居然还想死前挪个窝,大概是梨花太好看了。
那时看着雪白的梨花,没有感到害怕,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死,那会平静的像是要做一场经久不醒的梦一样。
到是没想到运气好被珍珠救了。
现在珍珠有谁可以救她呢?和韵不知道。
···
珍珠让和韵不要跟着她,带小玉去了常和艾容去的茶楼。
她们回来后和韵听小玉说珍珠无端发了顿脾气。
她见到珍珠的时候,珍珠已经看起来和平日一样。
珍珠让小玉站在门外不要进来,拽着珍珠走进里间。
看着和韵笑着道:“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和韵看着她笑的明媚,脑子还没转,嘴先快了一步:“好呀!”
“哈哈哈你怎么不听听再答应,万一吃亏呢?”
“你这么温柔可爱总不会坑我。”和韵看着她笑道。
“你平日总是看着我,学我的样子不难吧,让我看看好吗?”
她知道和韵会答应,她和和韵讲了她快死了这件时后,和韵就不忍心拒绝她任何事。
和韵太简单了,她善良又心软,这样的人总是好利用的,但不全是利用。
她看起来坚强实则自卑又渴望得到爱,只要你稍微对她稍微好一点。
桌上这会已经摆好一套珍珠平日穿的衣服。
和韵扮成珍珠的模样打开门让小玉去宋堂主院里取书,小玉完全没认出来。
珍珠看着和韵突然笑的有些羞涩:“我真好看。”
和韵翻了个白眼,这会只想顺着她,学着她之前的样子挑起珍珠的下巴:“那可不,看的我呲溜只差流口水了。”
珍珠看着她只觉得看到了自己,突然从心底生出前所未有的悲伤。
顿了顿道:“你的身世我都知道啦,天下看似太平,实则一滩浑水,在两方势力的夹缝中很累吧,我替你搅浑这水,你装作我的样子替我活下去好不好?”
和韵退了一步 ,珍珠一把抓住了她跪了下来。
“你得答应我!我只要以我的样子死在宫中,祖父要面子或许会置之不理,但爹爹他什么都知道,会逼着祖父去闹得,到时候他们就没空去找要去尚国和亲的公主,只要你装作我的样子在宋府,就算父亲知道了,为了娘亲也不会说的。”
和韵看着她说不出话,她逼着自己成为她,却要留着她的骄傲只做自己,被父母宠爱的孩子都是这么有恃无恐吗。
而她呢?只是为了解脱就要丢弃自己的尊严去为别人而活吗?宋堂主他们会如她所愿认不出吗?
“抱歉这么自私,我放不下娘亲,她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强,我怕我走了她会受不了。我总是任性的,无理取闹也没办法,只要过了十五岁你找个由头远嫁就好了,一年寄一封信,有空回去看看他们。”
和韵拉起了珍珠,狠声道:“太坏了,知道我欠着你一条命没法拒绝,简直坏透了。”
珍珠听了这句话皱着的眉头松开了,她知道和韵是为了让她安心才说的这句话。
珍珠开始和和韵讲她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宋府夫妇的习惯喜好。
二月十四日珍珠的生日那天。
珍珠每年生日宋夫人都会给她办一场宴席,因为十四岁大限今日没有办宴,大家都像平日一样,早上珍珠去见完宋夫人陪她礼佛就溜了出去。
和韵趴在房顶上听宋夫人看着珍珠的背影低声吩咐丫鬟说:过了今日明天给珍珠补办生日宴。
真是温柔啊。
和韵在宫里二皇子府上带珍珠躲在了假山后面,看着珍珠四处看风景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她。
珍珠先开了口:“你说点什么呀,怎么看着我笑的像我娘一样,你这样我好害怕啊。”
“我也害怕。”和韵没好气道。
珍珠拍了她一下,小心道:“记得你答应我的呀,不许反悔!”
那一下实在没什么力道,和韵却感觉胳膊很烫,看着她说不出话点了下头。
他们两个在那里说了很久的话,大多是珍珠说和韵听着。
渐渐珍珠没什么力气,和韵开始给她讲自己小时候干的傻事,直到天渐渐黑了,珍珠睡了过去。
和韵再没等到她醒过来。
和韵成了珍珠回了宋府,进门时宋堂主等在门口。
看着她问了句:“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宋堂主看着女儿做了鬼脸溜了,他打了个激灵,没人时笔挺的腰塌了,才惊觉背后的衣服已经湿了,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能回来,就好。